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心各異
那抄住長劍的手,指節分明,修長有力,似乎蘊藏著巨大的力量。同時,那人的眼睛看了過來。眼中的情緒,頗為複雜,似有痛恨,鄙夷,厭惡,甚至於憐憫,可憐。
流辰渾身一顫,好似五臟六腑都跳動了一下,心曉不好,正要飛身後撤,卻只見一道光,猶如強勁的風刃一般,募地從那劍身滌盪而出。那風刃帶著強大的氣息,以橫掃千軍的力度,向前快速地推移,迅疾地擴散。
流辰在那強光的逼迫下,不約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那一刻,他直覺腰腹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地劃過的。他不約低頭,只見一道血跡以圓形狀環繞在他的腰際。正在困惑,卻陡然感覺下半身好似失去了知覺,似乎正離自己而去。下一刻,他終於解惑了,因為他已轟然倒地,上半身與下半身可怕地分家了。
在他的周圍,約莫二十幾具屍體,正東倒西歪,亂七八糟地撒了一地。那白花花的腸子,灼熱的鮮血,像是劍雨般飛濺了一地。
好可怕的劍法,只是一招,那驚天劈地的一招,就像收割生命的鐮刀一樣,那樣輕輕鬆鬆地一揮,就如同割麥子般將近前的人,殺了精光。
「你——你——」流辰的嘴裡,鮮血如同岩漿般,源源不斷地往外涌。
「死在我的手中,你也算是死得其所。」
拓跋珪睨了他一眼,將長劍舉起,湊在近前,幽幽地吹出一口氣,那沾染了斑斑血跡的長劍上,殷紅的血跡,便如直線般疾射而出,那劍,錚亮如新。
那廂,流雲與親衛微微地一愣,彼此對視一眼,眼中不約同時閃過狂喜。
如此驚天駭地世所罕見的劍法,正是清風劍法!
如此出其不意的殘酷殺人手段,正是主子一向的風格。
那人——?
不是流星,而是主子!
「殺了他!」一道冷酷的聲音,突然在那一剎那的靜寂后響起。
那隱在一旁的黑衣首領發話了。
他的話語一落,那周圍宛如鬣狗般的黑衣人,一個個張開獠牙,舞著兵刃,朝拓跋珪蜂擁而至。
這些人,若是論單打獨鬥,根本不值一提,拓跋珪會像踩死螞蟻一般,將他們輕而易舉地碾死。可是,此刻,奈何他們人數眾多,殺完一波,另一波又撲了上來。他們源源不斷,死了這個,下一個迅速地補上,彷彿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死死地拖咬住拓跋珪,以車輪戰術,消耗他的體力和耐性。
拓跋珪心中冒著一股無名之火,像火燒樹林般,在他心裡熊熊燃燒。
這般不知好歹的螻蟻,殺起來,也忒地沒什麼成就。說出去,更是有辱他的名號。
他眼光一寒,裡面猶如波濤在翻滾,直直地卷向那發號實令之人。
擒賊先擒王!
就是他了!
他一個反手式,那凌冽的風刃又在劍尖閃起。隨即,他的長劍一揮,一個旋轉,一股呼嘯著風牆隨即形成。這風牆像是奔跑著的颶風,旋轉著,咆哮著,將它途中的一切都收入囊中,吞吃如腹。
而他,卻似一隻大鳥,從那風眼中,振翅飛出,亮著鋒利的鳥爪,向那黑衣頭領直撲而去。
那人提劍迎上。
一暗一黑兩道身影,像是兩道光,糾纏在一起,震得地上的積雪噗噗飛濺而出。
流雲心急如焚,他擔心他家主子。
清風劍法,它暴烈時,如同可怕的龍捲風,幾乎可毀天滅地,摧毀掉它途中一切有生命和無生命的東西。輕盈時,卻如溫柔的清風,穿過山林,遊行林間,無形無影,抓不住,摸不著,卻又無處不在。
主子的劍法一如既往地霸氣十足,殺氣衝天。可是,這劍法卻沒有往日的輕盈,似乎有了某種凝滯,羈絆住他,使得他顯然不能做到平日的遊刃有餘。
那黑衣頭領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只是一味地閃躲,似乎是想拖垮主子。
主子是怎麼呢?
受傷了嗎?
流雲咬咬牙,提著雙刀,正要不管不顧地衝過去。
不料,那剩下的十幾名黑衣人,卻提著劍,朝他們這邊殺將過來,似乎不將他們趕盡殺絕,絕對不會罷休。
流雲瘋狂地催動體內所剩無幾的內力,舞著雙刀,率先沖了出去。身後,幾個親衛,踉踉蹌蹌地,也跟著沖了上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既是這樣,那不如拚死一搏,還能掙得一線生機!
可是那殘存的氣力,消耗得很快,不一會兒,流雲就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他的雙手,顫抖著,幾乎連刀都握不住了。他的身上,很快地又添了幾道新傷,那幾名親衛也不例外。
死也要拉幾個墊底的!
他擺擺頭,將臉上的汗水和血水甩出。怒目一瞪,雙刀一高一低,呈兩路,朝前方那個身影殺了出去。他全神貫注地在前方的方臉漢子身上,一刀重重地朝那人胳膊砍去,那人急急一閃。流雲的另一刀,隨即閃電地補上,那人卻長劍猛地一擱,震得流雲手中的刀幾乎脫手而出。就在一剎那,斜地里,突然刺了一柄劍,一個一臉奸笑的瘦高個,出其不意地偷襲過來,那劍像是蟄伏的毒蜥,候在一旁,瞅準時機,猛地出擊,直咬流雲的胸口。
刺啦,劍已劃破衣裳!
那人欣喜如狂,只待再刺,深入骨肉,直穿心臟,卻突然感到脖子一涼,手腕一痛,一道白光,像是迅雷般的疾風,從他的脖頸穿體而過,卻並不停歇,繼續奔跑,劃過他的手腕,撞飛他的長劍。
那人像是一團泥巴似,癱軟在地,聲息全無。
流雲驚愕抬頭,望向那邊。
那邊,那黑衣人獰笑著,揪准了拓跋珪分神救人的一剎那,長劍如同吐著蛇信子的蝰蛇,狠狠地刺中拓跋珪的左胸。
拓跋珪左手伸出,如同鋼箍般,緊緊地抓著那長劍,鮮血從他手中很快地滲出,他卻面不改色,毫不在意,彷彿那不是他的手,而是別人的手。
那長劍既不能向前遞送,亦無法回撤。就在那黑衣人想撒手的一剎那,拓跋珪右手手腕一轉,手中的長劍回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刺那人心窩。
那黑衣人身形一閃,想要躲避,豈料,那劍半空一轉,聲東擊西,直擊他的眉心。
咚!
那人砰然倒地!
眉心,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