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會金蛇郎君
白帝城下今日陰雲籠罩,自從幾日之前,村頭的第一家豆腐店關門不開,至今日已經是第七天,鎮上的酒樓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
自此今日,是連一個吃飯的客人也沒有了,來者皆賢,偏偏食店老闆叫了個白丁閣,這到好,這會少年只能和隔壁老闆娘過過招,可聽說了人家的閨女並沒有被那晚的鬼魅帶走,這時候直接落了一大半的氣勢,悻悻然的說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
天色是越來越昏沉,這才午後幾個時辰,已經是需要人點燈起火了,可少年一聽說那位老闆要是在不久后要將鋪子直接送給他,就連一點的燈火錢都有些捨不得了,這可是他唯一的老婆本。
要是娶了隔壁的小姑娘,合二為一,到時候自己的這家酒店別說是尋仙鎮,就是放到富庶的西蜀內腹平原上也是頂天的存在,到時候再去村頭的那家多砸些銀子學了那豆腐的製作方法,可就是等著數錢了。
想到此處,少年不禁的是自喜顏開,才是雙手托腮,眉頭舒長,沒成想這時候還來得兩個客人,一個身影饒有興趣的直接站在了少年身前,嚇得他一個倒身就摔倒在自家門店的門檻上,站起身子不停地呸了兩人,沒好氣的板著臉,沉聲道:「幹嘛?」
身前的影子直起了身子,見著與少年無二,卻又是有著別樣的感覺,讓人眼中困惑,少年思緒被立馬打斷,聽得他高聲出語道:「來你小店當然是打尖、住店,難道你們酒樓還有什麼特別的服務嗎?」
店小二也是這麼個脾氣,若是放在平時,這話就停不下來,可今個實在是有些不合適,也有幾分剛跟隔壁婦人過招之後的疲憊,只是瞧了一眼,便是沒氣力的說道:「吃飯可以,不過三清豆腐沒了,店裡其他菜倒是還有些,你自己看著辦吧。」
天下的店鋪就沒一個是這樣的規矩的,一旁的中年漢子倒是熱了個開懷,難得見著還能讓劉牧遠吃虧的主,就是一邊豎著大拇指誇讚道:「小兄弟,今天我可算見識到了,不吃飯我們也給錢。」,一拍劉牧遠的肩膀高興的指道:「我這兄弟身上有個聚寶盆,要啥有啥,三清豆腐咱們自己帶了,你就拿著交給廚子做去,錢我們照給。」
店小二一聽這個居然自帶豆腐,還有個什麼聚寶盆,一時間便來了幾分神氣,忽又聽劉牧遠是拍拍胸脯,「這是沒問題,不過這店裡黑燈瞎火的,我這是演給瞎子看呢。」
這話一出,店小二就查覺出了這人不是騙子就是傻子,唉聲嘆氣的搖搖頭,轉身點了兩根蠟燭,等到他一轉身,便是眼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大塊豆腐,尋仙鎮三清豆腐與其他地方的豆腐完全不同,聞著熟悉的味道,少年先是一喜又是一驚,心裡想到,莫非這人真有個什麼聚寶盆,便是喜笑顏開,又是抹桌子又是噓寒問暖,還時不時提起今日的異常,想要跟兩人套些話。
劉牧遠先是朝著大廳後堂一望,便是低頭輕聲道:「我說小哥,這幾日咱們鎮上是不是沒有豆腐賣了?」
少年點點頭,頓時欣喜起來。
劉牧遠又說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這聚寶盆里不僅是有豆腐,還有三清豆腐的製作方法,還加上兩道村頭那都沒有的吃法,我們現在是賣給你們,你覺得如何啊?」
少年原本伸長的脖子突然縮了回來,借著冷冷的燭光仔細打量起兩人,江湖險惡啊,這等送上門的大好處,一看就不對勁,又耐不住心中的狂喜,若真是如他所說,這個尋仙鎮乃至整個西蜀,都將會有他立足之地,在他的願望中原本是最後一環反而成為了最重要的一環,自己若是有這個手藝,隔壁的姑娘就不是下嫁,那得算得上是高攀了,壓抑住心中狂喜,陪了一個笑臉,指了指屋后,輕聲道:「兩位客官老爺,待我去問問掌柜的先。」
不大一會,廳堂的後門之中走出了一個身影,正是前幾日在白丁閣上一手吹笛之術便嚇得百鬼避退的金蛇郎君,此刻雖不是正晚,可天色昏暗,一眼看去整個金蛇郎君有些神魂渙散,走路歪歪斜斜,見著兩人便是猶如大蛇吐息,打了巨大的哈欠。
走到兩人身前時,已經是如一條冬日裡藏息的大蛇整個人都癱軟在桌凳之上,這時候一旁的店小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陪著笑,一掌狠狠的拍在他的背上,古人說蛇打七寸,那是因為蛇的心臟就剛好在七寸左右的位置,這一打也是店小二平日里摸出來的門道,彷彿是給這位金蛇郎君打開了開關,立馬張開了眼,兩個眼珠子神奇的翻出黑色,細細的眯著眼眸望著兩人,店小二還以為他沒醒,正要出手,沒想到身後的一道鼓脹,男子背後衣衫被撕破,一個搖晃著的蛇頭嘶的一聲,直接給少年嚇的縮回了手。
桌對面的另一個少年看似在跟著一旁的店小二眉眼相交,其實一直就在觀察著身前來人的動作,這時候少年一掌拍在木桌上,聲勢浩大的說道:「劉豫,你可知道我是誰?」
男子裝作沒聽著這一聲,伸出長長的蛇頭舔了舔嘴角,眼神一轉,冷聲道:「去給我泡壺茶水來。」
聽著一步三回頭的少年走開了,男子才低聲問道:「怎的?兩位前幾日不是已經上山了嗎?這又是幾個意思?」
兩人未有出聲,少年還在冷冷的打量著男子,黑臉大漢是個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態度,片刻,劉牧遠聽著閣樓內噔噔噔的響起一陣的腳步聲,原來是店鋪少年又急匆匆的趕回來了。
端著的幾個茶盞,搖晃著幾盞新燈,見著三人還是沉默不語才覺著自己沒錯過什麼,又是一陣擺弄,正要說話,又看見對面少年一手拋來一片布錦,少年翻來一看原來是小鎮三清豆腐的製作方法,這又張開了嘴巴好奇的說道:「怎麼的?這是談完了?」
一旁的漢子伸手一推,將少年的身子推去一邊,嘴裡罵罵咧咧道:「笨手笨腳的滾一邊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悻悻然的少年才沒有幾步,一手拎著茶壺的漢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輕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兩位真有什麼事就說吧,你們也知道,上頭有人呢,今日,可不是個好時候,我可伺候不了兩位貴客。」
「龍蟒之爭倒霉的偏偏是你這個山野小蛇,今日可算是見著了。」,回敬了金蛇郎君一笑,少年這回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男子,自顧自的拿起了一個小小的杯盞,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水,隨著絲絲飄蕩的霧氣,少年手指在霧氣之中勾勒出一個龍字,我代表妖族想和金蛇郎君做一筆生意。
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手中的茶盞因為劇烈的抖動,茶水傾出了些許就剛好落在少年的面前,滿是不屑的笑聲中,男子斷斷續續,「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自然是不算什麼東西。」,少年幾乎是沒有停歇,直接說道:「我身旁的這位是神龍殿的老祖宗,我代表的是妖族,要與你們豢龍劉氏做一筆生意,三年前這件事便已經決定好了,我只是一個傳話的,希望金蛇郎君別忘了。」
被頭頂的大蟒壓制的沉沉睡意的金蛇郎君緩緩的閉上眼,一隻手在桌前揮了揮,低沉的聲音已經吸引不了多少人,只是輕輕說道:「行了,既然來了,那還說什麼呢。」
少年擠著眉頭,沉聲道:「你那個店小二我們要帶走,送他一場造化。」
實在是給睡意侵襲的沒多少力氣的男子搖了搖頭,斷斷續續的說道:「行,他走了誰給我留下來收拾這間酒樓,這是他的命,誰讓他放你們進來了。」,不說完話,男子扯住手臂上的衣衫,露出一處蛇形的紋身,已經是沒有幾分力氣,只能大口呼吸著說道:「山上有師徒三人,本來我們族內準備用來做其他事情的,既然你們要用可以送給你們,他會帶你們找到他們。」
天空之上的轟鳴聲不斷,可這人間一處幾乎是聽不到一點,天行舟開始爬升,白帝城的山勢直上天穹,打頭的幾艘小型戰艦已經幾乎是筆直向上,神龍殿內也沒多少人見過此等場景,紛紛是踏足在甲板之上,一個個是興奮不已。
濃重的雲霧被撕扯開,起初眾人還以為是那位紫色神龍的威力,直到遠處雲海之中傳來了一聲猶如天雷炸裂的聲音,白帝城開陣迎客。
若有人說是天穹中可以有戰馬奔騰,那幾乎就是在說笑,迎著神龍殿一艘又一艘的銀色戰艦沖遙遠的雲霧中衝出一匹匹銀白的戰馬,傍晚的霞光濃烈著一陣金黃色,剛從雲海中落下的銀色戰馬猶如仙境騰龍一般,又被晚霞潑上一層層金光,神兵天降,一匹接著一匹,雲海翻騰中猶如一條長龍一般在神龍殿戰艦四周繞著一圈又一圈。
神龍殿紫龍長槍釘入雲彩,艷麗的紫金色騰龍炸雷般在天穹嘶吼出聲,與他並稱為西蜀雙槍的另一道銀色長龍絲毫不遜,在一個呼吸間,已經是在空中幻化出四個相同的影子,令人矚目的四道翅膀一張一舒,將他的身影拉在天穹之上。
這兩位脾氣都和手中長槍一般,如雷的雙絕其實年紀都不大,五十來歲,這才是他們最可怕之處,七境,這個境界就足夠壓死天下間大多數的山上人,還有那一小部分的七境之上中還有許多的超過百歲的老人,這才是能夠被稱為西蜀雙絕的底蘊。
此刻兩人的相互間試探已經出了結果,接下來就等著真正的出手了,神龍殿的天行艦上戰鼓齊鳴,敲打出一陣又一陣雄壯韻律。
紫電長龍捲住身子在雲彩之上一轉,年輕的李戎倒提著長槍口中長聲吼道:「拓兄,請!」
才是在昨日險些被人打死的銀槍,幾乎是沒有任何形式的回應,手中的長槍已經是被他一掌拍出,這是他的一道絕技,擁有著四個翅膀的他早年間自創了這一式,直到成名之後他才說起這麼起手的原因,因為他嫌棄槍太慢了,之前往往是人已到槍未到,這時候一槍掠出,他的四道翅膀一閃,同時幻化出的四個身影皆是真身,四個打一個,周圍之人只見能見到一道浮光掠影從四道身影中來回穿梭。
當時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銀色神龍上時,一人獨坐神龍腹中的紫色神龍已經是將整片雲海攪的是像一個圓滾滾大球,脾氣暴躁的李家兒郎也不是個能夠採取以守代攻的主,一隻手捏住了紫色長槍,忽然雲海中有一道紫色閃電掉落,整個雲海的圓球炸開化作無數條紫金色神龍,李氏之中有人名曰李耳,乃是天上地下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他在人間界時便有一文,名曰鯤鵬。此刻長龍化鯨,大口張開已經是如掌蓋天,就要將整個七彩祥雲大陣吞下。
銀色長龍越來越小越來越快,鯤鵬越來越大越來越慢,西蜀雙絕已不是第一次交手,可每一次都是如此天下震動的大勢。
七彩祥雲鎮中一個小小的影子落下,雙手稟著一枚玉笏的老人,長聲高歌道:「真乃人間一絕也。」,口中一陣念咒,長聲漸起,「天咒·雲蒸霞蔚,天雲散!」
此等上古大咒皆由一枚小小的玉笏而出,七彩祥雲陣又在片刻之間恢復了原貌,兩條神龍長鳴一聲便是消失在空中。
神龍殿戰鼓驟然停歇,李戎抱拳道:「承讓!」
今日勢必是不想在說話的公孫拓哼的一聲轉身而去。
忽聽得天行舟上有人高聲呼道:「神龍殿老祖宗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