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老頭蔡甫
坡上的人也就到初五腰部的身高，偏瘦，滿臉褶子，灰發，像個老頭，同樣沒有衣服，不過在腰間圍了一圈樹葉遮羞，身上沾滿了泥土，看不出膚色，還拄著一隻樹杈當做拐杖，左腳只剩下小半個腳掌。
忽然，老頭抱拳對初五拱了拱手，朗聲說道：「壯士，深夜登門，實屬冒昧，還請見諒。」
「有話直說，我這人是個粗胚，不喜歡拐彎抹角。」初五這話令旁邊的良人略顯尷尬。
「既然壯士性格耿直，那麼我也實言相告，我們是來請求壯士救濟施捨，讓我們能苟活於這弱肉強食的地獄世界。」老頭說完對著初五深鞠一躬。
這個答案實在出乎初五的意料，忍不住懷疑，難道他真長的像個慈眉善目的好人，昨天剛剛跟來一個半人半鼠的傢伙，今天又跑來一群黃鼠狼乞食，所以初五意味深長的笑了。
「老頭，咱先不說我憑什麼幫你們，你也講了，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獄，我很好奇，是什麼原因讓你們敢如此明目張胆的找上我？」
「因為你沒有殺掉的那隻三尾狼和收留了這個同樣弱小的半鼠人。」
初五扭頭看了一眼旁邊更加尷尬的良人，抱著膀子歪著頭望向老頭的眼神越發的深邃。
「真沒想到，這幾天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而且我還沒有任何的覺察，看來你們的本事不小嘛，那裡還用得著我救濟施捨，老頭，你這個玩笑可不太好笑呀。」
「呵呵，壯士息怒」。老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兩聲，「壯士誤會我了，我們絕不是有意偷窺壯士，更無歹意，壯士可還記得前兩天你向這土坡外扔過兩塊狼腿肉？」
初五點點頭算是回答。
「那兩塊肉被我們偶然得到，吃過後發現與這林中其他的肉食不同，因而開始留意起壯士，也就順便看到了壯士的仁慈之心。」
「停」，初五打斷了對方，「原來就是你們從地下挖洞偷走了我吸引大螞蟻的誘餌，對嗎？」
初五可算是找到偷肉賊了，雖然有些生氣，但也放下了一直疑惑是什麼怪物挖洞偷肉的猜忌。
「這個……我們也是生活所迫，不得已為之。」老頭的面色不太自然，「壯士，請你聽我細言。」
「大概半年多前，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方世界，除了記得自己叫做蔡甫，其他事情全部遺忘，蘇醒之時恰逢兩方勢力在對戰，雙方有怪獸有人類，我因害怕便尋到一個地方躲藏起來，卻不想被一個長著利齒的花咬去了半隻腳掌。」
『半年』，『兩方勢力』，這些關鍵的詞語初五特別的留心，但並沒有打斷對方。
「也是我命不該絕，被一個善良的女人救下，這個女人與一群弱小的動物生活在地下洞道，地下雖然暗無天日，但相對安全，只是食物太過匱乏，而且無論各種食物，都會引起身體的變化。」
「什麼變化？」講到這裡初五忍不住插了一句，因為這是繼良人之後第二次聽到這樣事情。
「各種變化都有，總的說起來就是吃什麼像什麼，比如天天吃樹根，那麼就會變的越來越痴獃，直至全部僵化死亡，如果吃動物肉，就會越來越像那個動物，而且性情會變的暴躁嗜血。」
初五突然之間對霧牆裡的農田有所感悟，難怪那個「垃圾槽」會有單獨息提示，看來食物在這個世界要比想象中重要。
看到初五變回沉默，老頭蔡甫繼續講著，「我們在地下洞道里小心翼翼的活著，由於我腿腳不便，很少上到地面，但我聽說地面上到處都在打仗，直到一個月前，突然有一天，所有在地面參與戰鬥的人都消失了，但食物變的更加的稀少，野獸也更加兇猛，主要是我們實在太過弱小。」
講到這裡，老頭蔡甫輕輕嘆了口氣，「我們為了尋找食物開始不斷的遷徙，中途儘管非常小心謹慎，但還是死了不少家人，最後偶然到了這裡，恰好看到壯士扔出的肉塊，這才起了貪心，懺愧呀！」
初五不是一個好聽眾，因為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尋找對方故事的漏洞，而對於故事是喜是悲根本沒那麼在意，只要不是親眼所見，他不會聽信任何的一面之詞。
「吃了就吃了吧，沒關係，你要是真覺得懺愧，那麼就回答我幾個問題，你說你在地下洞道生活了半年，我十分好奇，你怎麼沒有變成怪物或者樹根？難道你可以不吃東西？」
「這個……」，老頭蔡甫露出難為情的面色，「這個之所以沒有提起，實在是有些羞於啟齒，的確，不止我沒有變成怪物，想必壯士目光如炬，一定發現了我身邊這些小傢伙也比較正常。」
初五點點頭，攤開一個手掌，做出請繼續的手勢。
「還記得剛才我提到救我一命的那個女人嗎？她是我們的首領，也是我的妻子，這半年，她一直在用她的奶水養活我，至於這些小傢伙，也都有它們的母親。」
初五聽的心中一緊，說不清是什麼感觸，但掛在臉上那若有若無的笑意消失了，變的有些深沉。
似乎說出最難的部分后，老頭蔡甫一下子輕鬆了，「其實奶水對我們也有一些影響，我原來的身材雖然算不上高大，但也沒有這麼矮小，這些小傢伙正好和我相反，因為奶水它們才長的比正常大了許多。」
初五心底莫名的有些焦躁和紊亂，皺著眉頭輕問：「你剛才還說過，長時間吃這裡的食物性情會大變，我想知道，那些甘心哺育你們的……她們最後會怎樣？」
初五突然覺得那個詞讓他有些發堵，老頭蔡甫的話音有些顫抖，「她們一邊吃肉類，一邊吃花草樹木的根莖，這樣就可以壓制住體內的暴虐，只是變的越來越呆傻。」
「撲通」，老頭蔡甫突然對初五跪下了，這舉動嚇了初五一跳，「壯士，我妻子已經快認不出我了，不能再吃那些東西了，所以我才厚顏無恥的來請求壯士，請可憐可憐她們，我們願意以性命回報。」
「撲撲撲」，所有的黃鼠狼一字排開，全部學著老頭蔡甫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