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因思杜陵夢

「現在什麼時辰了？」陸淵舔了舔嘴唇，一開口，聲音乾澀嘶啞。

少年轉過頭去看了看窗外，

「應該快到丑時了。」

回過頭來，雙手撐著小臉輕輕擱在床沿，他不緊不慢地自言自語道：「這毒是我外祖配的，叫做移情。外祖曾說常人中了此毒，腦中會疼痛難忍，身體漸漸乏力，心有魔障者容易精神錯亂，甚至自戕。」

說到這裡，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裡忽然迸發出一縷興奮的光芒，「不過你很厲害，竟然忍住了！」

陸淵心中一陣苦笑，對他的讚美竟不知該喜還是怒。

他暗中運氣提力，彎了彎手指，發現之前的無力感已經消失，雖然氣力還比較小，但總算又恢復了些，心中安定下來。

少年這回總算沒有騙他，中的毒應該已經解開，現在只要好好睡上一覺，明日應該就能恢復。

閉上眼睛，腦袋也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刺痛感，只是偶爾還有些頭暈。

想起剛才那個夢，如真似幻，直到現在還讓他如鯁在喉。

他忽地睜開眼，疑惑問道，

「為何叫移情？」

「此毒攻心，中毒之後常人難以自控，解毒之時，又必須克制心魔。有的人思慮過重，意志力差，即使服了解藥，也容易走火入魔。反而那些七情六慾不盛之人，心中坦蕩無波，才能解毒成功。」

頓了頓，少年撐著的小腦袋左右晃了晃，「此毒毒性雖烈，卻最是考驗人心，中毒之人若能移除雜念，一心求生，必能剋制此毒，故名曰移情。」

心魔？

想起那個荒誕的夢境，陸淵沉默了。

「這都是聽外祖說的，我以前也沒見識過。」少年用手攏了攏耳後的散發，然後直勾勾盯著他，繼續絮絮叨叨說著，「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對人用移情，之前我並不曾用過。不過你真的很厲害！要不是刺麩人的那一劍用光了你的真氣，你也不會倒下去。不過，我倒是很好奇，莫非你真的是心無執念所以才有這麼強的毅力撐下來？」

陸淵搖搖頭，「人都是有執念的，我來此是為了求醫，自然不能輕易放棄，不管你給不給我解藥，只要有一口氣我就得撐下去。」說到這裡，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地猶豫著問出口：「你是第一次對人用移情？」

「嗯，」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移情性烈，外祖曾囑咐我不到關鍵之時不要輕易用。沒想到今日一用，效果竟和野兔的差別如此之大。」

「野兔？」

「之前為了琢磨移情的毒性，我曾抓來一隻野兔，給它下了毒。」

「結果如何？」陸淵有點好奇。

「下毒之後我便將它關在籠中。第一日開始呈瘋癲狀，第二日會時不時用自己的腦袋去撞籠子周身。第三日我恰好有事離開，等我回來，它已經死了。」

「毒發而亡？」

「我外祖說，它吞了喝水用的竹簞。」

空氣一下安靜下來。

陸淵幽幽望著眼前這個撐著下巴凝視著他的漂亮少年，喉頭像堵了東西似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好一會，他才訕訕說道：「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至少你沒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