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門

岷江以北，有城，名白下，城外有山有水有湖。

湖上有眾多島嶼，大小不一，分佈不一，有橋相通。

湖中心，有最大的島嶼，上面建築遍地，其中一幢雄偉高樓的牌匾有【觀湖】兩個大字。

……

觀湖書院。

在水天連接的大湖上，又有千島分佈的廣闊面積，因而劃分出了很多個區域。

前門。

這是正常途徑進入書院的必經之路。

夏季。

是觀湖書院開放招人的時段。

書院名氣在外，這裡又是水陸交匯最多的地方，因此，通往前門的路上不時有人往來，路邊有不少商販，擺賣的大多是文房四寶，其中也不乏適合收藏的奇珍異寶等。

前門所在範圍，比前路要冷清許多，因為凡是進入此地的人，都下意識的放輕腳步，輕聲細語交流著。

有人不時進去，都是些年紀偏小的少年少女，而留下的人更多，不知是觀望，還是等待，眼裡蘊含著複雜情緒。

有人不時進去，也有人不時出來的，出門的人大多眼神黯然和進門的飽含希冀形成鮮明對比。

……

烈陽高照，蟬鳴響亮。

有騎著黑驢的少年和舔著冰糖葫蘆的少女走近。

駐在門前的人散去了不少，少年和少女停在空曠了不少的正門前，一個看了看自己身下驢，一個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蘆。

少年從驢背上躍下，向前走去。

少女見狀，三兩口的將剩下的糖葫蘆咬碎咽下，跟上。

留下的黑驢看著那走遠的兩個背影，不知是否錯覺，翻了個白眼獨自走到無人的遠處柳蔭下啃葉子。

……

前門是一座拱門，進出兩通道。

奇異的是內部一片迷霧，看不清通往何處，從外面整體看，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不大拱門外圍全是湖水。

少年踏進拱門，也是踏進迷霧，進到一片白芒之地。

在迷茫中，少年感觸到一片空曠，這種感覺很熟悉，不久前他在踏出青山的白霧中也是這樣，唯一不同在於，踏出青山時如處一片海洋，如今像一面湖。

「你想見老院長？」

「嗯。」

「你認識他？」

「不。」

「有邀請嗎？」

「沒。」

「這樣的話，最快捷的方法是從前門去，那裡可以去到觀湖書院任何一個地方。」

「謝謝。」

這是名為白曉的書生分別前和小劍的一番談話。

小劍在迷霧中沒有待多久，也可能是後續沒人跟上，於是便向前踏去。

小小此時也處於迷霧中。

和小劍不同，她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內心是相當驚訝的，可也沒有慌神，雖沒實際接觸過，卻也了解過。

她在迷霧中環顧了幾圈，沒發現有前人，也沒遇到來者后，慢步朝前走去。

……

湖中心除了一個大島外，周圍還有許多島嶼，上面也有建築，不過比較單一，此外，也有門，除了大小有異，是和前門一模一樣的拱門。

不下十座拱門前，都擺著座椅，有人坐著，也不時有人從門內出來，只是有的地方出來的人多，有的地方出來人少。

其中一座今天只有寥寥數人踏出的門前，坐有一對青藍穿著的年輕男女，身上的款式和小劍他們船上遇到那自稱書院弟子的兩人一樣，只是多了些深色的花紋。

女子身前擺有一本書，不時翻閱，男子正對拱門閉眼端坐，表情一絲不苟，在他們身邊的空地上柳蔭下，還或坐或立著幾人，年紀約摸十一二這樣，其中最小那個看起來才八九歲，這個小女生正赤著腳在湖邊玩水。

清風拂動，平靜的湖面泛起一陣漣漪。

女子抬頭，男子睜眼，有人從拱門內出來，是個漂亮的少女，年紀十七八，處於最美好年華的青春少女。

男女還沒什麼表示，其餘那年紀不大的少年們見此，有人嘴角微翹，有人默默搖頭，也有人無動於衷的，倒是湖邊玩水那個小女孩不怕咯腳的跑近，大眼睛充滿天真和好奇。

少女環顧，沒有看到熟悉的背影，心裡空了一片，接著才朝前走去，向著那對明顯是考核的年輕男女。

隨著少女走近，眉眼彎彎的女子拿出一塊潔白的手帕遞去。

小小一愣，而很快想起什麼的，伸手抹了抹嘴角，將嘴邊的糖漬和糖碎擦去，而後臉蛋微紅的尷尬致歉。

女子收起，笑意盈盈的。

「姓名？」

「蘇小小。」

「年齡？」

「十七。」

「來自哪裡？」

「秦嶺山中。」

「來書院想學什麼？」

「學劍。」

「練過氣嗎？」

「練過。」

「浩然？」

「應該是。」

「應該？」

「是浩然。」

「誰教的？」

「我爺爺。」

「他是書院的弟子嗎？」

「不知道。」

「他有和你來嗎？」

「沒有。」

「為什麼？」

「他死了。」

……

女子沉默，沉默了好一會後，轉頭看向那男子。

男子沒看她，他看著小小，看得小小不由轉頭，與男子的目光對上，她覺得刺了一下，其他倒沒什麼了。

「為什麼想學劍？」

小小這一刻想了很多。

「因為想學。」

這回答，讓很多人愣住了，包括旁邊的女子，但不包括男子。

「學過劍嗎？」

小小腦海浮起前些天夜晚里的無數劍光，點頭。

「學過。」

男子再次打量起小小，白嫩的掌心有新繭，身上沒看到佩劍，心中取消了看一看的念頭，轉頭對女子搖頭。

……

沉默。

小小看著他們沉默，也是等著他們下決定。

一會，女子開口。

「我有一個學生名額，不過我專修的不是劍，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聽到女子的話，很多人都怔住了，包括男子，也包括小小。

小小獃獃的看著女子。

之前說她了解過觀湖書院，而且了解過很多，不久前在船上時她就明白那個楊姓青年話里的意味，一個觀湖書院名額的意味。

「為什麼？」

小小吃驚開口，雖不清楚這是不是她真心想問的。

為什麼呢？

是因為每天很少人能走出的這個門？

還是少女剛走出門時的茫然和嘴角的殘漬？

女子沒有回答，笑問。

「你的決定？」

小小認真深思，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門，看著女子，開口，眼裡有糾結和感激，最後說道。

「我想等等。」

……

這一等便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