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亡羊補牢(一)

第3章 亡羊補牢(一)

【桑口市,西郊區,疫情隔離中心(原萬人體育館)】

【距離桑口市首次發現被感染者,已過去182小時整。】

「姓名。」

「何鹿山。」

「哪個部隊的?軍銜、職務。」

「南部島第4步兵師,下士。4團1營3連3排4班副班長。」

「沒有受到感染的現象。不用擔心。但是今天就先別回去了,在這裡再觀察一晚。」女醫生的話讓他倍感欣慰,「醫生,那我沒問題了是吧?」「是沒問題了。你現在可以離開隔離病房,自由活動。晚上的話還是住回病房,沒其他地方住了。」「好,謝謝醫生。醫生,我想問下,在我之後,有沒有我一個部隊的被送過來過?」「幫你看看,啊。別急。」醫生的手快速在鍵盤上敲打了起來,絲毫不亞於那些辦公室的職業程序員們。她看了看電腦上的資料,瞳孔縮小了瞬間,她面部陰沉了一下,「沒有,沒有發現哦。好了,你可以走了。別在這裡停留了。」「誒,好。謝謝。」何鹿山走到了隔離中心的小賣部那裡,「老闆,拿兩包好運。」「哦喲,當兵的啊?」「是啊。」「打個折,收你30吧。」「這多不好意思啊,老先生。」「沒事兒!」「那謝謝你了。」何鹿山把煙放到了自己口袋裡。準備向看台那裡的抽煙區趕緊給自己點上一根。

「鹿山,刑滿釋放了?」

「嗯?馮藝?你怎麼在這裡啊?」

「我們早就來了。配合政府部門。」馮藝從他口袋裡拿出了一包煙,把外層的塑料膜拆了后,先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何鹿山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啊,終於抽上了。這幾天憋死我了。」「那小賣部那兒不是有么?」「哎呀,那老伯看見我們女兵去,就是不賣說什麼女孩子抽煙不優雅。」「哦?那大爺還真有趣啊。」倆人一路閑聊到了抽煙區,俯視下去,一頂頂白色的帳篷在草地上搭建起后,這裡就像是另一個太平間一般,讓何鹿山感到有些不自在。

「鹿山,知不知道,這疫情成大事了。」「我知道,這幾天看了休息區的電視。新聞又開始報導了。」「我聽我們連的指導員和一防疫局領導說,這次疫情會升級成【疫病】。傳播速度太快了。」「不是說,控制情形還算樂觀么?」「樂觀個屁啊。樂觀,我們還這麼忙?那些受感染的,一個個就像瘋狗。而且會伴隨咳血大量吐血的癥狀。那股血腥味別提了。」「你這麼知道?!」何鹿山的臉一下子凝固了,他死死看著馮藝,似乎又是那場景重現在了眼前。

「唉,實話告訴你好了。這個市裡面,還有一個隔離中心。那裡都是受感染的患者們。我就去過一次,鬼哭狼嚎的。就像什麼一樣,真的很可怕。」馮藝說完看了看何鹿山,發現他臉色慘白,手裡的煙已經燃到了煙蒂處。她拉著何鹿山的胳膊,晃了晃他,「喂,喂!」「哇,燙死我了。」何鹿山感覺扔掉了煙蒂,他對著自己被燙到的手指吹了又吹。「記住啊!受到感染的人,最短數秒,最長半分鐘內,會出現抽搐的狀況,並且會伴隨著不明所以的嘶吼和暴力傾向。他們的最大的特點就是雙眼的瞳孔是犯血紅色的,而且他們的唾液、血液都具有高強度的傳染性!絕對不要讓他們的體液進入五官!」馮藝的煙也抽完了,她把煙蒂踩滅后扔進了垃圾簍。「馮藝,在我之後,有沒有我們連隊的人被送進來?」「嗯……好像,還真有。我記得在你進來之後,就有個被感染的新兵被送進來了。」很顯然,馮藝並沒有聽見保密的要求。她對何鹿山全盤托出,這讓何鹿山感到一股股涼意侵襲上了自己的後背。「馮藝……這些,是要保密的!我當沒聽見。誰也別說了!懂不懂!」「啊?!我,我不知道啊……」何鹿山快步離開了抽煙區,他似乎知道了一些高層領導們試圖隱瞞的事情。或者說,尚不想公布的事實。

【桑口市,西郊區,疫情隔離中心(原萬人體育館),臨時食堂】

【傍晚,5:49,P.M】

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是何鹿山依舊大口朵頤地吃著盤子里的飯菜。為了今天的血檢,他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過,這讓他在現在更感覺到食物的珍貴性。他吃完后,又去給自己買了瓶蘇打飲料,直到他打了個飽嗝,才安心坐在了凳子上。他不敢想,也不願意想那兩個人。

槍膛的槍焰、子彈呼嘯而出的響聲、彈殼的落地聲,依舊在他心裡磨滅不去。至今他敢肯定的是,他的連長和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肯定有著某種秘密相互藏匿著。為了自己的功名利祿?還是其他的原因?他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他殺的那兩個人,的的確確是感染者。

如果,馮藝是因為忘記了命令而全盤托出的話,那其他人,肯定是在極力隱瞞這些事情!新聞里的報道,從未出現過那些感染者的畫面。僅僅只是簡略的文字讓人們能感到什麼呢?麻木不仁的老百姓,滿嘴謊言的執權者,誰輸誰贏誰弱誰強,還需要評判么?他忽略了幾名正踱步走進食堂的憲兵。

一名【上尉】手拿著一份文件,他無視了周圍三三兩兩吃飯聊天的人。「經!南部島,第4步兵師師長-廖華成師長下達直接命令,隨,國家上級領導頒布指令!桑口市將作為第六隔離區進行防疫工作!我師部將調出1至3團,作為補充兵員加入荒東省的第9機步師。並且通知衛生1營和通訊1團,隨同補充兵員進入荒東省!於今晚,開始進行抽調!請互相傳告!」言畢,他快步走出了食堂,向其他地方行進去了。【憲兵】們也齊刷刷地跟著他,如同保鏢一般寸步不離。

「切,狗腿子念書聲音還挺大。」「哈哈哈哈哈,管他幹嘛。咱們是5團的人。」「來來來,繼續說繼續說!」食堂里的一些老兵油子們又繼續開始吹起了牛,他們見了憲兵們,也是依舊愛答不理。只有幾個新兵見了,才會用最標準的站立軍姿面相他們。

而何鹿山的心情,開始越來越沉重,他感覺到了那種緊迫感,那種臨近了危險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幾乎要被送入虎狼之口的小綿羊,柔軟不堪。

夜晚的床上,他依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覺。體育館里,仍有不少人還在繼續這工作,有些生面孔的站崗士兵也在燈光下顯得疲憊不堪。何鹿山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從床沿下偷偷拿出了手機。開始查看起了網上的一些報導和討論話題。

標題是為了引人注目而層出不窮——『那些紅眼發狂的疫病攜帶者是否是來自煉獄的使者?』『東滬城已發現了將近30例疫病攜帶者。』『京北市出現大面積遊行暴動。』『政府部門開始限制外來動物、外來人員進入我國。』『外星病毒?黑色預言?』

何鹿山一個個點進去看起了網路新聞,幾乎每一個題目都有將近百萬的回復和點擊率,實屬罕見。這次全國性的疫病,已經成為了眾目睽睽下的首要新聞點。但是都沒有視頻作為憑證。而僅有的幾張圖片,也是特別模糊。應該是在十分慌張或者跑動的情況下拍攝的。他又進入了幾個實時討論中心,嘩,都已經是深夜11點多了,在線人數依舊有十多萬人。毫無例外,討論的題目依舊是本次疫病。何鹿山和幾個人閑聊了幾十分鐘后,困意終於襲來。他從衣服里拿出了耳機,塞到了耳中,側身閉上了眼睛,『還是,靜靜心吧。也許,是我想得太多了……』。

隨著音樂的響起,他逐漸陷入了沉睡當中。而此時此刻,1至3團正和衛生1營還有通訊1團乘坐這運兵卡車和吉普車浩浩蕩蕩的向北側出發了。這些作為優勢兵員的士兵們,前途未卜。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何鹿山睜開了雙眼,他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凌晨3點27分了,這首歌已經不知道循環了多少遍了。他趕緊把手機關閉,重新放在了口袋裡。他再次閉上眼,準備進入夢鄉中。

『咚朗……』那好像是,鐵質的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他也沒多想,繼續睡去。但是,走廊上,幾個人的說話聲卻如此大聲,儘管聽不清在說什麼,但是幾個病房裡的人都被吵醒了。有幾個火氣大的,打開了門,打算去一看究竟。「老班長,咋回事?」他問了問隔壁病房的一名上士。那老士官正側著耳,「聽也聽不清楚。走,穿上衣服過去看看。反正明天出院了。咱就當早點起床。」走廊上,幾個老兵和士官結伴走向了入口處。

而說話聲,此時漸漸開始清晰了,「快,快把他嘴堵上啊!」「哎呀。你別掐著他脖子!他斷氣了怎麼辦?!」「都他嗎的這樣子了!你還擔心他斷氣?快點!他已經被感染了!」「我不幹。他嗎的快點!別像娘們兒一樣!」

眾人剛走到一半,那門口的其中一人,正慌不擇路地沖向他們,「快,快跑啊……快跑啊……他被咬了!」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就像條喪家之犬,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他的眼睛也掉落在了地上,但是全然不顧的他沖向了另一片安置區。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個正在口吐鮮血的男性,他如鯁在喉,一次又一次吐出了血。「什麼情況?!食物中毒?!」「我操!這,這……」「快叫醫生!快!」走廊里隨著幾個人的喧嘩,一下子鬧騰了起來。只有何鹿山還在後面,他想起了那雙如同煉獄惡魔的雙眼,他立馬轉過身去,大步流星跨出了步子。「別管了!快跑!」他的聲音沒有影響到其他人,「跑什麼跑,他不是……啊啊啊!!!」「又,又來了一個人!」「快跑!快跑!!!」何鹿山一馬當先,他迅速衝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也給鎖上了,幸虧這個臨時搭建的病房區還有房門設置。他應該有機會能逃走。

走廊上不斷傳來有人被撕咬的聲音,迴音就像是煉獄中被判有罪者一樣。有的人因為好奇,打開了們,但是那一張張血盆大口卻不會錯過他們。

「槍,槍,槍…………」何鹿山剛想起來,他的槍根本你不在這,他的槍應該被管制在了這裡的槍支管理處。他把床拉到了門口,把它堵在了門口。『咚!』一個感染者的臉出現在了門玻璃上,他對著鹿山不斷衝擊著這扇木質的門。頭撞破了玻璃后依舊不依不饒地想進房間。

何鹿山迅速打開了窗子,這裡是一樓,他完完全全可以輕易翻出去。要感謝那個主治醫師幫他換成了無需監護的病房,不然他可能就困在裡面出不來了。那樣豈不是羊入虎口?他首先得要去找到那個管理處的女醫生向她詢問自己槍械的去處,有了槍自己心裡才有底。

頃刻間,天空傳來一聲巨響,雷聲轟鳴,天空開始下起了滂沱大雨。這是一場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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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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