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中間人
「我有些討厭他把番茄汁跟胡蘿蔔碎末加在一起，那味道吃起來簡直就跟芥末裡頭加上咖喱，難吃又難看。」
卡斯太太一邊幫別人絞著臉，一邊跟我抱怨。
我尷尬一笑，沒有回她的話，他們家中的事我不好參與。
「他的西裝上衣口袋內總是裝著一張彩票，袖口上永遠都是臟污跟摺痕，我有些厭煩做這些重複的工作了。」
卡斯太太替客人打了一盆水，讓她清洗一下，自己則走到菜園裡替我摘了滿滿一籃青菜。
「替我向你媽媽問好，倉庫里還存放著你的自行車，需要我把鑰匙給你嗎？」
「不用了，感謝卡斯太太，這是母親讓我給您帶的煙筒，您做為禮物送給卡斯先生想必他會喜歡的！」
卡斯太太興奮地從我手中接過煙筒，親了親煙嘴：「亨利，我太喜歡這個禮物了，替我感謝你的母親。」
「能得到你的喜歡是我們的榮幸。」
辭行了卡斯太太，我去了附近一家私人銀行取了些錢，轉頭去了弗萊得里商場。
我不打算去購物，商場底下的小巷口裡有一間便利店，便利店內的老先生曾經跟我父親是老戰友。
父親托我過來看望他。
小巷口很臟，到處都是裸露的石磚以及污水，管道，線路連接著各處，密密麻麻的，陰暗又潮濕。
腐臭的味道衝擊著我的鼻子，相對繁華之下的是腐爛，骯髒，惡臭。
新建的的城市總是這樣，用表面的光鮮亮麗遮掩去背地裡的骯脹不堪。
老先生的便利店門前還在滴著水，垃圾堆放在對面的垃圾站，惡臭味就是從那裡傳出的。
這裡真的會有生意？
不用我多加猜測，正好有幾位穿著黑色夾克衫的大漢進去買東西，他們的頭髮蓬鬆雜亂，衣角還粘著污泥。
我跟在他們後頭走了進去，便利店很小，裡面擠滿了各種小東西，價格便宜實惠。
對比附近的商場，簡直是天壤之別。
「年輕人，需要點什麼？」
老先生接待完那幾位客人，向我走來。
他腳上穿著人字拖，簡單的灰色上衣外加一條五分褲，衣服鬆鬆垮垮地搭拉在褲頭上，看起來格外悠閑。
「老先生，我是受我父親所託過來看望你的。」
我把父親讓我帶的信件連同取來的錢，一起交給他，「這是我父親的信，跟他當年欠您的錢。因為一直找不到您的住址，才耽誤到現在。」
老先生收起信件以及錢，指了指他面前的方凳，示意我坐下。
「亨吉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只是身體不如之前了，走不得遠路，不然他一定會親自過來的。」
「他這小子年輕時就不愛護自己，老了果然多病多災。」
老先生的話說的非常難聽，但好在父親在我出發前囑咐過我這位老先生的脾氣很怪，年輕時就喜歡懟人。
「替我去後院摘兩朵玫瑰，我的妻子要回來了。」
老先生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對我道。
便利的後院？
我從來沒有看到便利店還能開個後院，老先生說的後院在我看到時才明白過來。
原來，他說的後院就是指的後面那塊種滿玫瑰花的花地。花莖上長滿倒刺，玫瑰花照顧的很好，開的非常艷麗。
我把摘好的玫瑰剪去倒刺，拿去給了老先生。
老先生看到玫瑰花，臉色這才沒臭起來，只是對我哼了一聲。
至於他為什麼這麼不待見我，是因為我跟我父親長的很像，而老先生太太年輕的時候喜歡上了我的父親。
就在我坐下沒一會，老先生的太太回來了。
她是一個精緻的老太太，白色的秀髮上夾著兩個小夾子。衣服很時尚，裡面是白色上衣，外套一件藍色針織毛衣，下半身是半截小裙，以及一雙粉色的小皮鞋。
老先生在看到他的妻子那一刻，眼裡瞬間柔和了起來，讓我都有些吃驚他那變臉的速度。
老太太這一生想必都活的很幸福。
「有客人來了，爾特，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老太太朝我看來，滿臉笑意，「這小夥子長的真帥，你的父親應該是哼吉吧，你跟他長的真像。」
「謝謝太太！」
我全然不理老先生投過來的怒視目光，「太太，您也很漂亮！」
老太太一邊笑著，一邊把手中的玫瑰花花放入桌上的花瓶內。
「你父親過的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
「你母親應該過的很幸福吧。當初我向你父親告白時，他可是直接告訴我他家中有嬌妻，當時還一邊向我炫耀一邊又諷刺我，弄得我下台都下不來。」
「父親和母親之間還好，不過還是會有些小的吵鬧。」
「你問這個做什麼？」老先生打斷了老太太的繼續問話，抬手摟在她的肩膀上，「跟我在一起比亨利那個小子可要好的多。」
老太太無奈地對我笑笑，上了樓，取下一個小盒子。
盒子裡面放著一顆空包彈頭，彈頭上方打著小孔，上面穿著一根紅繩。
「這是當初從你父親大腿上取出的子彈，本來早就想還給你的父親，只是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沒尋到你們的住址。」
老先生搶過老太太手中的盒子，塞在了我手中。
「你可以回去了，我們過的很幸福，用不著他操心。讓他好好養好身體，我可不想見著他的棺材。」
這老先生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當年戰爭起時，父親替老先生擋了一子彈，後來老先生又救了父親一命。
雖說算是還清，不過父親對老先生還是有諸多歉意，當初有太多的誤會，導致他們分散，再到不再聯繫。
如今老了，也開始慢慢念舊，回憶起當初，托我一定要找到老先生的住址。
他聽到我打聽到老先生住址的時候，愣了好久，才猶豫著寫了一封信，讓我帶過去。
卡斯太太是我母親的閨蜜，老先生是我父親的戰友，卡斯太太與我母親有諸多聯繫，而父親和老先生不知已經多久沒見了。
他們也不敢再互相見面，只得托我這個中間人，來解除當年的一些恩怨。
弗萊得里街道兩旁鋪滿了厚厚一層楓葉，紅彤彤，就像父親書本內夾著的那一片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