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消逝（二）

【21國道】

車隊的行駛速度稍稍慢了些，運輸卡車逐漸減慢了速度直到車子平穩地停靠在了邊上，引擎蓋上的煙氣越來越濃，後車廂內的士兵們被要求下車，他們紛紛躍下了後車廂。

而在國道的另一側，依稀可見市區大樓的面貌。曾經最為國都的衛京如今已是面目全非，滿目瘡痍，彷彿是一位芳華已逝的老者正苟延殘喘。

「車子的冷卻槽出問題了，再開下去就得報廢了。」開車的女中士再一次把引擎蓋支了起來，她皺著眉頭邊用手在面前扇風邊眯著眼睛檢查著引擎系統。

「嘖，有什麼辦法沒有？如果車子報廢了，我們有十多個人就得徒步行走了。」

「現在情況，咳咳……」中士被煙氣嗆的咳嗽了幾下，繼續說：「現在只能把引擎蓋直接卸除了，而且車子必須低速行駛，冷卻槽已經失去作用了，我倒了很多水進去，但是依然沒有效果。」中尉皺了皺眉頭，他焦慮得回過頭望向了國道前方。

「通知吉普車那的人，讓他們先沿路進行偵察。」「是！」通訊員快步跑向了吉普車，沒過幾分鐘，吉普車便被發動了起來。

文遠也同樣在吉普車裡，他坐在副駕駛，手裡拿著地圖仔細端詳著路線。「國道前面有好幾個分岔路口，有一個會通往……一座監獄？」他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你說呢？」他看向了坐在後排的另一名中士，那是他同伴的戰友—正山，「可以去看看，監獄雖然地理位置偏僻了些，但是那裡應該會有足夠的補給，或許還能搞到一輛車子回來。」「走！去監獄，沿著國道向前，監獄在左側的第三個岔路。」

【563郊界公路】

還沒到中心區醫院，白色的裹屍布就已經遍布了公路兩側，標有生化標識圖案的袋子被丟放在更為隨意的位置。秦臻和長宗井上從來沒見過這樣悲涼的場面，他們根本不曉得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他們也不敢想這麼多。車子快速穿過了公路，中心醫院的牌子赫然立在了二人眼前，而在門口，被燒焦的屍體堆疊放置在了那裡，一股令人作嘔的糊味讓兩人不得不捂住了口鼻。

這裡看上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起，滿目瘡痍的環境讓兩人略有失望，可長宗井上還是堅持要進去看看。

「萬一裡面都是感染者呢？你瘋了么？」

「那萬一裡面還有殘存的人呢？至少也得找桶汽油吧，我們的車子已經沒有油了。」

秦臻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轉而目視著中心區醫院的大門，那裡彷彿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入口一般讓他望而卻步。「說實話，我還是不想進去。我有很不好的預感。」可他還沒說完，長宗井上就已經打開了車門。

他慢慢走到了醫院的大門口，卻發現大門從內被人鎖住了，並且用了好幾個環形鎖。秦臻坐在車裡看著他，像是森林裡懼怕著大型動物的兔子。他坐在車裡考量再三，還是下了車朝著長宗井上走了過去。

長宗井上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看著走過來的秦臻，說：「走，我們去找找停車場。不是在後面就是在底下1層，我們總得找點汽油。這門，被鎖死了。」他看著被環形鎖卡死的大門，語氣里透露著一種惋惜。「還以為這裡能見到幾個活人……」

中心區醫院的面積龐大，二人繞著醫院的外側繞了大半圈，才走到了由鐵柵欄包圍的停車場。

「我的天吶！這，這裡……」秦臻的眼前是無數量軍用卡車，卡車後面裝載的都是黑白色裹屍袋，停車場的地面數步之內便有血跡遍布，整個停車場散發著更為刺鼻的屍臭味，彷彿要致二人於窒息。停車場有2個口子都被桌椅、鐵絲和障礙物堵的嚴嚴實實，不難猜出，1處是連通醫院後門的口子，另一處，是連通底下1層的口子。在二人的另一側，鐵絲網被人用工具剪開了一個足夠容納一人蹲下進出的洞。

「喂，長宗。你看這。」秦臻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液壓鉗，「看來，是有人要從這進來。」長宗井上馬上發現了問題所在，他立即反駁到：「不。你看鐵絲的朝向，是裡面的人，要出來……這裡肯定爆發過感染。」說著，他把手槍牢牢地握在了手裡，「秦臻，把車開過來。我先進去搜索下，如果情況不對，我們就離開這。」「不是啊，你一個人進去？萬一有危險怎麼辦？」「我們兩個總得出來一個吧？放心，如果情況順利我能帶著汽油桶出來。」長宗井上蹲下了身子，高大的身軀好不容易算是擠進了洞口。他的衣服險些還被鐵絲鉤住。

秦臻在外面把先前搶奪來的獵刀給到了他手裡，「小心兒，哥們兒。我去去就來。萬一有個不對，你趕緊上車。車裡的油還能跑會兒路。」「行！去吧。」長宗井上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秦臻快點離開。

醫院後門的位置是肯定進不去了，障礙物把這裡堵的死死的，鐵絲和尖銳物儼然暴露在外，就算是硬來也難免會割傷自己。長宗井上快步向底下1層的入口走去，這個口子大約有3米寬2米高，應該是平時那些保潔人員和保安的出入口，外面的牌子上清晰可以看到標識：請佩戴好保安員證件和保潔員證件入內，桌子、椅子和各類雜物也把這裡堵得嚴嚴實實。

長宗井上後退了幾步，他又一次開始仔細觀察起了這裡的環境。醫院的一側有一堵矮牆，也許他可以從那裡翻爬入內。不過他還是先看了看停車場卡車的郵箱，無一例外，郵箱的蓋子都已經被人擰開了，估計在這駐紮的人已經將汽油一併捲走了。他不甘心地來到了矮牆那，伸出手抓住了牆的上沿，一使勁把自己的上半身拉了上去。他的一隻腳又踩上了牆，整個人成功站到了這堵矮牆上面。

這堵矮牆后是一小片空地，這裡被人晾曬了許多被單、毛巾和幾件迷彩服，長宗井上還覺得有些欣喜，也許裡面的人只是不知道外面有人來了，他們可能在裡面有著充足的補給和物資，一直在等待著支援。畢竟，這些衣物和床單，預示著這裡有人，或者說，是曾經有過人。

他在矮牆上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突然躍出，雙手穩穩地抓住了牆體邊緣，很輕鬆地爬到了裡面，他到達了醫院2層的某個房間里。這裡應該是某位醫生的辦公室，辦公桌上滿是文檔和文件夾，右邊還放了一本筆記本。

辦公室的門吱的一聲響，他從門縫裡觀察了片刻，在確認安全后才打開了門。醫院裡面鴉雀無聲，如果一根銀針此時落在地上，那聲音也許可以回蕩很久。

「有人么？？」他的聲音充斥了走廊，可沒有任何人回應他。這種寂靜，真的讓人感覺心裡發毛，長宗井上不免打了個哆嗦，他卸下手槍的彈匣，檢查好武器后才決定繼續向前去。走廊左側有個拐角，那裡的門需要磁卡才能打開，透過門體的磨砂玻璃，他並不能完全看見後面的景象，只是發現了一個長方形物體正發散著綠色的光。

他繼續朝著走廊右側走去，那邊有2個拐角，第1個拐角是中央樓梯和電梯的上下區域，另一邊的拐角則通向醫院的病房區。牆上被人重新用黑色的油漆寫了字體，不過字體已經模糊了，很顯然他們並沒有考慮到天氣的關係，油漆順著牆面流到了下邊才凝固。通向病房區的門同樣需要門禁卡才能通過，長宗我部也是一籌莫展。這一層的走廊，基本都是那些醫生的辦公室，他粗略地檢查了每一間房間，可是並沒有找到任何值得利用的工具又或者是磁卡。

無奈之下，他上了中央樓梯。「有人沒有？？？」這次，他的聲音更響了些，可依舊沒有任何人回復他。寂靜之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回蕩在這裡。「他媽的，人呢？都去哪裡了？」他自顧自地朝著前面走去，一不小心踢到了什麼，他低頭一看，一隻手被他踢到了前面。長宗井上被嚇到了，他瞪大了眼睛，看了很久才明白過來什麼。他開始有些後悔，不應該發出任何響聲的。那隻手的手腕上戴著手錶，並不是軍用的手錶。他把手錶弄了下來，戴上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時間是下午17：15，按照這個季節的規律，再過1小時左右，天色就應該暗下來了。

『啪嗒……啪嗒……』軍靴踏在地面的聲音回蕩著，直到他又一次看到了別人用油漆寫下的字才停下。在這裡，出現了第一具屍體，而屍體的右手缺失。「你運氣不是太好啊……」長宗井上蹲下了身子，在確認過這具屍體並非是受感染的之後，他開始摸起了口袋，一張磁卡！他趕忙塞到了自己的褲子兜里，而這屍體的脖子上，掛著一張證件，上面被血跡覆蓋了只有照片還能看清這人生前的樣子。屍體其他地方看上去並沒有受過傷害，這人應該死於流血過多，地上的血跡也證實了這種猜測。

他起了身，打算回到2樓，通過走廊左側的那扇門。

『嘀嘀嘀……嗞，啪咔。』門禁被成功打開了，自動鎖的解鎖聲讓長宗井上覺得自己像是個幸運兒。他緩慢地推開了門，生怕製造出更大的響聲。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又一具屍體，緊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

地面上的彈殼掉落在四周，再向前不出30米，就是一道微型的旋轉鐵門，門邊還躺著一具屍體。門邊上第二具屍體邊，是一個箱子，箱子中間有一個散發綠光的小屏幕，兩邊是鎖扣。長宗井上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箱子邊上，他打開了箱子兩邊的鎖扣，『嘀嘀！』箱子的綠光閃爍了下，箱體上半部分被彈起，他小心地打開了箱蓋。

一把嶄新的泵動式霰彈槍出現在了他眼前，「哈！」喜出望外的長宗井上笑了笑，在霰彈槍旁邊，還有整整1盒子彈。他拿起槍，先是檢查了槍膛隨即把子彈盒中的霰彈槍彈藥一顆顆地塞入槍膛內，隨著『咔嚓』一聲響，他頓時覺得信心百倍。

秦臻在車裡差點睡著，該死的夏天一到這時候就讓人昏昏欲睡。他看了看手腕，這才想起手錶被他落在了自己的家裡。他打開車門，捂著鼻子，鑽過了這個柵欄的洞。走向了眼前的一輛卡車，開始在車內翻找了起來。一個半戴式呼吸面罩出現在了他眼前，他從沒戴過這種玩意兒，不過很快他就享受到了「新鮮空氣」的美味。幾乎每一輛卡車的駕駛室他都翻找了一遍，他把在車櫃里發現的幾條巧克力藏在了自己的兜里。

他滿心歡喜地下了車，走到了1樓被堵住的入口那兒。緊接著，他又來到了左側，外面是為了緊急疏散設置的消防樓梯，他注意到了3樓的疏散門似乎虛掩著。秦臻一步步踏上了樓梯，老舊的鐵樓梯讓他很不舒服，他感覺每走出去一步腳下的鐵板就會塌陷掉落。3樓的疏散門的確被人打開了，門后是數個被人用手銬拷在手推式手術台上的人。秦臻靠近了些，「呃啊！」其中一個猛地朝著他發出了一聲嚎叫，秦臻被嚇得連連後退，可他很快冷靜了下來，這名感染者的雙手被牢牢地鎖在了那，不過他把手術台給震的咣咣響。秦臻迅速走向了疏散門，門被他迅速關閉他快步走下了消防樓梯。

長宗井上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他從醫生辦公室重新跳躍到了那堵矮牆上，隨即回到了地面。此時秦臻已經回到了車裡，看到長宗井上，他在車裡揮了揮手。

「看來我們運氣還算好點。至少，現在有吃的了。」秦臻把口袋裡的巧克力拿了出來，「車子的油夠我們跑大概20公里，怎麼說？」長宗井上搖了搖頭，他撥開了巧克力的「外衣」，一口咬了下去。「還是順著交界公路往另一邊走吧，那裡通向體育中心。」「行。出發！」秦臻熟練地踩下離合扭動了鑰匙，可車子並沒有發動，他接二連三的扭動了鑰匙，可引擎卻不爭氣地「罷了工」。

「很棒。這下好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看著天色即將暗下，二人的選擇似乎只剩下了唯一的2項。要麼走回563郊界公路，要麼去醫院裡度過一晚。

「你確定？我在3樓那邊見過1個，不過是在手術台上。」

「總之，我走的那些地方，沒見著。」

「講實話，還是算了。我們走回563郊界公路的時候應該也不算太晚，反正我們有手電筒，從那裡走到體育館，大概也就2小時。」

「實話告訴你，我的主要目的是洗澡。我在2樓的另一邊看到了浴室，還有很閑置的房間。我的衣服感覺都已經餿了。」長宗井上咀嚼著巧克力看了看秦臻，「信我的吧。要出事，早就出了。」秦臻覺得洗澡這兩個字確實挺誘人，他同意了長宗的建議。兩個人又一次鬼鬼祟祟地回到了醫院裡。

【563郊界公路】

「我如實告訴你了。」

「頭兒，這女的背包里也就這麼點東西。」穿著橙色囚服的傢伙把背包背上了自己的肩膀。

所謂的「頭兒」看了看王鄲，「帶她走，我們去中心區醫院過一晚。」

「等等，我的東西都給你們了。你們放我走吧，我是你們的累贅。」

「累贅？放心，你的用處很簡單。」囚犯看了看王鄲，狡黠的目光讓王鄲心裡拔涼。

「走！我們去醫院！那該死的監獄已經容不下我們這些活人了。」

十多個人開始朝著醫院前行。他們統一穿著橙色的囚服，衣服背面寫著不同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