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錯哪兒了？
兩個女孩兒抱團在沙發上吃完了其實並不怎麼滿意的早飯，一邊吃一邊互相吐槽。
陸鹿嘲笑顧一樣明明早上不喜歡吃麵包，竟然還跟著沈磊去買了這麼多麵包回來，也不知道到底賣給誰吃，簡直腦子被門擠了。
顧一樣就反過來嘲笑陸鹿吃得嘴角滿是麵包渣，像個吃飯必須戴圍嘴的小朋友，然後伸手擦掉陸鹿嘴角的麵包渣，故意擺出一副要擦在熊先生身上的樣子，惹得陸鹿緊張大叫勒令她放過可憐的熊先生。
這一頓早飯消耗的能量比吃進去的還要多的多了。
等啃完麵包，抱著熱乎乎的茶杯喝了兩口陸鹿沏好的紅茶，一宿沒合眼的顧一樣終於迷迷糊糊歪在熊先生身上睡著了。
臨睡過去之前，她忽然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
她竟然反過來讓才遭逢變故借住她家的陸鹿又一次安慰了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以後，她依稀聽見有門鈴的聲音。
可她根本睜不開眼睛，只能哼哼著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胡亂抓起熊先生的爪子揮了兩下，彷彿就算回應過門口的聲響了。
然後陸鹿過去開了門。
顧一樣縮在沙發上半夢不醒的感覺到陸鹿在門口和來人說話，隱約聽見「她睡覺呢」、「你改天再來吧」、「你自己和她約時間」、「我不能幫你傳說，這事得你自己當面和她說」之類……
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陡然就像被戳中了開關的人偶一樣，整個人都從沙發上彈起來，踉踉蹌蹌擠到門口，眯著依然不大睜得開的眼睛往外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沈磊的臉。
顧一樣愣了三秒鐘。
眼皮重得和鉛鑄的一樣，視線也一片模糊，感覺自己似乎又還在夢裡。
顧一樣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鬼使神差，她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果然發現剛才慌忙中把拖鞋穿反了，兩隻哈士奇毛絨絨的像正在互相吵架一樣往相反方向扭著腦袋，誰也不理誰。
她發了一秒呆就趕緊把鞋子先換回來了。
腳底板踩在地板上的時候，微涼冷硬的觸感讓她瑟縮著蜷起了腳趾頭，下意識捋了捋自己睡到亂糟糟的頭髮。
而沈磊好像在看著她笑。
這個人……這會兒又跑來幹嘛呢？
來就算了，有什麼好笑的？
顧一樣忽然又覺得好生氣。
她驟然察覺，只一看見那張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上牙直接咬一口才解恨。
「你笑什麼啊？你自己三天不洗頭不換衣服就給人開門還少啦？」
顧一樣皺著眉頭，懨懨地搶先把心底的彈幕直接吐了出來。
沈磊明顯是在努力憋笑的，然而並沒有什麼用的樣子，反而越笑越厲害了。
他甚至乾脆把臉別開了，一副笑到要倒的樣子。
這上門送嘲諷的囂張勁簡直要徹底把顧一樣氣壞了。
「不許笑了！你！不！許！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想也沒想，直接墊腳伸手，惡狠狠捏住了沈磊那張掛著「討厭」大笑的臉，用力往兩邊拉扯，拉扯，拚命拉扯……
沈磊估計完全沒料到她還能有這麼一招，整個人都是震驚的，在最初的幾秒鐘里完全進入了僵直狀態。
然後他很快就開始嗷嗷亂叫了。
畢竟被人這樣「撕臉」很疼……
「我錯了！我錯了……你先放開，放開——」
他雙手抓住她的手腕，開始左躲右閃，企圖讓她撒手。
然而，他越「反抗」，顧一樣越是鬥志昂揚，乾脆揪著他被拉扯起來的臉皮開始打轉，狠狠得擰。
兩個人眨眼像貓狗大戰一樣在門口擰成了麻花。
陸鹿站在三步開外的地方，表情複雜地看著這兩個人，饒有興緻地喝了一口茶。
但顧一樣這種日常久坐絕不鍛煉的廢柴基本是不太可能有體力持續和人「扭打」的。
沒一會兒她就累得不得不撒開手，開始靠著門框喘氣。
為了顯得自己比較有氣勢一點，她還抱著手，閉著嘴，努力瞪大了剛睡醒的眼睛，除了胸口起伏比較激烈之外，自認基本沒什麼破綻。
她就問了沈磊一句話：
「你錯哪兒了？」
話音剛落，陸鹿就在她身後捂著嘴扭臉瘋狂咳嗽去了。顯然是被茶嗆的。
沈磊揉著差點被揪到變形的臉，看著她的眼神十分一言難盡。
「我是來道歉的。我仔細想過了，你說得對。我以後會注意的。」
他一邊這樣說，一邊雙手護著臉，擺出隨時準備撤退逃走的防禦姿態。
想來剛才確實被捏得非常疼。
顧一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發出「哼」的一聲，不置可否。
也不知道這「哼」到底算怎麼回事。是認可呢？還是嫌棄。
沈磊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她幾秒鐘，又試探著問了一句：
「那咱們倆就……沒事了？」
顧一樣仍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彷彿在思考答案。
然後她就用力把門摔上了。
確確實實是摔上的。
留下門外那個人冷風戚戚地吃了一大碗閉門羹，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門板拍到臉。
「你幹嘛啊……」
陸鹿放下手裡的茶杯，無奈地嘆氣。
顧一樣扭身倒回沙發上，滿臉全都寫著喪。
「他這就算道歉完啦？這就沒事啦？怎麼那麼便宜他呢。」
「……那你還想要人家怎樣？」陸鹿哭笑不得。
「你就是對他們要求太低了所以才被欺負……」顧一樣翻了個身，抱住熊先生的腰，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軟枕頭。
「回去睡吧，睡吧，睡你的覺去，乖。」陸鹿可能已經完全放棄治療她了，就伸手擼貓擼狗一樣揉了一把她原本就亂七八糟的頭髮。
顧一樣覺得自己可能是太困了。
她很快又再次睡過去。
這一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夢見自己參加了一個大胃王比賽，比吃麵包，有紅豆的，有蒜香的，有加火腿的，誰吃得多誰贏，她和熊先生一隊，對手是沈磊。
於是她就拚命吃啊拚命吃……熊先生就是她堅實的後盾……
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輸。
反正她就是不願意輸，尤其是不願意輸給沈磊。說什麼也不。
她真的眼看就快要贏了。
搶先把最後一塊麵包塞進嘴裡坐等領獎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在觀眾席上敲鼓……
她追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看見沈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比賽場地跑出去了，面前擺著個兩人合抱不住的巨大戰鼓，正在輪著胳膊賣力拚命捶……嘴裡還叼著塊沒吃完的熱狗。
這個人……到底是多不甘心輸給她？至於嗎？？
顧一樣直接被這個畫面從夢裡驚醒了，發現原來是又有人在敲她們家大門，且節奏急促。
陸鹿在廚房裡關著門似乎是沒有聽到。
顧一樣沒好氣地從沙發上爬下來，黑著臉拉開門劈頭蓋臉就罵：
「你幹嘛啊！煩不煩！不要再敲了——」
罵到一半她就熄火了。
眼前站著的並不是沈磊，而是一個她不認識的女人，談不上年輕漂亮，甚至穿著打扮還有一點土土的，正用十二分警惕的眼神死死瞪著她。
顧一樣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拽著門把手，回瞪住這個女人安靜看了三秒鐘，確認記憶里著實查無此人，毫不客氣吐出兩個字：
「……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