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擄
一車糧食也沒個分法，自然是搶到就是賺到。
李上元臉色發白，被劉管事拉扯著往後退了一大步，跟著又退了一大步。
「快，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逃了。」
白髮老翁急的直跺腳，雙手抄著拐棍，恨不得自己衝上前攔著。
可不管他如何叫喊，其他人根本不為所動。
搶，簡單粗暴。
三言兩語不合，便是拳腳相加。
整個小溪村陷入了一陣哄搶狂潮，比過年還要熱鬧。
他們接著往後退，正打算登上馬車，只見出村的方向，已經聚集著五六名半大的孩童，彷彿視死如歸的攔著，臉上皆是驚恐之狀。
瘦的跟竹竿似的，身寬體胖的劉管事擠過去，差點撞飛了他們。
「都不要命了，還攔著？」
壯實的青衣小廝怒道，單手便將一個小男孩掐到了半空中，「少爺，我抓一個回去，官府那邊也好交代。」
幾個半大的孩童都哭了，抹著眼淚混合的鼻涕，哭的那叫一個慘。
李上元擺了擺手，臉色鐵青，不知是憤怒還是不甘，「趕緊離開這裡，我們回去了，便是最好的交代。」
「得嘞。」
出了村，還是那條羊腸小道，臨走時，李上元又回過頭來問他們，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幾兩碎銀，示意道：「為什麼死也要攔著不讓我們離開？」
「太公說了，只要我們堵住出村的路，就有一口吃的。」
「沒有吃的，也會被活活餓死。」
「我不想死，我想要讀書。」
「...」
「給，記住了，離開村子吧。」
四五兩碎銀拋出去之後，一行人沿著村口的羊腸小路原路返回。
一路上，沒有一個人追出去。
他們一口氣走出幾里地后才停下來暫歇，來到了裸露河床的地方，幾人直接累癱坐在了鵝卵石上，「少爺，還是你有先見之明，這些人的習性早已經根深蒂固，再也無法撼動了。」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情形，李上元仍是不免有些后怕。
明搶也能如此冠冕堂皇，讀書人的道到底在哪裡？
他的腦子很亂，從腰間取出絹帕擦拭著額頭和頸下的熱汗，內心一嘆：「此事回去后再說，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儘快將小溪村的情況上報給官府。」
那名青衣皂隸的死對李上元觸動很大。
這些都是聖賢書無法解釋的問題，山賊為何落草為寇，是因為君主不施仁政，不心繫黎明的緣故嗎；太平盛世，為何還有人食不果腹...
很可能也是因為搶，單純而又簡單，來錢快。
想到這些，李上元便感到羞憤不已，十年聖賢書都白讀了...
「還有水嗎？」
他木訥的四下看了看，幾名小廝紛紛去檢查行囊包裹，方才慌亂中，他們就只搶出了李上元的包袱，但是少爺的包袱里怎麼會單獨裝下水囊呢。
大戶人家，吃的喝的都是單獨放置。
幾人不禁面面相覷，劉管事拍了拍腿，起身道：「你們在這裡保護好少爺，都給我機靈一點，我去找水。」
「有勞劉叔了。」
「誒。」劉管事心中一嘆，什麼話也沒說，笑著擺頭。
看樣子時候已經是不早了，太陽墜入了遠山的河谷之中，天穹邊泛出一絲暮色，李上元捂著胸口輕咳了幾聲，背後還是一陣隱隱作痛。
這一下摔得可不輕，要是放在以前，小命可就沒了。
不大一會兒，他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馬蹄奔襲聲傳來，李上元陡然揪起了半個身子，微微一怔，下意識的看向了身邊的青衣小廝。
他起身打算往劉管事離開的方向退去，沒走出兩步，一隊馬匪的身影便落入了瞳孔中，他們又唱又喝，咿咿呀呀的怪叫，「好俊俏的公子。」
一隊馬匪二十餘人，清一色的高鬃大馬，戲耍般的圍繞著他們轉圈，里裡外外包裹了兩層。打頭的一人戴著一頂棕色氈帽，用畜生的毛髮只蓋住了左肩和右胸膛，其他地方裹著粗布，要多寒磣就有多寒磣。蓄著鬍渣，不修邊幅的輪廓邋裡邋遢，瀰漫著一股怪味。不過他的體格實在是壯碩，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兩臂膀孔武有力，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
他們吹著口哨，如山精野怪般嚇唬人。
有一人按耐不住，趁著馬匹間隔的空隙沖了出去，竟被活活踩死。
另外一人亦是想逃，打頭的那廝抽出了長鞭，啪的一下抽出，亦是當場斃命。
圍著轉圈的圈子越來越小，最中間便只剩下李上元和最後一名青衣小廝，早已經是被嚇得尿褲子，跪在地上連聲求饒：「好漢爺，好漢爺，您就饒了我吧。」
打頭那人不理會他，將目光放在了李上元身上，他坐在馬背上，虎背熊腰的身子微微前屈，極具攻擊性，笑吟吟的盯著李上元看。
到如今，也就只有他仍是面不改色的站立著，身子挺的筆直而又僵硬。
本就是慘白的臉色能夠差到哪裡去。
李上元怔在原地動彈不得。
「糟糕，怎麼動不了了...」
強忍著心中的顫意，他抬頭對上了打頭那人牛眼一樣的眼睛。0
世上竟有如何奇人。
「哈哈，你小子當真是不怕死。」
那人一聲怪笑，聲音洪亮，震得人頭皮發麻。
李上元一哆嗦，發出了一聲顫音：「怕！」
「嗯？」
大漢錯愕了半晌，大手一揮道：「把他給我綁了。」
待吩咐之後，便有人直接將他粗魯的拽到了馬背上，李上元急的大叫起來：「慢...慢著...」
還未反應過來，一隻大手便按在了他的背部，格外有力。
方才一摔，現如今又是這般發難，心頭一熱便昏了過去。
他調轉了方向，望著小溪村，二話不說的策馬揚鞭。
望著一隊馬匪擄走李上元之後徑直往小溪村而去，劉管事想死的心都有了，臉色鐵青，「唉，禍不單行...現在該如何是好。」
劉管事在暗中目睹了一切，待他們前腳一走，他趕緊出來查看情況。
除了被擄走的李上元生死未卜之外，竟無一倖免。
他心裡一疙瘩，癱坐在了地上，隨後又不知道從哪裡使出的一股勁，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這幫人心狠手辣，少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