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010】矛盾

「姍姍姍姍，快看，你又上頭條了！」莫奶奶大概是家裡起的比阿姨還早的一個，而且老人家習慣好，早起之後會看報紙，結果就看到了娛樂八卦版頁面的孫媳婦。

莫奶奶一個「又」字用的微妙，因為這的確已經是第二次。

一家子女人都圍了過來，而這大標題則是【聶家少爺約會美女，或為初戀情人】，配圖是昨天餐廳吃飯的圖以及莫姍姍沒有印象的大學時期跟聶世軍的同框圖。

莫家人身份特殊，縱然有財經雜誌方面對女強人程紫薇和程紫蘿感興趣，但到底她們是莫家媳婦，不好大肆爆料，因此莫家媳婦的身份也給兩人省了很多事。可聶家不一樣，聶家就是商業巨賈，一些娛樂八卦新聞不會跟那些富二代什麼脫軌，尤其當被有心人給盯上的時候，鋪天蓋地的新聞就從記者筆下出來了。

只不過，這次也不知道該算莫姍姍躺槍還是聶世軍躺槍。

莫姍姍一早的臉都是黑的，如果她沒猜錯，寫那篇曖昧報導的即便不是她或者聶世軍的同學，至少身邊有他們的同學，而且應該還是跟他們自身關係比較親近的同學，因為裡面很多細節都寫的很清楚，莫姍姍自己都沒多大印象。

其實說白了，就是聶世軍大學的時候一直追她，但她從來沒接受，可在某些人筆下，她還是成了聶少的初戀女友，更令人惱火的是，這篇報導還寫以「疑似女方出軌」為由，才讓聶少傷心出國。最後，點出「破鏡重圓」。

莫姍姍雖然是理科出生，但基本的文字功底還是有的，不枉費她寫了好幾個月的日記……昨天和聶世軍攤開來說的時候聶世軍並沒有跟幾年前一樣大受打擊，反而表情很微妙，說話的語氣里也透著股自豪以及……說句不好聽的，像是「非你不可」，與報導中的口吻極為相似。

不是莫姍姍小心眼，但這手筆，她竟覺得更像是聶世軍的手筆。

結果倒好，她還沒向聶世軍去求證，弟控的聶世蘭就一大早跑了過來，拍著報紙問她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怎麼回事？」莫姍姍從來就不是個脾氣好的女人，生了孩子之後脾氣收斂了很多，跟莫垣在一起的時候莫垣幾乎不會讓她發脾氣，因此她將爪子利齒都收攏了，如今卻是被點燃了，「聶世蘭，麻煩你搞清楚狀況，要不是你讓我去見你弟弟讓他死心，會被人拍照，我會上頭條？你現在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給誰看，告訴你，我不買你的賬，順便把你弟弟叫過來，我倒是要問問他是怎麼回事！」

聶世蘭只說一句就被莫姍姍給搶白了，漂亮的臉忽青忽白，尷尬盡顯，甚至比當初弟弟暗戀人家人家不置一詞不作回應還要將她視作罪魁禍首後點破還尷尬。

這是當著家裡長輩的面，壓力不比當初被莫垣直言小。

「那個，姍姍……」程紫薇遠沒料到會聶世蘭急匆匆跑來之後一句話就把莫姍姍給點炸了，可怎麼說大家都是一家人，就這麼一巴掌打下去，不僅是聶世蘭的不給聶世蘭也就是她二嫂面子，更有點讓莫垣和莫格結仇。

「媽！」莫姍姍吼完聶世蘭也知道自己脾氣是暴了，便出言打斷她：「媽，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只是這件事可大可小，二嫂的弟弟在學校時是我的追求者，我拒絕多次后他出國了，您覺得我該為他出國讓家人思念或者為他的痴心買單嗎？」

聞言程紫薇皺眉，她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公平公正道：「當然不。」

「莫姍姍，你別亂說。」聶世蘭有些心慌。

「我是亂說還是實情你心知肚明。」莫姍姍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又接著之前的話題說下去：「前天二嫂跟我說她弟弟回國，並對我念念不忘，想讓我跟他見個面了了他的心思，我赴約了，這張照片的旁邊還有二嫂，我跟她弟弟每一言每一語都沒有避開二嫂，後來我自己離開，他們姐弟如何我不清楚。今天照片流了出來不說，這篇報道上關於『聶少』對『神秘初戀』如何用心如苦，如何著迷你們不覺得很像當事人的心理嗎？我倒是想問問二嫂，這篇看起來像極了聶少投稿的報導，您為什麼一大早不去問您家聶少，而來找我要個說法呢？」

為什麼？自然是因為一個是自家人，一個是外人。且不說聶世軍是聶世蘭從小寵到大的親弟弟，就說莫姍姍這個妯娌，她是從讀研期間知道莫姍姍時就看不慣的，現在雖然成了一家人，但畢竟莫垣和她丈夫莫格是隔了一層關係堂表兄弟，遠沒親兄弟那麼親，她們這些嫁進來的媳婦就更不用說了，除了名義上是嫂子與弟媳婦外，還有什麼關係？

因此，向來護短的聶世蘭這次同樣不問緣由幫親不幫理。

結果這次踢了塊鋼板，莫姍姍話一話沒說完，連同莫奶奶在內都不贊同的看向了聶世蘭，聶世蘭就不用說了，整張臉都黑如鍋底了。

「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暴脾氣？」程紫薇雖然不是名正言順的婆婆，但他們兩家人幾乎不分彼此，就像程紫蘿看鄧語，也是婆婆看兒媳婦，因此，程紫薇這麼說聶世蘭也不算過界。

偏偏聶世蘭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突然就紅了眼睛哭道：「你們就偏袒莫姍姍，在你們眼裡，只有她才是你們的兒媳婦！」說罷，又蹬著高跟鞋噔噔噔的跑了。

莫姍姍＆眾人：「……」

這一次，不說莫奶奶，連同程紫薇在內都被氣到了。

什麼叫她們偏袒莫姍姍？什麼叫只有莫姍姍才是兒媳婦？程紫薇自認在兒子以及侄子之間一碗水端平，莫格莫深都是當親兒子的，沒莫姍姍之前，兩個兒媳婦鄧語和聶世蘭也是一視同仁，當初她們各自生孩子之後坐月子她跟妹妹那天不是忙前忙后，沒讓她們受過一點苦？

真要說的話，莫姍姍還是在寧城，孕期她這個親婆婆都沒怎麼照顧過，也就見面的時候對她親近了些，這就打翻了一缸醋？

簡直不可理喻！

莫姍姍也是沒料到聶世蘭會如此抽風，她以為以聶世蘭這種心高氣傲的性格，不說拉不下臉吧，怎麼著也會擺出一張佔優勢的臉。現在一看，她發現聶世蘭那所謂的心高氣傲不過是被慣壞的小孩，還是個醋缸子形。

又像是以此為借口的示弱……

陳老師的眼神都快把莫姍姍給刺成篩子了，但她卻沒有幹壞事后的尷尬和不好意思，因為這事本來就是聶世蘭不佔理，她除了語氣差了點外沒一句說錯，聶世蘭自己承受能力不強，憑什麼怪她實話實說？

況且，如果最後證實這件事純粹是聶世軍自導自演，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到八點的時候，程紫蘿和莫格來了。

莫姍姍不是第一次見莫格，但兩人幾乎沒有過交流，最多在莫垣家認人的時候她跟著莫垣喊了聲「二哥」。

「姍姍，讓你受委屈了。」程紫蘿上來就帶著歉意，「世蘭這丫頭性子比較直，本身也沒惡意，只是從小被家裡給寵壞了……」後面的話她不用說莫姍姍都能猜到，幾乎每個驕縱的孩子在做了出格的事情後有人給解釋的時候都會來這麼一句，說來說去，就是長輩「寵孩子」的錯。

「媽。」莫格出言打斷了想給兒媳婦說好話的程紫蘿，程紫蘿看向他，他只是看著莫姍姍道：「姍姍，你二嫂已經長大成人，她不問真相緣由找你是她的錯，我代她向你道歉。」

莫格的性格有點像他大伯莫中將，可是莫中將好歹還有點小孩心性，莫格卻連這點小孩心性都沒，他面沉如水，如一桿筆直的標槍，只站在那裡都讓人無法忽視。

莫垣說過，他們家幾個兄弟骨子裡自帶驕傲，尤其是他二哥莫格，全家就他最嚴謹刻板，但現在這個男人在為他的妻子道歉。

縱然再不滿聶世蘭，莫姍姍也會看在莫垣二哥的份上不記她的仇。其實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主要還是聶世蘭太過自我，太過以自家人為中心罷了。

莫格的話讓程紫蘿有些許尷尬，她是想替兒媳婦添點印象分的，結果兒子直接拆台，不由翻了個白眼——反正是你們夫妻倆過活，你們怎麼高興怎麼來。

莫姍姍一家的行程沒有因為「頭條」耽擱，早早的吃過午飯就上車回寧城了，有莫格做保證，她也沒必要揪著聶世軍不放。不管這件事是不是他自導自演，總之莫格插手，後續事情就不用她再操心，也省得她浪費口水。

待莫姍姍他們離開后，程紫蘿才跟兒子「深入探討」了下。

莫格說：「世蘭被家裡慣壞了沒錯，但這不代表她不用為自己所作所為所言負責人，她是成年人，卻連判斷是非的能力都沒了。姍姍是我們家的人還好說，如果今天她得罪的是付老將軍的孫女呢？」

付老將軍的孫女……可是帝都鼎鼎有名的嫉惡如仇的大小姐，脾氣比聶世蘭這種差了幾百倍，她不會輕易整治人，除非把她給得罪了，她按照得罪輕重出手。聶世蘭要是用那種態度對那位大小姐，恐怕天沒黑就要回家哭。

程紫蘿被莫格堵得沒話說，好半晌才喃喃道：「你跟莫垣畢竟是兄弟，世蘭這事不厚道歸不厚道，姍姍那麼數落她也是丟你的臉啊。」

莫格挑起一邊眉毛，「在自家人面前丟臉我不在意，更何況，我也想讓世蘭長長記性，改改脾氣了，這麼多年來一點沒變，我不想還像年輕那會兒天天替她收拾爛攤子。」曾經他跟聶世蘭的愛情也算比較浪漫，小迷糊和小軍官，他喜歡聶世蘭的小脾氣，也樂意幫她解決小麻煩，可十年如一日，十年前與十年後，他們都成熟了，兒子也都好幾歲了，再不可能像二十歲出頭那樣任性輕狂。他倒不是嫌棄聶世蘭了，只是覺得過了十年，她也該成熟一些了，畢竟父母是家裡兒子的榜樣，他希望兩個兒子好，而不是只記得她的脾氣。

程紫蘿聽完好半天回不過神來，最後一撇嘴：「兒子你還很年輕呢。」

……

再說已經在回程路上的莫姍姍，從上車到現在兩個小時，陳老師已經念了她整整兩個小時，無非是「你的教養呢，被狗吃了嗎」圍繞這個話題而展開。

逼得莫姍姍不得不在中途補給的時候換車，順便把大莫小莫也給帶走了，她生怕大莫小莫跟陳老師學的那麼嘮叨，以後變成兩個小話嘮，她的日子會更苦。

莫奶奶跟陳老師相處久了也知道陳老師是個什麼性格，用莫奶奶的話說，那是教職工作者的天性，喜歡說教，瞧見莫姍姍被自家母上念得頭疼的樣子，莫奶奶也忍不住樂呵了。

「姍姍啊，你二嫂那事也別往心裡去，莫格親自來給你道歉，也是想治治你二嫂了，那丫頭最近兩年越來越不像話。」聶世蘭這事莫奶奶先前經歷過一次，當時她也想同二兒媳婦一樣在莫姍姍面前給說說好話的，但今天聶世蘭那話著實說的她老人家不舒服，要是聶世蘭說完沒走，她老人家就坦誠了，她就是對姍姍好偏袒她了怎麼著，誰還沒能有個喜好？好歹姍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沒少孝順他們兩個老人家，對她不好才奇怪，再說了，他們就二老和小四媳婦在寧城，小四媳婦來一趟帝都都要大半天，還不允許人婆婆好好照顧著？

莫姍姍聽了莫奶奶的話摸摸鼻尖，尷尬道：「奶奶不覺得我今天說話太過分嗎？」反正她自己是知道的。

「沒事，奶奶不介意，你的性格跟奶奶年輕那會一樣。」莫奶奶全然不在意的笑呵呵，「不，你比奶奶還差了點，要是奶奶年輕那會的，遇到你二嫂這種個性，可不是簡單說兩句就行，動手打都可能。」

「這麼彪悍啊？」莫姍姍瞪大眼睛。

「可不是……」莫奶奶當年可是手撕莫爺爺那些蜂蝶無數的。

莫奶奶從頭到尾也沒給莫姍姍說教或者灌輸家和萬事興的理念，因為莫奶奶了解在她面前已經足有一年的孫媳婦性格，莫姍姍脾氣可能沒那麼好，但她大局觀很強，心眼也不小，所以不會一直記掛著，事情過去就算。

莫奶奶只求下次再見，小二媳婦脾氣能稍微改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