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上

一條山路。

崇山峻岭中的山路。

一黑驢馱著一少年慢步走著，身邊跟著一個少女。

……

秦嶺廣闊，進出難分，不過一般指進秦川的為入，也稱入川，而出，則是下江南。觀湖學院在江南，最便捷也最快捷的方法是走水路。

這是常識，小小當然知道這一點，環顧四周變得越來越茂密的叢林，又看了看驢背上的小劍。

她很懷疑他是不是不知道這一點，還有就是，要不是清楚他的為人，她也很懷疑他是不是要對自己行不軌之事。

跟著小劍已經兩天了，開始是由小道轉入官道，對一切都感到新鮮的少女來說，走路並不是不能接受，且以她如今的練氣境界來說，走個十天半月都沒問題。

在正經官道上也遇到過不少人，從中，少女只得到一個意外的發現，自己長得好像挺漂亮的。

在不知何人開闢的小道上行走了許久，環境越來越幽深的時候，小小不由出口提出心中的懷疑。

「我們這是去哪？」

小劍頭沒回的。

「觀湖學院。」

小小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從包裹中掏出一份地圖揚了揚。

「這路好像不對呀。」

小劍停下，從自己包袱中也掏出一份地圖。

小小看著那比自己手中詳細得多的地圖，並湊近觀看到某條從官道岔開直沿某渡口而去的小道后，再無話可說。

……

小道大概很久沒人走過了，隨著深入，身前腳下開始出現橫生的雜草枝葉，雖還能察看到路的存在，可老黑驢是不願走了。

黑驢不走，小小停下，在驢上失去焦距彷彿睜眼睡著的小劍回過神來，口上沒有什麼表示，有氣浮起。

唰，唰——

攔路的雜草和樹木應聲而斷，一片片的倒下。

黑驢和小小集體默了默，而後繼續前進了，之後但凡有阻礙之物出現，都會提前被一道道劍氣推平。

黑驢好是不甘，小小好是羨慕。

……

夜幕。

小劍尋了處空曠之地。

黑驢吃了草喝了水后先行歇息下了，它很多年沒走過這麼長的路，更何況還馱著個人，昨天的勁還沒緩過來，今天更是變本加厲的。

小小吃了些乾糧，獨自尋思一會後，走到一旁，一邊回憶著今天小劍路上的劍氣，一邊拿起一根木枝舞了起來。

小劍聞聲看去，看著叢中那個起舞的少女，沒有表情，沒有說話，更沒有指點，只是靜靜看著。

少女舞劍，很好看，不是劍好看，是人好看，如精靈林間在起舞，少女昨日從旁人言行中欣喜發現自己可能很好看，其實可能可以去掉，她是長得真的很好看。

少女沒練過劍，不過在她很小的時候接觸過劍，小時的記憶某些很深刻，某些很模糊，她曾經是學過劍的，她有過老師，教她讀書寫字，琴棋書畫，還有劍的老師，只是幼小的她有玩的天性，天生對學習帶著抵觸，所以這方面的記憶是模糊的。

少女遵循著感觸到劍氣痕迹舞劍，他說過他的氣是劍，那麼氣的痕迹則是他劍的痕迹，那乾脆利落的劍氣她模擬不了，便用實際行動使出來。

腦海，一道道劍的痕迹不斷出現，又不斷消失，腦海的劍痕是今天留下，少女用手中的樹枝不斷的模擬，一遍遍的模擬。

可是，手中使出的和腦海浮現的沒有一劍是能重合的，在不斷浮現又消失，不斷模擬又模擬中，劍痕花掉了，手上的動作也亂掉了。

月下，少女停下舞劍，臉色蒼白，表情難看，她腦海很亂，心中也很亂，她很難受，心中的，也是身體中的。

體內，原本不屬於她的那股龐大氣息不知因什麼牽引，散溢了一些出來，在她的體內亂竄起來。

這時，小劍出現到小小面前，握著一根木棒。

……

少女愣愣看著眼前的少年，某種想法還沒產生，她感到一陣風向自己襲來，乾燥的夜，沒有帶來涼爽，而是冰寒的風。

揮棒形成的風，不，是揮劍形成的風，一道劍痕在少女凌亂的腦海出現，很清晰，如真正的劍，將那些凌亂的線頭完全斬斷的劍。

舞了很久劍的少女下意識的舉起手中木枝格擋，讓她意外的是，她擋下了，沒理由的擋下了。

但不容她多想，那木棒收回，以另一個角度向她擊去，同樣的，少女腦海又出現一道清晰的劍痕。

少女是個聰明的人，這時已經不需要想了，急忙以手中的木枝招架，是的，招架，僅僅是招架，初學者都算不上的她，只能做到如此。

……

啪，啪。

少女與少年對劍，準確說，少女單方面挨著少年的劍。

這一晚。

兩人對劍以少女被少年擊中99次結束，小劍坐回火堆前，小小癱倒在樹榦下，揚著笑容進入沉眠，原本散溢的氣在對劍中早已散去，至於是被打散的，還是被控制的，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來幾日。

兩人白天趕路，晚上對劍。

這中間，少年沒有開口說過什麼，只是無言的出劍，劍是一天比一天的快，一天比一天的猛。

少女也沒出口問過什麼，只是無聲的受著，但抵禦的時間一天比一天要長，甚至漸漸還能作出反擊，最後還有來有回的。

不過，每天還是以少女被少年擊中99次結束，而少女沒有擊中過一次少年。

……

夜。

今晚的月還沒出來。

或說接近新月的夜已經很難等到月的升起。

星星很明亮，可依舊代替不了月，所以密林中漆黑一片。

啪啪啪。

只有啪擊也像敲擊的聲音不時響起，連綿不絕，許久不息，且隨著時間逝去，愈演愈烈，有風從林中拂起，四散而去，颳得樹葉也啪啦作響起來。

等聲響平息后，有少女帶著喘氣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我和你的差距這麼大？」

火堆重新點燃，照亮少年平靜的臉。

「我練了一輩子的劍，而你才練幾天。」

小小：「可你連氣都沒用，而我今天用了全力。」

小劍：「我用了，你不會用。」

小小：「怎麼用？」

小劍：「我和你不一樣，你不該問我。」

小小：「是不是不用氣學你的劍更好？」

小劍：「不會。」

小小：「呃？」

小劍：「學劍，只關於你本身，和氣，和我，都沒有太大關係。」

沉默。

小劍：「明天到渡口了。」

小小：「然後？」

小劍：「我不會再和你比劍。」

小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