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各懷心事
言畢，宋霽轉身走進一旁的巷子，領著風若塵一路向前，拐了幾個彎，來到一處廢棄的宅院門口。
「兒時我常與如煙妹妹來此玩耍。每每遇到不開心的事，或是受了伯父伯母的責罰，如煙妹妹總是會一個人偷偷跑來這裡哭鼻子。」說這些話的時候，宋霽的神情異常溫柔，「每次我都會第一個找到她。這裡算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聽聞此言，風若塵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而是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宋霽先行進門。
宋霽倒也沒有謙讓，抬腳走進宅院的大門。
「如煙妹妹？如煙妹妹！」他一邊往裡走，一邊喚著柳如煙的名字，「莫要躲了！我們已經看見你了，快出來吧！」
然而並沒有回應。廢棄的宅院里，只感到陰冷潮濕，甚至已經發霉發臭。不大的院落，一眼就能望到頭，根本沒有能夠藏身的地方。
風若塵只往裡踱了幾步便退回來，直言：「宋公子，依在下之見，柳姑娘應當不在這裡。」
宋霽皺皺眉，仍舊不死心：「她定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這才躲在隱蔽處不肯出來見人。」
「你與她走散之前，她有何異常？」他幽幽地轉臉問風若塵，「你們發生爭執了？」
「她……」
「喂！你跑來這兒幹什麼？」風若塵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身後突然傳來的女聲打斷，「本姑娘隔著老遠就看見你了，喊你，你卻聾了一般不理我，只顧一直往前走，我……咦？宋霽哥哥，你怎麼也在這裡？」
「如煙妹妹！」宋霽的眼裡頓時有了光芒。
「咦……」柳如煙皺著眉頭捏了捏鼻子，「好臭啊！你們不嫌臟嗎？」
風若塵想起適才宋霽所說的話，再看柳如煙此時此刻表現出來的嫌棄，心中的疑惑更甚——這個廢棄的宅院，當真如宋霽所言，是他與柳如煙的秘密基地嗎？
「你們倆……」柳如煙看了看風若塵，又看了看宋霽，「是相約來這裡打架的嗎？」
「當……當然不是！」宋霽忙搖頭否認，「適才在街上偶遇風兄，得知你與他走失了，這才結伴四處尋你。如煙妹妹，你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事？」
「哦。沒什麼事！我剛剛看到街邊有賣捏泥人的，覺得有趣多看了一會兒，抬眼就沒見風公子的人影，我也在四處找他呢！」柳如煙笑笑，像是想起什麼來，走上前扯了扯宋霽的衣袖，「對了宋霽哥哥，你一定知道蕭彩蓮……呃……我小娘她娘家的地址，對吧？你可不可以，帶我過去？」
「蕭姨娘？」宋霽聞言，面露難色，稍稍壓低了聲音，「如煙妹妹，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
「為何？」柳如煙不明所以，「雖說小娘平日里囂張跋扈，不曾尊重我與娘親，但她也罪不至死。好歹……是一條人命。不管怎樣，我作為晚輩，也該過去弔唁一番。」
說完這話，柳如煙事實上對自己有些詫異，她不知道自己如此這般的聖母心，是不是值得。她是恨蕭彩蓮的，可為何又不由自主替蕭彩蓮感到可憐？
「如煙妹妹，你當真要去？」宋霽小心翼翼地又詢問一遍。
「哦！」
「她是你小娘，你竟不清楚她娘家的住所？」問話的，是風若塵。他隱約間覺著眼前的柳家大小姐有些可疑之處。
「我……」
「這有什麼奇怪。」宋霽看一眼柳如煙，隨即解答風若塵的疑惑，「如煙妹妹自幼體弱多病，閨房的大門也不曾邁出多幾回。偶爾出一趟門，不是去醫館，便是去我家中小坐。迷路是常有之事，更何況那小姨娘的娘家，已與柳府十多年未曾走動過。如煙妹妹不清楚她家的住所，再正常不過。」
「原來如此。」風若塵點點頭，別有深意地又忘了一眼柳如煙，這才動步，「既如此，宋公子前邊帶路，我們一同過去便是。」
「風兄，你也……隨我們一道過去？這……似乎不太合規律吧。」宋霽站在原地並未移動。
「有何不妥？」風若塵似笑非笑。
「我與如煙妹妹，都是與蕭姨娘家有所來往，關係親近之人，風兄……」
「宋霽哥哥，沒關係的！」柳如煙開口打斷宋霽的話，「風公子是我爹爹請回來的賬房先生，也算是我的家人啦！而且，他會點拳腳功夫，順便可以當我們的保鏢。萬一待會兒遇到蠻不講理的混混，他就能派上用場啦！走吧。宋霽哥哥，你前邊帶路。」
「那……好吧！」宋霽無法再推辭，只得點頭應允。
……
一路無話，三人各懷心事。
柳如煙滿腦子都是蕭彩蓮縱身一躍跳下枯井的場面，活生生的一個人，慘死在她的眼前，對她來說過於殘酷，也加深了她對於這個陌生的畫中世界的恐懼與抗拒——想要在這裡安身立命，想必需要很大的智慧。
宋霽走在前頭，心中自是疑惑萬千。他隱隱覺著身後的這位「柳如煙」，與自己往日相識相知的青梅竹馬柳如煙，從性格秉性到她的舉止行為，有些太多的不同。
「她竟全然不記得我與她時常過來玩耍的秘密基地。」宋霽想起適才柳如煙表露出來的嫌棄之色，心裡更是涼了半截。
而跟在柳如煙身後的風若塵，亦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眼前的如煙姑娘，為何與那宋霽公子所描述的柳如煙大相徑庭？」果然，他也聯想到了柳如煙面對那座廢棄宅院所表現出的嫌棄與陌生，那種下意識的舉動騙不了人，「她到底是什麼人？」
另一件困擾他的事情，便是柳如煙口中所說的「周杰倫」。既然柳如煙自幼體弱多病，踏出過柳府大門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所接觸到的男人，除了宋霽以外，更是寥寥無幾。
「莫非，是哪位郎中？」風若塵久久不能釋懷，「她為何對他念念不忘？他必是有過人之處。」
風若塵當下決定，改天仔細打探一番，勢必登門拜訪，見一見這位「周杰倫」先生的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