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珍重國禮
永夜輕聲笑著:「曹菡、曹家.這次,你們必死無疑。」
「這又是什麼招式?」阿風雖然興奮,但卻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她這話,「你不會是想要利用勝遇族的這件事吧?雖然那女人的意思說是皇宮中的人指使了她,但也具體不知道是誰啊,你要是就這麼無憑無據地說是曹菡乾的,沒準還會被她反咬一口.」
「難道我會這麼笨嗎?由著她反咬我?」永夜反問道,「你放心吧,她可沒有這麼聰明,更不會想到我們會把這件事歸在她的身上.」
阿風:「我可不這麼覺得——」
「我可不這麼覺得——」
楚昭穎的面色因為面前人的這句話而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卻也只得隱而不發,強自壓下心頭湧上來的那股怒氣道:「天祁的使者.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這話說到最後,眼神便不自覺地瞟向了一旁的永鈞。
永鈞接收到了他的眼神,立刻會意,當下便直接介面道:「哪怕是你們天祁的珍漓公主在面見我申楚陛下的時候,尚且還算是端莊知禮,怎麼到了你這個小小使臣之時,卻如此肆意妄為地口出狂言?!」
永鈞本就是武將,又生得一副劍眉星目的威武模樣,緊緊皺著眉的時候便是令一般人看了都不自覺地有些膽寒。
但偏偏他對面的那個就不是一般人——初颺本就是寧仲即的門生,跟著他見多識廣的同時也見過了許多大世面與大人物,這次又是正式拿著天祁的符節來到申楚的正牌使者,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在申楚、在任何時刻落了下風。
「珍漓公主?公主殿下自小便被教養得極嚴,自然是有禮的。」初颺輕輕一笑,端得仍舊是那一副恭謹且小心的模樣,言語卻依舊是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臣在啟程之前,陛下便有囑咐過臣下——『珍漓的性子柔弱,容易感情用事』,在對上永大將軍如此兇悍的武將之時,殿下她也難免心生敬畏。」
「你!」
永鈞皺了皺眉,還想要開口,便直接被楚昭熙給打斷了:「申楚與天祁兩國剛剛才又一次締結了聯姻,天祁便派來了使者,實在是朕沒有想到的——你既是天祁的使者,此來申楚,所為何事?」
「奉陛下的命令,既是來迎回珍漓殿下,又是來給申楚送回些東西的」初颺依舊笑了笑,側身向後面的人使了個眼色,方才轉過頭看向了高位之上的楚昭熙,溫和道,「申楚國君可知,這是什麼?」
楚昭熙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但卻下意識地覺得他口中的那個「東西」不是什麼好事情:「使者所指為何?」
「這可是我們天祁陛下特意交代了,必須要送給您過目的一份大禮。」初颺面上的笑容不變,接過身後人雙手奉上的錦盒,一邊輕輕打開一邊道,「為了這份大禮,臣下可是頗費了一番好大的心思呢」
「這可是一份.珍重的『國禮』。」
忽略掉他這很有歧義的話語,在看清楚放在那錦盒中的「東西」之時,永鈞的表情瞬間就變化了一番,很是精彩。
楚昭熙皺著眉,勃然大怒道:「你們這又是什麼意思?!」
初颺但笑不語,並不再動作,只靜靜地看著他,頗有些同情的味道。
其實真的不是楚昭熙性格易怒,而是初颺手中那錦盒裡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於離譜——那錦盒做得極為精緻,外表卻是墜金鑲玉一般地堆徹了許多東西,怎一句「俗氣」了得。
根據初颺所說,這可是洛郗政要送給楚昭熙的禮物,便是國君給國君送的禮,是國禮。
可是單看這錦盒俗氣至極的外貌,便令楚昭熙氣不打一處來,而且那裡面裝著的「東西」——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更令楚昭熙看得毛骨悚然。
那人頭上的眼睛甚至還是睜著的狀態,面上還保留著死前那最後一刻之時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看便知道是如何被殺的。
一刀斃命。甚至還很有可能是被一刀切下了頭顱。
而且更重要的是,楚昭熙和永鈞都認識這個人,或者說,是這個頭顱生前的主人。
「這這人是我申楚的子民!」楚昭熙氣得全身發抖,十指緊緊攥成拳頭,恨恨地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天祁國君此舉——是要向我們申楚宣戰么?!」
永鈞的眉頭皺得更深,煩躁地搖了搖頭,繼續沉默不語著。
而初颺卻根本不急,又是溫和地笑了一笑,溫言道:「申楚國君還是稍安勿躁.我們陛下說過了——『只要天祁與申楚一日有著姻親關係,天祁便一日不會與申楚開戰』。」
「你們說得倒是好聽——」楚昭熙氣極反笑,直接便站起了身來,指著他手中捧著的那個錦盒,憤然道,「這個人頭.這可是我申楚世家的人你們這又是幾個意思?!」
「是的,這是申楚世家的人,而且他所屬的勢力是.」初颺說到這裡,故意拉長了聲調停頓了一下,眼神裝作不經意地瞟過了一旁的永鈞,才輕輕道,「這人所屬勢力背後的主子,是申楚的曹皇后。」
永鈞眯了眯眼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強自忍下了嘴角那想要揚起的一抹笑容,繼續沉默。
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的初颺自然沒有錯過他這個小動作,當即便又是對他輕輕一笑,彷彿是在向他傳遞著某種信息。
「皇后?」楚昭熙聽得初颺提起自己的皇后曹菡,頓時滿心都是疑惑,「這人的確一直都屬於曹家的擁躉.現如今曹家沒落,只剩下一個皇后.只是,那又如何?你想表達什麼?」
申楚與天祁完全不同——在天祁,雖然明令禁止了皇族女子繼承皇位,但是卻容許了女子為官、給了女子們可以入朝掌權的機會;在申楚,雖然不禁止女子拋頭露面,卻仍舊如千百年之前秉持著「女子不可為政」的觀念,哪怕是身為國母的皇后,都不可妄言朝政、更不可隨著帝王一同出現在所有正式的朝堂場合。
這便也是今日曹菡為何沒有跟隨楚昭熙接見初颺這個天祁使臣的緣故,就是因為這屬於「外」,屬於國政,不是她能夠插手的。
所以,楚昭熙並不明白初颺為何會捧出這麼一個人的頭顱,還藉此突然提起了曹菡——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想,以及不好的想法。
「臣下來得匆忙,本是只為了將珍漓殿下安全接回天祁。但是在途中卻突然接到了陛下的這個命令,自然是盡心儘力地給辦好.」初颺說得誠懇,只是聽在楚昭熙耳中,卻簡直便是晴天霹靂,「陛下得知了申楚太子與黎然郡主大婚那夜發生的事情,因為事情涉及了珍漓殿下,天祁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那人如何處置自然是申楚國君做決定,只是我天祁珍寶受到過的傷害,絕對不可能一筆勾銷』。」
楚昭熙的眉頭簡直要皺成了「川」字型,默默不語。
若說他認為洛郗政與洛漓瑤不過是親情淡薄的同父異母兄妹罷了,那麼這一句「天祁的珍寶」,簡直是讓他心底暗暗震驚了一番。
而且,他這下算是聽懂了初颺的意思——因為之前洛漓瑤在婚宴上受了傷,洛郗政這是興師問罪來了,而且還直接讓初颺將這人給殺了送來
雖然這件事是申楚理虧,未能將洛漓瑤這個客人保護好,但是洛郗政直接在申楚境內都這般膽大妄為肆意殺他申楚世家的人,還砍了頭送來他面前,這、這豈不是擺明了要直接在眾人面前落他這個國君的面子?!
楚昭熙深吸了一口氣,緩了好一會,才朝身邊人道:「去將珍漓公主請來吧。」
「陛下,不必這樣麻煩——」
柔柔的女子聲音驟然在大殿上響起,驚得周圍的大臣們紛紛投去訝然的目光——這可是申楚帝王與臣子們商議國政之地,多年以來,從未有女子能夠走上這座大殿!
在申楚這般禮法極嚴的環境之下,「女子不可為政」便已經決定了這一點。
但是此時,永夜卻著一身清減的白色衣裙,一手抱著一個因為年久而已經發黃的錦包、一手拉著洛漓瑤的手,緩緩進了殿來。
初颺微微一笑,端正地朝洛漓瑤行了個禮。
包括永鈞在內的眾人均是驚訝到有些說不出話來——身為正統的申楚人士,他們從未想到過,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還會與女子在這樣他們認為「嚴肅正式」的場合相遇,而且還是兩個。
只是他們想歸想,永夜可絲毫沒有什麼要「干政」的意思,只放了拉著洛漓瑤的那隻手,抱著那個錦包,朝楚昭熙盈盈拜倒道:「臣妾自知上政殿不可亂闖,但是臣妾迫不得已,必須得在此將那日婚宴晚上的蛇潮之事、將當年元皇后的薨逝之事——盡數訴諸於眾!」
「永鈞!」楚昭熙氣不可遏,轉頭喝向永鈞道,「你看看你們永家教養出來的人!怎得如此無禮輕狂——什麼婚宴蛇潮,還有元皇后的薨逝,你們」
永鈞默然不語,只在他提到「永家」與「元皇后」這兩個詞語的時候,方才有了些反應。
「陛下——」永鈞正色,單膝跪地道,「永貴妃此番驟然上殿,也自知有罪,想必是事出有因,還請陛下聽一聽罷。」
永家在申楚朝堂之中本就勢力極大、一呼百應,如今哪怕帝王已經震怒,在永鈞進言的時候,也依舊有著一些人紛紛跟著永鈞的動作,跪下附議。
「你們.」
「陛下,請聽我一言罷。」似乎終於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洛漓瑤在永夜身後,神色複雜地開了口,「我天祁無意於參與申楚國政,只是為天祁與申楚的關係大局而考慮,就婚宴蛇潮這件事而言希望陛下能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