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琉璃世界

視野中的一切都逐漸被同一種顏色所填充，那些五顏六色、時刻向著世界散發著氣機，被一種透明的琉璃質地的淡白色瞬間同化，將這高樓大廈、川息人流化作一個綺麗瑰幻的琉璃世界。萬事萬物並沒有凝固，但是靜默如夜，將像是神將這片區域的任何聲音抽取后拿走了一般。

「沓，沓」，一聲接著一聲的腳步靠近，這腳步聲本來不大，但是在這靜默無聲的琉璃世界中，卻顯得分外明顯。

一個高挑纖長的身影從街道上的人群走來，她渾身似乎籠罩著一層白皙的光澤，穿著一件古華國的鵝黃仕女服，就像是一群黑白人像中出現了水彩人像一樣醒目。帶著這琉璃世界中唯一的顏色，她很快走到了楚天的面前。

待她走得近了，楚天才徹底看清她的樣子。

她看上去像是十五六歲，又像是二三十歲，說她是四五十歲也可以接受。奇怪的是，不管她看起來多少歲，她身上鵝黃仕女服看上去都極為襯托她的容顏身段，沒有給人形成一種「裝嫩」的感覺。

她的面容很美，這是一種很有侵略性的美，任何看見她臉的人都會被直接沒有餘地的美麗震懾。但要說具體美在何處，卻跟她年齡一樣，讓人無法說得分明。

楚天不是剛進修鍊界的小白了，他感應了一下自己和靈界聯繫依舊緊密后，便放下心，打不過也跑得掉。更別說駐地就在附近，一聲喝就能搖出來幾十人。

「大力神魔經？」楚天認出這種琉璃世界，和典籍中記載的一種魔道功法修成的異象很像。

華國在建國之前都是有魔道存在的，而且在修鍊界和佛道並立，爭鬥不休。和輕易被佛到了聯合起來，攆出華國大地的鬼道不一樣。魔道和佛道如陰陽兩面，互為共生，幾次被打壓下去，然後又從佛道二門的陰影中成長起來，難纏的緊。

直到神州破碎，西方文明入侵，其所屬的超凡勢力也跟著進入華國大地，打擊華國本土超凡勢力。佛道二門拚死對抗，一個又一個宗門消失在戰爭中。這個時候，魔道卻隔岸觀火，並且利用天下大亂的情勢，修鍊魔道密典神功，一時間聲威大漲。

漫長的戰爭之後，華國艱難地勝利了，重新將破碎的山河拼接在一起，把文明的驕傲栽進了華國人心裡。這輝煌了幾千年的文明，再一次戰勝了滅頂之災，立在東方大地上。

新生的國度沒有魔道的位置，這個國家極恨自私的魔道傳承，國家連同佛道儒一起發力，將魔道徹底覆滅，只零星幾隻逃脫，漂流海外。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琉璃世界是魔道大力神魔一脈的標誌，這一道不修那些陰狠歹毒的法術，不修奇奇怪怪的法相，只修鍊大力一道。

修鍊小成，便能手搓銅鐵如泥，大成能視世間萬物如易碎琉璃，振袖即碎。

「有點見識。」女子點點頭，「看來老瞎子說得就是你了。」

什麼？楚天下意識地動念，身形一閃而逝，進入靈界中。誰料一點琉璃色猛然出現，直接點在他的下丹田處。

楚天感覺肚臍一涼，一篇完整功法出現在他的記憶里——《天魔神變經》。

只是粗粗一覽，便覺字字珠璣，發人深省，其內蘊之深，甚至還在天師山《玉清玄洞章》之上。講的是褪去凡胎，成就最上威儀的法門，讓人忍不住沉迷修鍊。

以莫大毅力強壓下去修鍊的慾望，楚天透過靈界往現世看去，哪裡還有那女子的蹤影。

以極快速度回到駐地中，將琉璃世界一說，立時引起震動。三隊回歸人員齊出，將附近幾條街翻了個底朝天，卻連毛都沒找到一根。

「你確定不是中了幻術？」於月忍不住問道。

「不，的確有魔道中人出沒。」說話的是靈平安，第一小隊的隊長，他攤開手，一點淡淡琉璃色化開，散於無形。

「這些傢伙最善藏匿形跡，這次現身，必定有所圖謀。」靈平安說著，將視線投向楚天，眼中閃過好奇。

楚天心裡一震，面上不露絲毫：「一看見琉璃色，我便穿入玄門洞天之中，之後她有何動作，我便不知道了。」

諸人頷首，紛紛感嘆楚天的好運氣。要是換一個人，只怕此刻落到魔道手裡了。

看見靈平安的視線移開，楚天心裡鬆了口氣。

他哪裡經得起檢查，要是他修鍊的是《通命玄明功》，自然不怕檢查，說不定第一時間就要主動要求，以免被魔道法門暗算。可他偏偏修鍊的是《玉清玄洞章》，這是道門目前第一大派天師山的嫡傳心法，要是被人發現，道門怕是有一小半的弟子都會是他的敵人。

不過看來儒道是妖魔剋星這個說法是真的，這麼多人都沒有發現蛛絲馬跡，就這個修行儒道的第一隊隊長抓到了魔道中人切實的痕迹。楚天心裡覺得這人也許心中對他並未完全放心，決定以後離他遠點。

出了這麼檔子事，楚天也沒了在外面吃飯的心情。乾脆回了駐地里，讓劉嬸幫忙下了碗面吃了便睡。

身體很快睡著，精神卻脫離了肉身，進入了靈界之中，整個靈界的力量匯聚，日月環照而下，形成冠冕。他伸手在虛空中一抽，將記憶中的《天魔神變經》化作了一本書，拿在了自己的手中。

這本書一成形，便立刻掙脫了楚天的手，在虛空中化作一尊三尺高的、三頭六臂的神魔之像，栩栩如生，對楚天怒目而視。

「呵！」楚天伸出手去，輕輕一握，靈界的力量響應如斯，將面前的神魔之像壓到了三寸許大小，不待怎麼掙扎，就重新化作了一本書，再次落到了楚天的手裡，這一次，它安分了許多。

信手翻開，從頭到尾細細地讀了一遍，算是知道了這本經書講的內容。

這裡面說的是從人到神，再從神到魔的修鍊過程，經歷種種艱險和劫難，成就魔神之體，能擁有萬變神魔之像，有種種莫測之能。在楚天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引誘情緒在書上散發出來，讓任何看見這一本書的人修鍊其中的功法。看久了，眼前甚至會出現自己高踞王座，俯視大千的幻象。

要是在外界，楚天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有可能動搖，但是在靈界嘛……。

楚天揚手一甩，這本書便飛出，落到了靈界上空的太陽之中。這顆太陽是靈界力量陽性的彙集，是太陽這個概念的一種集合，擁有了大概千萬分之一真正太陽的威能。

「啊！」萬千不同聲調的慘叫聲響起，如同血肉燃燒一樣，這本書逐漸燒融在靈界的太陽里。

「魔道的東西果然邪門。」楚天看了一眼太陽，發現確實沒有絲毫殘留之後，離開了靈界，回到身體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楚天一覺醒來，卻發現《天魔神變經》在記憶里變得詳盡無比，就知道事情有點嚴重了。記憶中的內容不光比最開始看的時候多了三四倍，更加讓人驚異的是，其中不光對經文本身的內容進行了詳細的解釋，更有著許多修鍊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問題，以及相應的解決辦法。可以說，只要楚天下定決心轉修這門功法，很容易便能取得比《玉清玄洞章》更大的成就。

就在他粗略瀏覽更加詳盡的神變經時，肚臍后的位置猛然一跳，楚天凝神內守，便見淡青色道門真氣充溢的下丹田中，一顆小小的蓮子生根，扎在其中，不動不搖。周圍中正平和，充滿生機的道門真氣，對這顆蓮子視若無睹，真氣靠近，便會自動無意識地劃開，不接觸到蓮子本身。

記起昨天肚臍一涼，然後腦中便多了神變經的內容，當時沒有注意到這點，現在看來這明顯便是神變經中修行小成才有的魔種！

這是修鍊神變經的基礎，有這個，便能越過先神后魔的順序，神魔一時齊修，足足縮短一倍的修鍊時間。而魔種，卻只有修行神變經大成的修士才能凝聚，一般是師徒父子之間傳承，堪稱這支魔道的身份驗證。

「竟然捨得下這麼大的本錢？」楚天有些不明白，但心裡對此萬分戒備。略加思忖，他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能夠解決這件事的辦法。既然如此，那便直接向玄門報告好了。

就算被人發現修鍊了《玉清玄洞章》，哪怕是被道門的人針對，現在畢竟是法治社會，楚天對於法度的力量還是相當信任的。最差的結果，可能就是廢去用《玉清玄洞章》修鍊而來的修為，這也好過陷入魔道編織的陷阱中要好得多。

這不光是那些典籍不厭其煩地詳述魔道法門的可怕之處，光是楚天從自己接觸這神變經的短短時間來看，這門功法實在是太過邪門，讓他十分艱難才能抵禦修鍊它的衝動。如果真的修鍊下去，誰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至於道門真氣，廢去便廢去吧，對於楚天來說並不是根本。

靈界才是楚天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