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路上遇襲
下晚自習的鋼琴曲緩緩響起,林婉放下手裡的筆,看著寫了滿滿幾頁紙的草稿,依舊解不了練習冊上的題。
她有些挫敗的聳拉著腦袋,腦子裡還是白天老師說的「交集」、「並集」,密密麻麻的在腦子裡纏繞,仍然打不開思路。
林婉偏科厲害,中考英語差2分滿分,結果偏偏數學才剛剛上及格線,不然現在她也應該坐在隔壁班的教室里了。
「先走了,林婉。"小柒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嗯,你先走吧,我等陳雪。」林婉像往常一樣坐在教室等陳雪一起回家。
「別等了,他們學生會的要留下來商量事情,一時半會不會結束的。先走了啊,我爸在外面等我了。」
小柒走後,林婉拿出草稿紙在上面開始塗塗畫畫起來。她從小有個習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模仿日漫裡面的主人公畫人物頭像。
沒一會兒的功夫,一張紙上已是滿滿的動漫臉,只是每張臉上都或多或少有著一雙清冷凌厲的眼睛。
她有些煩躁的撕掉草稿紙,看向教室外,仍然沒有陳雪的影子,她背起書包離開了教室。
十月天的夜晚已經能稍稍感受到來自深秋的涼意,秋風瑟瑟,涼風習習,將圓未圓的殘月發出晦暗的光,籠罩著靜謐的夜,校園假山後的池塘偶爾發出幾聲的蛙叫,給這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詭異的色彩。
林婉從走出教室后一直覺得身後有人在跟著自己,警惕性極高的她不由得心一緊,加快了步伐。
走到校門口,藉助大門明亮的燈光,她轉過身,發現身後空無一人,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校門口通向公交站台要經過一條幽暗的小徑,兩邊低矮的瓦房前立著一盞搖搖欲墜的路燈,像是一個百年徐徐的老者,苟延殘喘的發出微弱的氣息。
每次和陳雪經過,陳雪都會拿腳踢一下那燈桿,從燈罩上飄散下來的灰塵,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極了天空散落的雪花。每當看見林婉白皙的臉上被蒙上了一層灰,陳雪就會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桿。
林婉今天不知怎麼的就想學著陳雪的模樣踢一下那燈桿,也許是被今晚那道討厭的數學題惱了心智,也許是最近看到某個人心會不受控制的加快,她討厭這種陌生的感覺。
還沒抬腳,林婉的頭髮就被人從後面拽住狠狠向後一扯。
她感覺到頭皮被人用力撕扯著,甚至有一瞬她覺得頭髮被扯掉了一綽。
還沒來得及看清身後的人,一道大力就朝她耳邊襲來,突如其來的力道使她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上,瞬間她耳鳴了幾秒,濃濃的血腥味在嘴裡瀰漫開來。
還沒等她緩過神來,那人又上前扯住她的頭髮,眼看又一個耳光要甩過來,她倏地截住了那支要繼續朝她臉上使力的手,這下她終於看清了來人——
原來是她們班的班長,杜鵑。
眼前的這個人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樣,面部因憤怒扭曲著,細長的眉毛此刻像一把尖刀,凌厲,兇狠,殘暴。
她身後還跟著幾個衣著暴露的小太妹,正居高臨下的嗤笑著。
不遠處隱約還看到幾個男生靠在牆壁上抽煙,黑暗中冒出的點點紅光像一條條餓極了紅著眼睛的惡犬,在朝她齜牙咧嘴的叫喚。
被截住了手的杜娟發了狠的拖拽著林婉的頭髮,嘴裡不停的重複著,「是你吧,是你吧,竟然敢告我!竟然敢告我!」
林婉感覺頭皮已經疼到麻木,眼前早已因疼痛湧出的淚水變得模糊不清,全身不斷冒起陣陣冷汗。
須臾之間,霧蒙蒙的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狠勁,她猛地四指直插進杜鵑軟肋,扣住她的肋骨就往上扯,杜鵑突然吃痛放開了手。
沒想到平日里跟爸爸林燁學的防狼術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林婉站直了身,理了理被扯亂的頭髮,手放到口袋裡,悄悄按下了快捷鍵……
她眼睛死死地瞪著杜鵑,一雙剔透的眼睛里有著從未有過的狠厲,對面的杜鵑一時被嚇的愣住了。
「沒想到這小妞還挺厲害啊,看著柔柔弱弱的竟然敢反抗!」不遠處的男生走了過來,身後的小太妹也過來挾制住了林婉。
「你知道程昱家背景有多雄厚嗎?就你這營養不良的窮酸樣,全身上下加起來還沒他一雙鞋子貴,你也配跟他的名字提在一起!」杜鵑彎腰朝林婉靠了過來,尖銳的聲音在林婉耳邊響起。
林婉淡淡的柳眉擰起,原來最關鍵的還是程昱。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林婉抬頭看向杜鵑,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怯懦,眼底里的眸光帶著一絲銳利。
「沒有關係最好,再讓我聽到你跟他有什麼,今天就不是拉拽頭髮、扇耳光這麼簡單了。還有,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要是說出去的話,你就等著你同桌跟你遭受同樣的待遇吧!」杜鵑說完一行人便趾高氣昂的離開了。
林婉彎腰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書包,一下一下的拍著灰塵。
沒一會就看到陳雪騎著自行車的身影快速駛向她。
陳雪扔下車飛快的跑過來,迅速的檢查林婉身上的受傷情況,執意抬起她微低著的頭——白皙的臉上大大的巴掌印清晰可見,微腫著的臉配上嘴角擦拭過後仍留下的淡淡血跡,模樣顯得格外的凄慘。
陳雪瞬間紅了眼眶,激動的大吼了起來,「媽的,他們人呢!」
「剛走。」林婉的聲音出奇的鎮定,一雙眸子流露著與她樣貌完全不搭的冷靜,「錄音了沒?」
「放心,我接到電話,一聽不對勁就立馬錄了音,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也不枉從小就跟林叔學偵察術了。」陳雪揚起手裡拿著的手機,說著便放了出來。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沒有關係最好,再讓我聽到你跟他有什麼,今天就不是拉拽頭髮、扇耳光這麼簡單了。還有,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要是說出去的話,你就等著你同桌跟你遭受同樣的待遇吧!」
「原來還是三角糾紛吶,這男主角是誰,這麼渣,拖出來暴打一頓!」一道戲謔的男聲響起,似乎想要打破這沉悶的氛圍。
林婉這才注意到陳雪後面還站著兩個男生,隱沒在黑暗中。
剛剛說話的是那時在食堂遇到的男生,李中義,此刻正一臉戲謔的看著她們。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口中所說的渣男此時正站在他身後,雙手插袋,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陳雪白了一眼李中義,拉著林婉的手解釋道,「他們是我同班同學,也是學生會的,剛剛我們在一起討論學生會的事,聽到你電話我就跑出來了,他們不放心就跟著來看看。」
陳雪說完,目光瞟向李中義身後的那個人,此刻的他正從容自若的跨坐在自行車上,臉上是他一向沉穩,清冷的表情。
她想起剛剛他聽到林婉出事了后的樣子,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淡定如斯的他也會如此,慌亂。
「接下來,怎麼辦,要交給老師嗎?」李中義突然嚴肅認真起來。
林婉的眼神從遠處飄回來,聲音淡淡的響起,「先不急,我們先回家吧。」
那天晚上陳雪一直在前面絮絮叨叨的交代林婉回去要怎麼處理傷口,怎麼消腫,要不就去她家住一晚,免得陸阿姨擔心。
身後不遠處是兩輛並排騎著的自行車,不時有聲音從後面傳來,「唉,我才發現,我家不是這個方向啊?」
「唉,你說我們明天去把那渣男抓出來替陳雪發小出氣,怎麼樣?」
「喂,阿昱,你不會睡著了吧?你不睡著好膽吱個聲啊?」
「吱。」
林婉突然噗呲一聲笑了起來,轉頭間剛好對上一雙幽暗深邃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看到淺淺上揚著的嘴角后那雙紅得透亮的耳朵。
她忽然覺得,這深秋的夜晚不再那麼寒涼,就連那殘缺的月兒此刻也有著異樣的美,微風輕輕吹過,似乎也將心中的鬱結全都吹散。
這個夜晚,好在有他們,她不再害怕,不再孤單。
於是,以後的每個晚上,都可以在通往小區的馬路上傳來這樣的對話。
「喂,陳雪,快點!輸了的負責明天的早餐!」
「唉,你倒是也載這麼大一個人再來跟我比啊,雖然沒有母豬看著沉,但也是有著豬仔的重量啊。」
原本還在後座抿嘴笑的林婉,聽到這句話后,手立馬朝陳雪的腰上撓去,嘴裡不停的威脅到,「誰是豬仔,誰是豬仔……」
而在她們後面不緊不慢的跟著一輛自行車,車上的那個男孩黑眸幽深,但是嘴角的笑意卻再也無法隱藏。
深秋的風,靜謐的夜,有的人無言相伴,那顆悸動的心,在青澀的等待。
「叮鈴鈴,叮鈴鈴……」
「我們今天就講到這裡,下課!」講台上,語文老師的聲音剛好在下課鈴聲響起的那刻,戛然而止。
「去不去?」小柒碰了碰林婉的手臂,林婉立馬心領神會跟上。
學校廁所是女生們交流八卦的最佳場所,幾乎所有的消息都從這裡出來,又全都流入這裡。
「唉,林婉,聽說你最近跟隔壁尖子班的那幾個人走得挺近啊。」
「我只是跟陳雪一起回家,他們可能順路吧。」
「得了吧,程昱是不是喜歡你啊,我看他都不跟其他女生說話,怎麼到你這裡就例外了呢?」
「他從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不是吧,跟我想的不一樣啊。唉,我好了,我在門口等你啊。」
等林婉洗完手剛要走出去,便被一個大力拽了回來,一把把她壓向牆壁,「我說的話,看來你沒有聽進去啊!」杜鵑惱怒的扯著林婉的頭髮,惡狠狠的說道。
林婉沒有說話,清澈的眼底浮上一層冷意,她迅速轉身,反手倒扣,用力按壓杜鵑的虎口,杜鵑吃痛後放開了扯住林婉頭髮的手。
「我不會兩次都栽在同樣的招式下。」林婉推開擋在廁所門口的另一個女生,轉頭輕笑,「忘了說了,我爸爸是警察。」
那天過後,杜鵑再也沒來找過林婉。
原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林婉看到小柒紅腫的臉,和不小心袒露出來的手臂,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可怕的傷痕。
她憤怒了,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些人不是你不去招惹,她就會不來招惹你的。
她憤懣的扭頭看向教室後面的位置,杜鵑坐在桌子上,朝她展示了一個勝利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