第17章 不知處
這邊李虎剛好睡下，在樓頂的秦生也剛巧一套拳打完收工，不過秦生今天出奇的沒有動作，靜靜的站立原處，可能有一刻鐘時間，秦生顯得越發的安靜，似乎整個人都與周遭環境融為了一體，不知道什麼時候秦生已經盤膝而坐，漸漸的秦生身上好像產生了一股神奇的律動，完美的契合於這片天地，不知天地和秦生到底是誰在附和著誰正有節奏的跳動，這跳動肉眼不能見，彷彿是秦生的心此刻化為了天地之心，一切是如此和諧，而秦生完全感知不到這一切，因為他的所有心神都已經沉入了腦海，腦海之中正有十六個字在虛空中徘徊：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當秦生與天地完美契合之時，他的整個身形卻在詭異的隱去，就像一滴水滴到了水中，就在他完全投身於這片天地之時，腦海中的十六字真言突然大放光芒，完完全全的化為了一片幾乎照亮了他整個腦海的金光，剎那之間，這片金光便匯於一點，而剎那之前還金光萬丈的腦海已經重又復歸於一片黑暗之中。
秦生在腦海復歸於黑暗的同時睜開了眼，或者不能叫睜開了眼，只能說是憑藉往昔的經驗覺得這是睜開了眼，因為他此時詭異的發現自己不存在了，而這個不存在指的是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並且看不到自己，這種感覺很奇妙，如果身體都不存在了那又是如何看的呢，但秦生此時就是能夠看見或者說是感知到周圍的一切，並且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感知到了周圍的一切，他肯定自己存在著，但又是無法感知的存在，是虛無的存在，或者就是以無形的純粹的精神的方式存在著，但是多年習慣為人的秦生完全無法接受這一切，進而莫名的產生了一絲躁動，但這股躁動很快就被自己的感知所壓下，因為當他不知不覺間向遠處將自己的感知延伸之後，一股浩瀚蒼茫之氣排山倒海般向他襲來，秦生此刻就彷彿溺水之人根本無法阻止不停灌入口中的水一般，被動的承受著這一切，但和溺水不同的是這股氣息讓秦生感覺全身都無比的通泰，或者說是讓他這團虛無存在的精神感覺到無比的歡愉，暢快，慢慢的這股歡暢的感覺徹底的壓下了剛剛升起的那絲躁動，思維瞬息之間就變得清明，通透，如同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一般，秦生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接著秦生的這股思維開始跳動，這團剛才還虛無的精神便慢慢的幻化成了一個人形，然後又慢慢的變換成了秦生，應該說剛才的精神也是秦生，而此時出現的秦生則是秦生自認為的秦生而已。
有了這幅身體之後的秦生獲得了一種久違的踏實感，那種無助的心理減弱了許多，儘管這幅身體還是在不停的吸收著這股浩瀚蒼茫之氣，「我這是在哪裡？」秦生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了，而這第一句便是把來這兒許久的疑問問了出來，確定自己可以開口說話之後秦生便沒有再張嘴，而是心中疑惑剛才自己不是在嘗試內觀，從而能照見身體嗎，現在這算什麼？難道照見的身體便是如此？秦生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答案，如果這浩瀚虛空是身體，在這虛空中該如何才能做到精深照見，那自己到底來到了一個什麼地方？雖然能夠全方位的感知周圍，但秦生還是習慣性的轉動自己的頭來憑眼睛觀察，就在這片虛空之中，沒有上下左右，就是一片純粹的黑，也不知距離的遠近，只是感知到在這黑暗的虛空深處再深處有著無數的光點，神奇的是這些光點並沒有任何的光傳來，秦生茫然的看著這一切，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這幅身體突然停止了吸收那股蒼茫浩瀚之氣，而此時秦生就發現之所以停止了吸收，那是因為自己此刻便如這片虛空一般，同樣的浩瀚蒼茫。
正當秦生和虛空似乎融為一體之時，不知名處的瀑布下，一位女孩正在水邊嬉戲，而隨著瀑布飛流直下的水流擊打在石頭上所濺起的水花都很神奇的繞開了這位女孩，現在應該正是黑夜之中，但這裡卻正好是如日中天，小女孩看著這些避開的水花，也不氣惱，只是隨意的揮手整個瀑布便如同被扇了個耳光般向旁邊一歪，而後又復歸原位，小女孩玲瓏剔透，模樣也如十八一般，雖是在笑，但那雙眼眸卻無喜無悲，感覺是有些累了，便隨意的在空中躺下，如同盪鞦韆般在虛空中搖晃，任憑這方天空在眼眸中搖曳，湛藍的天空看厭了，便又是隨手一揮，憑空的就出現了幾朵雲彩，心情似乎這才有些好轉，彷彿是有誰為了討好她，就在她躺下的瀑布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似是用手在其間畫上了一道彩虹，而就在彩虹剛要完成之時，這小女孩猛地坐起了身體，而這道彩虹也好像是畫她的那隻手臂受到了驚嚇，整個如墨盤打翻一般，不復先前的條理，顏色徹底被打亂，然後便在空間中顫抖著消散，小女孩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右腳在空中輕輕一點，整個人宛若仙子一般飄向了山巔，似乎是不滿意速度，在山間左腳又是虛空中一點，如同點在清澈的水面一般，而此時盪開的水韻比之先前更加的燦爛，此山之高，如此這般的在空中點過三次才到了山巔，山巔之處恰有一懸崖不符合常理的向山外延伸而去，小女孩一步來到此處，望著天的盡頭，此刻才能發現在這片廣闊的空間遠處不知有多少看似倒掛的山巒漂浮其間，小女孩似乎有心結，蹙眉思索，天空都忽然陰霾下來，片刻后眉頭解開，整個人都呵呵笑了起來，笑聲空靈婉轉，只見這陰霾早已散去，此刻正霞光滿天。
黑暗虛空中的秦生突然心中有了一絲感應，看著這片虛空，右腳隨意向前一跨，也不知是動了還是沒有動，只見前方有一處光點顯得大了幾分，然後又是一跨，光點又是大了幾分，再一跨，光點分明的變成了一個圓盤，再一跨，這圓盤銀光流轉其間，正要再次一跨，剎那間感覺有什麼在拉扯他一般，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又向虛空深處飄去，速度之快，就連自己的思維都已經跟不上，就在思維徹底的跟不上這速度，秦生徹底放棄反抗之際，身體被一陣的拉扯，將要未要撕成碎片的時候，秦生猛的睜開了眼，這次是真的睜開了眼，而剛才已經融於這片天地的身體也顯現了出來，秦生眼神空洞，彷彿是思維真的被甩在了身後，而片刻過後眼神才又恢復了生機，秦生閉眼緩了緩神，又再次睜開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看了看這酒店樓頂，好像過了很久，但這夜色卻告訴他可能只是才閉眼幾吸的時間，秦生有些迷迷糊糊，剛剛所經歷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秦生站起身，走到了樓頂邊緣，站在那裡看著遠方天空，頭腦中有些木訥，此時沒有再去想所謂的修鍊，內觀，就只是站在那裡，任由腦袋空空的，沒有任何的雜念。
秦生在樓頂直接從黑夜站到日出再到日上三竿，人也沒有睡著，就是獃獃的看著遠處，就在這時李虎的聲音傳了過來，幾聲老大入耳，秦生才有了一些反應，這才發現已經到了這個時間，李虎又是一聲老大傳來，秦生才自語說了一聲虎子。李虎精神奕奕，這時已經到了樓頂，看到了秦生就站在那兒，便說道：「到處都找不到你，我就猜到了老大你......」李虎話還沒有說完，秦生便轉身過來，轉身之時叫了一聲虎子，李虎只覺這聲叫喊如炸彈爆炸一般響徹在自己腦海，瞬間雙手捂住自己的雙耳，都來不及叫喊，秦生便轉了過來，李虎雙腿已經站立不穩，整個人都跪倒在地，只覺得四周空間變得無比的凝重，如山一般向自己壓來，整個人承受不住又趴在了地上，此時甚至連氣都開始有些喘不上，秦生見此情景，情急之間又是一聲虎子喊出，李虎只覺得自己的整個意識都受到了嚴重的震蕩，繼而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此時李虎眼睛，鼻子，耳朵都開始往外流血，整個人都開始出現不由自主的抖動。秦生皺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然後整個意識思維都沉入了腦海之中，片刻之後睜眼喊出一聲「散」，此時李虎的身體才停止了抖動，秦生也迅速上前去攙扶李虎已經失去了意識的身體。
就在剛才李虎整個人都失去意識之時，不知是何原因，李虎的嘴角卻上勾，眼睛睜開卻只剩下了眼白，這表情似是在冷笑，同時又讓人覺得似是在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