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浪乍起時

張記煉器坊的左鄰是鳳舞客棧，是鳳樓山最大的客棧，可是呢，這麼多年了，沒人知道真正的老闆是誰，而途經此地的商旅、修士多住在這裡。鳳舞客棧的左邊，則是一條煙花柳巷，魚龍混雜，地痞流氓，隨處可見。

黃賭毒自古就不分家，正如金錢和美女一樣。所以除了仙女樓，這裡還有大小賭坊二十多間。玩大的有，玩小的也有，任君選購。

仙女樓是這裡的誘惑，因為這裡是交通要道，所以小仙女來自全國各地哪的都有，來往商旅過客，一走一過「打個尖」，那也是解乏的盛地。

所以，這條巷又叫銷魂巷，這裡雖然沒有安胡城、丘山城等大城市的仙女樓排場大，但是呢，也能玩個痛快。

但凡有利益的地方必有紛爭，這就是人性，修士也是人，也是江湖。

這銷魂巷小仙女要價不高，為什麼呢？如果你太貴，那不如去丘山或者安胡再玩高檔的了。這裡的小仙女除了各仙女樓的頭牌，大多數都是庸俗粉黛，混口飯吃，而且，幕後都有大人物控制。

你在這仙女樓消費可不單純的是睡個覺就完活了，那酒水、那洗腳盆、那按摩費都很高，還有你要參與這裡的賭局，大小都要玩，進了這銷魂巷不僅銷魂也容易讓你丟了魂。不過，這裡有些套路尺度拿捏的都非常好，不會讓你太難堪的，分寸拿捏特別好。

魚龍混雜之地，自然也就是非多，修仙者也不乏流氓地痞、三教九流、豪橫稱霸者。不過西北地帶一有事發生就會有人出面調停，小打小鬧銷魂巷的管事、雞公就給解決了，大點的事總有一尖嘴猴腮的老者出面調停，修仙界名號：千年狐妖胡二爺。

既然叫二爺那就還有大爺，可是這大爺是誰呢？到目前還沒人知道，顯然是位深藏不露的主，就是這銷魂巷的真正大老闆。

張記煉器坊的師傅們、學徒們則很少出門，多悶在院子里幹活，個個提醒彪悍，一般的小混混進了這裡也比較發危，多是在前堂買了點小刀小劍之類的就跑了，和這背後的勢力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要想在修仙界立足，除了這手藝有名還不夠，要想成為修仙社會裡的狠茬就得下點工夫。揚名更要立萬，回百家莊也好打大伯他們的臉。再怎麼欺負自己那也是宗親，別人不仁，自己不能不義，最多就是掃他們面子罷了。

還有，一想起那「洪某」，百里霧微蹙眉頭，有時候別人看百里霧不光冷著臉，還皺眉頭，這就讓人很不舒服，可是誰又知道他曾經的經歷呢？救人還要被滅殺，這多是讓人心寒的事呀。

這世間除了丘儒和牛准，還有幾個好人？也就是撒手觀音王兵和「大當家」花虎。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有人的地方就有嫉妒。煉器坊的師父們漸漸嫉妒起百里霧的才能，倒是有一人，來自安胡的郭老四平時里很是照顧百里霧，兩人有些交情。

龍虎之地，必有風浪。

二一日，師父夥計們正忙得不可開交，門外來了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漢子，腰背法寶，兩根鐵鐧，掌柜的風四叔笑臉相迎：「上茶！」

那中年漢子穿著修士常穿的短袍，灰布包頭揪，腰系儲物袋，目光兇狠，坐在一桌前不以為然地晃了晃茶杯，說道：「我是來找百師父的。」

風四叔一愣，這人是來找茬的？悄聲問道：「您找他所為何事？」

「哎呀，來煉器坊當然是打造兵器了，還能什麼事？」那漢子嚷嚷道。

「啊……不好意思，那客觀請稍候片刻。」

「啰唆！」

百里霧來到前廳門店，正穿著師父裝，短襟衣上綉有一百零八顆星斗，背後兩個大字：張記，褲穿鶴羽紋長褲，腳蹬鹿茸皮鞋，這是防止燙傷的，一身炭灰。來到那漢子的桌前一站，不言不語。

那漢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百里霧，不禮貌地問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百師父？」

「正是在下，大名鼎鼎不敢當。」

「那暗器類法寶可會製造？」

百里霧冷著臉著回道：「會點。」

那中年漢子往儲物袋上一拍，一把釘子型暗器落到桌面上，說道：「就是這個。」

百里霧抬手攝過飛釘，釘長一指，長約三寸，一頭尖，一頭沉，重心略向前，重心處配了塊小鐵疙瘩。看畢，放下三寸釘暗器說道：「打磨沒有問題，但是需要些時日。」

「你知道這是什麼暗器？確定能？」

「這暗器名叫三寸釘，前尖而細，后重較穩，可透人骨頭。」

中年漢子訝然道：「喲，還真知道。」

百里霧臉上的刀條抽了兩下，說道：「這三寸釘需要拇指夾住拋擊、甩擊，是無法用彈指的技法的。若是功力不夠，抓握位置不正確，這三寸釘就會失去準頭，同樣是三寸釘，配重位置要和使用的人手指長短，手掌抓握是否合適有關，所以看您的手形，所謂的打磨就是要將配種往前移五毫了。」

中年漢子一驚，從忙站起，扯著帶點尖細難聽的嗓音說道：「厲害厲害，就按你說的打磨，沒毛病，我出手總是擊不中，看來就是重心和我的手不夠匹配了。那怎麼收費呢？」

「那客觀是給靈石呢？還是給靈石票呢？」

「靈石票！」中年漢子跟搶答似的回道。

「那每一根三寸釘一千下品靈石。」

中年漢子生氣地喊道：「什麼，一把消耗性暗器這個價？」

百里霧不動聲色，冷冷地輕聲說道：「既然客觀說的是靈石票，而不是靈石，那自然就個價了，若是下品靈石，那自然只收十顆。」

「你說的這叫人話？」

「難道我不是人？對不起，若付不起靈石，那本店就無法接單了，送客！」百里霧扭頭邊走，乾脆利落。

現在是妖仙國國難當頭之前，邊關戰事不斷，靈石票子不值錢，能用的「現金」那才是最寶貴的。

中年漢子改了臉色，笑嘻嘻地說道：「百師父，我是鬧著玩的，那這樣，一共打造四十根，要多久？」

「十天，包在我身上。」開門做生意，對方只要收了話頭就得接活，不然店鋪賺的啥。

「百師父，您看，五天行不行，每一把我給二十顆下品靈石。我這三寸釘乃是凌陽造的，在那邊貴的很，百師父這價夠厚道。」

百里霧對風四叔說道：「接單，收二十兩黃金當定金，五天後來取貨，取貨后，除去三寸釘錢，只退十兩黃金，餘下黃金是店鋪上稅錢。」

中年漢子剛轉身走了，又來了一位男青年，這青年修士愣頭愣腦，匆忙喊道：「百師父等等……」

看來剛才的話似乎在外面聽到了：「我也打點暗器，我這暗器是……」

青年剛跨出店門，迎面走過來七人，虎背熊腰，狼眼豎眉，一看就都不是好惹的主。街一頭還擋著幾輛馬車，四隻鹿腳鳳威武雄壯，並排擋在了一面，每輛車上還站著位高手，而另一面則也站著一群痞子修士，弔兒郎當的樣子，各種殺人傢伙或扛或抱或拎，拎著的還在地面街石上劃出了火星子。

「就是他！」七人中間的那位指著那青年修士的鼻子喊道。

青年修士見對方人多勢眾，眼珠一轉，跳腳高聲喝道：「以多欺負人少算什麼本事，若非下三流，便帶著種單挑，小爺我接著。」

中間的漢子又是哼了一聲，上前一步，左手按在腰間儲物袋上，說道：「不管你是哪來的，敢在鳳樓山銷魂巷玩鬼，我看你的腦袋是嫌長的礙事兒了，我們幫你搬了他。」

風四叔聽到外面響動，一閃身跳到街上，高喝：「這煉器坊的火器不長眼，碰到諸位就不好了，還請移步街心再算……」

「叮、叮、叮！」風四叔話還沒雙方暗器橫飛，眨眼之間六把暗器跌落地上，雙方各出三鏢，拼上了。

百里霧在前堂剛準備回去，外面傳來打鬥聲，自然不能旁觀，而臨近的幾位師父抄起傢伙便也沖了出來，百里霧離門口最近，自然率先衝出。

他這一現身彷彿界面多了位巨人，赤手空拳，巍然而立，加上嚴肅的刀條臉，微蹙的眉頭，簡直就是在世煞神。

那二人飛鏢對飛鏢，沒拼出結果，直接斗到一塊，雙掌「嘭」地一聲互相對到了一起，這一硬捍，乃是比拼靈氣是否雄厚，力小的便會被震飛或無法持續太久，結果震了個旗鼓相當，兩人原地各退一條右腿，穩住身型，靈氣源源不斷的對轟。

二人注意力集中在對方的雙眼上，突然中間多了一道高大的人影，發出虎嘯般的怒吼：「滾！」

「嘭！」兩聲病作一聲，二人的手臂被震的猛的上揚，青年修士握著手腕，整條手臂一直顫抖，而那壯漢則耷拉著膀子，似乎也受了輕傷，不過都無大礙，只是被震開而已。

他二人準備再戰，卻發現，手臂無力抬起，場面十分尷尬。

百里霧狠狠地說道：「張記煉器坊小本生意，經不起諸位的折騰，碰了門面，傷了本錢，以後沒法在修仙界混了。這是規矩，既然懂得，是欺負我們店沒人不成？」

圍觀的人一片嘩然，原來走了牛准師父，這百師傅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呀，百師傅不簡單呀。今天這手若是要了剛才兩人的命，那也是手拿把卡，能震飛雙方的手臂，也能扭斷那倆人的脖子。

「百師傅，厲害！」有人高呼。

那大漢驚愕地看著百里霧，萬萬沒想到，這百師傅不光是煉器的好手，竟然還真人不露相，狠狠地說道：「百師傅，咱們都是坐地炮，這人是外鄉的，你難道分不清裡外拐？」

「你們一方是我的鄉親，一方是我們的顧客，我並未向著誰，也未助誰，只是維護店面的榮辱。」百里霧答的精妙，叫好聲又起。

鳳樓山的賬房丘儒，那無人敢惹，張家店面的大管家牛准在時，那也是本地的高人，這二人一離開鳳樓山，換上了張邦昌的兒子一個青年做主事的，女兒做算賬的后，本地的地頭蛇、坐地炮就有點不把張記訪在眼裡了，可是萬萬沒想到，看似粗壯的笨人，打造法寶百師傅竟然也不了得。

這不得了在哪呢？很多人也看出了門道，正常的話，以他的身高，從上往下砸二人的手腕也可以，那樣的話還能借著下沉之勢增加威力，可是百師傅是從下往上撩的，那就不一樣了，用的是小力。

百里霧從撒手觀音王兵和大當家花虎那裡除了學習文化、暗器、武鬥技巧外，這修仙界的規矩自然也是學了很多。加上，早晚要嶄露頭角，不如藉機造勢，這才動了手。

那坐地炮大漢明顯是銷魂巷的打手小頭目，抖了抖手臂怒叫道：「姓百的，你等著的。」

百里霧笑道：「我姓百的不是惹是生非之人，什麼原因我也說清了，你若不怕事大，我百某奉陪到底。」

百里霧又對那嬉皮笑臉的年輕修士說道：「笑蟾蜍，別認不認得你我卻認得，你在鳳樓山惹事，輸幾個銀錢樂呵下就算了，幹嗎要玩千，千門之術這裡比你會的多。你若自己獨行，勸早些離開，鳳樓山不是你攪水的地方。」百里霧說完扭頭便走。

百里霧攝起雙方的六把飛鏢，雙手一震，不揀拋鏢，那鏢便刷刷刷幾聲落入笑蟾蜍和那坐地炮的衣兜里。這手上的功夫當真精妙，沒有把雙方的衣服扎破，卻又穩穩落入兜中。而坐地炮此時也才走出幾步。

笑蟾蜍笑嘻嘻的說道：「百師傅高明，感謝解圍，這幫雜碎太多我還真是應付不來，青山常在，綠水長流，我笑蟾蜍孟小豪交了你。」抱拳禮后，幾個縱躍飛身便走了，跳躍的動作如蟾蜍撲縱，輕功了得。

眾人議論紛紛散去，百師傅的手段不脛而走。

半個時辰后，店門面里多了一個少年，這少年長的鬼靈精怪，一看就是精明的小子，坐在桌子上對風四叔說道：「四叔好！可還認得我葉小飛。」

「打出生老子就認識你，快從桌子上下來，萬一你放屁給崩壞了要賠的。」

葉小飛縱身躍下，貼到櫃檯上：「嘻嘻，四叔，我能來這，無非就一個事，咱鳳樓山的大爺要見百師傅百里霧。」

「大爺？」四叔嚴肅起來，「這大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兒，如今要見本店的樑柱，是為哪般？」

葉小飛「我說錯了，是要請百里霧師傅賞個臉面，到府上坐坐！」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個拜帖。

「大爺要露臉了，順便讓我傳個信，報個名號！」說到這，葉小飛仰著脖子大拇指往外一翻，說道：「碼頭管家瘸子就是咱們鳳樓山蛇王和江水鬼姜權。」

「啊……」風四爺一聽這可了不得，原來鳳樓山隱藏不出的地頭蛇蛇王就是那瘸子。風四爺算是修仙界的老角了，在本地更是地靈，地頭蛇蛇王露臉，這是要有大事發生，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卻點名要見張記的人，怕是要有風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