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五章、抓泥鰍
一件相同的事情從不同的人嘴裡講出來有不同的描述不同的效果，好比讓上官羿解釋一件事情的始末他會先把自己摘出來撇的一切干二凈，然後再添油加速把事情講述一遍。所以如果展廷顯想要知道沒有偏頗的實情就不能問他，相反事情從寒澈的嘴裡講出來就簡單多明了得多。
因為這人懶得添油加醋。
簡單概述，早上寒澈與上官羿打鬥經過御花園的湖邊時剛巧碰上一群人在那裡採花。這些人在看見他們在打鬥后都很自己覺的驚慌躲開讓出地盤，無論是寒澈還是上官羿甚至是周圍其他人誰都沒有預料到會有人在這種狀況下衝上前去撿掉在地上的花籃。
高手過招往往是不經意的一剎決出勝負，突然衝到面前的人讓上官羿措手不及而寒澈卻是瞧准這一時機飛腿一踹把人踢飛出去。於是上官羿在被迫飛身而起之時把撞到他懷裡的女人一塊帶下了水。
「你是不知道那女人落水之後有多誇張，險些害得我也跟著沉到湖底，為了自救我才不得已在水底把她打暈。」上官羿很是委屈的對展廷顯說道。「當時那種情況我直接提著她的衣領就從水裡上來丟給宮女，我可是一眼都沒來得及看！再說，沒穿衣服的我都瞧膩歪了，何況是穿衣服的！」
站在一旁的寒澈跟著點點頭，他十分贊同的上官羿的話。
暗自撇了撇嘴，展廷顯再次對上官羿招禍的能耐佩服得五體投地，可事情既然發生了總要想法子解決，再如何埋怨吐槽也不過發發牢騷。
今天的事情說起來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可謂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意外，如同一顆小石子丟進水裡。但如果偏要往大了說上綱上線，不誇張，那絕對可以拿到朝堂上去爭論一二。
簡單有效的處理辦法不是沒有，不過都存在一定的否定因素在裡面。
解決方案一，雙方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可惜答案顯然是不可能的。
解決方案二，上官羿承擔責任。只是即使上官羿同意，別說展廷顯不贊同光裡面的女當事人死都不會同意。
解決方案三，展廷顯代替上官羿承擔責任。這一條不用說裡面的女當事人絕對贊同，而上官羿寧願自己負責。
就以上三條展廷顯與上官羿都一致認為第一方案比較靠譜，不過他們不介意換種角度解決問題。
展廷顯主張懷柔安撫，上官羿強調威嚇警告，至於一旁湊熱鬧的寒澈則力主直接滅口。
三人經過一番爭論過後最終決定先以展廷顯的提議為主上官羿的為輔，若兩者都不行便以寒澈的方法做了斷。當然私心裡展廷顯還是希望另外兩人的提議用不上，再不喜裡面落水的也是自己的表妹，何況中間還夾著自己的親娘。
「你們別亂走，在這等我！尤其是你！」伸出手指用力在上官羿額前一戳展廷顯跨過門檻朝太后所在的宮殿而去。
鑒於出事的是太後娘家的親侄女事情沒那麼好容易解決更加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於是同樣好吃懶做能躺著絕不坐著的二人怎會老老實實的站著。看見姍姍來遲的龍輦被人停放在宮門口，上官羿與寒澈眉頭想都沒想就如耗子般咻的一下躥了上去嗑花生，完全沒有在反省。
準確來說展廷顯也沒指望上官羿能老實的自我反省，他甚至沒想過一會兒自己出去時還能看見上官羿的身影。
……
如果說初聽侄女掉進水裡而對皇後有了九分怒火，那現在聽完四公主毫無偏幫實事求是的描述后太后心裡的怒火消了五分，剩下的四分也由怒氣轉成了一分為二的埋怨。
人家比武，一個不會武功的姑娘家湊上去，說是去撿花，這話誰信啊。
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太后即便是不是宮斗高手也不會是無知善良的小白花，聽了四公主的講述她心裡已經猜出個大概緣由，可越是明白她就越忍不住嘆息。
侄女越是這樣想嫁進宮太后心裡越是無奈。她不是不想自己的侄女進宮，但現實並不允許，進宮才是害了她。「皇上來了嗎？」端著茶盅的太后對身邊的嬤嬤問道。
「來了，剛剛宮人回稟皇上在殿門外看見了皇后和寒帝陛下，正在與之交談。」見太后的怒火已銷，一旁的嬤嬤忙笑著恭敬的回答。「想著陛下這會兒子應該過來了，要不老奴這便去迎迎。
放下茶盅太后搖搖頭，她也納悶為什麼兒子會對皇后一天有那麼多的話說。「不必了，皇上說完自會進來。」太後知道這是兒子在了解事情發生的經過，同時她慶幸自己聽了四公主的話，不然偏聽的結果就是為了不必要的事情傷了與兒子間的感情。「四丫頭今天真是幸好有你在。」攜起四公主的手太後由衷說道，暗悔自己當初聽見六公主一個人哭訴就下了定論。「不然真要誤會了你父后。」
聽見太后的話四公主立刻還禮，笑道：「瞧皇祖母說的，皇祖母這也是一時擔心情急小姑姑，人之常情，否則哪怕不用我多嘴也斷不會誤會父后，也怪我當時沒拉住小姑姑。」
「好孩子這與你何干，誰能預料到今早你父後會與寒帝比試武功，又怎會想到你們一早去了花園收集露水採花瓣，要哀家說這都是意外使然，沒人預料得到。」
「母后說的是，今天的事情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只是不知表妹如何了。」
不待四公主接話從門外進來的展廷顯直接把話接過，更順著太后的話給事情蓋章定性為意外，『意外』總要比『蓄意』好聽有面子得多。
「拜見父皇！」
「皇上金安！」
見一身龍袍的皇帝陛下走進屋，屋子裡除了太后之外的所有人都趕忙跪下叩拜。
「平身。」大步走上前的展廷顯走到太後跟前彎腰行禮：「兒臣給太后請安。」
「好了，都是自家人。」太后伸手攔了一下準備給自己行禮的皇帝，指了指身邊的空位示意其坐下。「皇后呢，是否還在宮門外還不快讓他進來，剛剛是母后不對，不該因擔心馨兒而遷怒於他。」
展廷顯走到太後身邊坐下，笑呵呵道：「母后多慮了，皇后不是會多想的人，到是表妹不知怎麼樣了。太醫怎麼說。」
「著了涼又受了驚嚇，晚上可能會發熱，其他到是沒有什麼。」太后語氣平和，問道：「怎麼不見皇后與皇上一起進來？」
「我罰他站在殿外，待表妹醒了讓他過來給表妹道個歉。」
什麼？太后一愣隨即有些哭笑不得：「那是皇后，一國之母，皇上怎麼……怎麼……至於道歉就不必了，到底是你表妹的錯，相反等她好了哀家還得讓其給皇后致謝，要不是有皇后在她一條小命就沒了。」
展廷顯沒接話只是端起茶盅笑了笑，與四公主說了幾句話，聽到太后誇讚四公主展廷顯才認真仔細打量了自己這個平時忽視的女兒，越看越滿意，才知道當初上官羿為何對這名文靜害羞的女兒有那麼高的評價。上官羿可是很少會誇讚一個人，特別是誇讚女人，是十分難得的事情。
而四公主陪在一旁與太后和展廷顯聊了幾句家常后便極有眼色帶著人退了下去，這一行為再次博得了展廷顯與太后的讚許。
待屋裡侍候的宮人都退下去后，展廷顯起身攙扶著太後進了裡間，在軟榻上坐下，正色道：「母后，表妹的事還希望小事化了，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
「皇上說的是，哀家也是這個意思。等你表妹病好了哀家就命人送她回去，過些日子趁著過壽皇上給她指個好人家就是。」
「朝上不乏年輕才俊，此番科舉過後想必又有不少嶄露頭角，到時皇兒會留意。」展廷顯真摯的對太后保證，事關太後娘家的顏面他自然是要顧慮一二。
「嗯，哀家相信皇兒的眼光。至於國公府那邊哀家自會安撫，皇上放心就是。」既然兒子已經表現出誠意太后自是不會不給面子。
摸著大拇指上戴著的扳指展廷顯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認真的對太后說道：「不是兒子對舅舅家有意見，而是舅舅家的嫡子們實在不成樣子，文不行武不就，實在難挑重任。雖說嫡庶有別，可嫡子不成器也不能埋沒了有才幹的庶子。母后可知今年的禁衛軍里便有舅舅的庶子考進，而且表現尤為出色。皇后曾提議把人送到軍中試煉，假以時日定是一員猛將，這人有本事平日里皇兒也能維護一二，就怕會給舅舅家裡引起不必要麻煩。」
兒子的話太后聽得心裡明白，只是嫡子無能庶子能力出眾在大家族裡往往要引出是非。但那庶子果真如所說是個人才，那振興國公府的事情還就只能落在此人身上。
「這事哀家會和知會你舅舅，即便是庶子也是他的親兒子，這個道理他會明白。」
嫡庶之分在家族榮辱面前什麼都不是。
……
回到在宮裡的住所四公主的奶嬤嬤打發掉屋中人，關好門窗小聲對四公主說道：「公主果真看得明白，此事不但太后與陛下記了您的好，就是皇后千歲知道了也必然會承你的情。」
「嬤嬤，不要再說這種話。」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四公主嚴肅說道：「我不過是說出事實，今天的事即便沒有我多嘴父皇也能幫父后解決事情。嬤嬤你要記得在父后那種人面前千萬不能耍心眼，否則必然適得其反。母妃曾說過千萬不要因為成了皇后就輕視這位戰功赫赫的羿親王，即便收起利爪老虎也依然是老虎。你當父皇為何要把後宮的妃嬪遣送出去？不過是為了避免父后因後宮分心轉移對自己的關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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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展廷顯所料，當他從太后那裡出來時大門外早已不見上官羿的身影，要不是見到龍輦的角落裡遺有一顆沒收拾乾淨的花生殼，展廷顯真要以為自己前腳進去上官羿後腳就跑了。
得知二人因為想吃泥鰍豆腐而跑去抓泥鰍展廷顯仰起頭望著天空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嘆口氣步行朝御書房而去，那裡還有一摞摞奏摺等著他批閱，指望上官羿幫忙是不可能了。
不過令展廷顯感到驚喜和欣慰的是，當他準備批閱奏摺是發現桌上的摺子已經被分門別類的區分好，按輕重緩急的順序擺放。十分細緻貼心的行為讓展廷顯心裡好受不少。
「皇后什麼時候過來的？」展廷顯在龍椅上坐下拿起最上面的摺子對負責殿中事宜的內侍問。
「皇后千歲一炷香前來的，整理好這些奏摺就離開了。千歲說午膳時回過來。」御書房的總管內侍忙上前回答。
「嗯。」始終低著頭提筆看奏章的展廷顯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不過腦海里一直忍不住去想上官羿捲起褲腿站在池塘里撈泥鰍的滑稽模樣，沒能親眼去看實在感到有些遺憾。
……
上官羿在城外的那棟竹屋前挖了個池塘，裡面放養了不少魚，其中就有泥鰍。
換上短打的衣褲，上官羿戴著一頂大草帽雙手拿著撈魚的網子站在池塘邊水較淺的地方，扭著因過度彎曲工作而發酸的小蠻腰滿嘴的埋怨。「喂！明明是是你要吃為什麼要我來撈！」
一身乾淨衣服蹲在木桶邊看裡面游來游去泥鰍的寒澈轉頭瞥眼一臉怨氣的上官羿，蔑視道：「誰讓你划拳輸了，別說廢話快乾活，大半天才抓這麼五條，塞牙縫都不夠。」
「你厲害你怎麼不下來！」嘴上雖然嘮叨著但上官羿手裡的活也沒停下，拿著漁網在水裡撈了一圈，然後非常氣憤的把網中自己撞上來的傻草魚丟回到水裡，繼續抓泥鰍。「你也下來幫忙！」氣憤的把漁網丟進水裡上官羿指著寒澈叫道。
「不要！」
「為什麼！」
「一想到要把腳丫子踩在泥巴上……咦……好噁心……」抱著肩膀蹲在地上的寒澈抖了抖，一臉的嫌棄。
「惡……噁心？」上官羿真想把漁網撈起來丟到寒澈的臉上。「呀！你也下來抓！憑什麼救我一個人幹活！」上官羿用腳使勁在水裡踢，把水花揚向養尊處優的寒澈。
挨不住上官羿啰啰嗦嗦不幹活，看眼盆里五條瘦了吧唧的泥鰍寒澈也換了衣服下水塘抓魚。在把腳伸進水塘踩在泥巴上的一剎寒澈頓時露出猶如踩了便便的表情，上官羿敢說要不是這人還想吃泥鰍一定會掀了整個池塘。
「看什麼還不幹活！」一步一嫌棄的寒澈極為不甘的拿著漁網走到上官羿身邊，抬腳把人往裡踹去。「你到裡面撈。」見剛下水自己的腳上就沾上泥巴寒澈噁心的要死，對上官羿自然是沒有好臉動作粗暴。
被人踹了個踉蹌上官羿敢怒不敢言，嘟著嘴巴往裡走了兩步忽然站住，微微動了一下然後慌忙轉過身對寒澈催促道：「寒澈快去把網子拿過來！」說著舉起左腳，只見腳趾縫中夾著兩條拚命掙脫的泥鰍。
「上官羿你堅持住！」扯著手裡的漁網寒澈水不顧泥巴站在腳上的噁心感，淌著水以十分滑稽的動作奔到上官羿身邊，忍不住誇讚道：「上官羿，好樣的！」
搭著寒澈的肩膀上官羿把發酸的腳放到網子里才鬆開夾緊的腳趾。看著活蹦亂跳的兩條泥鰍他驕傲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把上官羿用腳丫子夾到的泥鰍放進盆里兩個大男人掐著腰得意大笑，隨後便很幼稚的奔回水塘里用腳趾頭去夾泥鰍了，因為他們發現原來用腳去抓泥鰍要比用網子撈而容易得多。
當然，像這種極不靠譜的事情是不是適用於任何人的，只適用於極不靠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