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以牙還牙
京都到揚州隔著三五日的路程,此時揚州疫情嚴重,救人之事刻不容緩
連夜出了京都,第二日太陽落山才安全抵達邯城
這一路奔波,將士們雖都是精銳之兵,卻也得適當的休息
傍晚時分,一行人才趕往客棧,暫作歇息
邯城雖然不大,卻以吃出名,不到片刻功夫,幾道精緻的飯菜便悉數端進了鳳宸月的廂房裡
五菜一湯,有魚有肉,賣相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楚昭這一路心事重重,如此美味吃著還是覺得乏味,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鳳宸月坐在對面,桌面並不大,所以兩人挨的有些近,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紅血絲
對於那日醉酒強吻的事,二人皆是隻字不提
這一路心事重重,楚昭伸筷夾魚,夾起了一大塊魚肉,慢慢往嘴裡喂,眼神卻飄忽不定,不知道想什麼去了
鳳宸月不動聲色的瞧著,待那魚肉吃進嘴裡,他才斂著氣息問道「這魚好吃嗎?」
「嗯?」楚昭回神,下意識地嚼動嘴裡的飯菜,抬頭望向他道「王爺方才說了什麼?」
只是還未等鳳宸月回答,她便像意識到什麼,猛的將嘴裡的魚肉吐了出來,捂著脖子乾嘔起來
看著楚昭的反應,鳳宸月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握著銀筷的手緊了緊「看來你真的不吃魚?倒真是……」
他徒然收了聲,放下銀筷,起身朝裡屋走去,冷冷說了句「本王乏了」
楚昭險些把將吃下的飯食都吐了出來,她強忍著內心的不適,喝了一口茶水漱口,才稍稍平復了些
待她平復下來,才想起來鳳宸月怎就知道她從不吃魚?
這世上除了師父,公主和良兒,再無人知曉她不吃魚
難道是……
她心中大駭,匆忙奔向裡屋,卻瞧見方才吃完飯回到裡屋的鳳宸月正在寬衣,她腳下一個迴旋,背對他而立,心卻差點跳出嗓子眼
雙手握成拳,僵著背脊,寒聲道「看來王爺將我的底細摸的一清二楚了,可真夠煞費苦心的,其實王爺想知道什麼大可問我,我定當一一道來,既然你我同盟,王爺總不至於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鳳宸月沒有答話
耳邊只聽得衣袖摩擦發出的「沙沙」聲,楚昭等了許久都未等到他的回答,難道已經睡下了?
她緊皺著眉頭,臉若冰霜,袖中的手一收,轉身卻望進一雙幽深的眼底
他有著一雙勾人的鳳眼,可眼底的寒意總是讓人望而生畏,琢磨不透,世人都說宸陽王是一個薄情寡義,心狠手辣之人,他曾經親手將自己的寵妃淹死在給荷花池裡,又總是做出許多的荒唐事氣的陛下吐血
他是一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誰都不敢輕易惹他,他不念親情,沒有愛人,自小剋死母妃,他是天生的孤寡命,活該孤獨終老
當初,她知道聖上要將公主嫁給這樣一個無情無義,嗜血暴戾的男人之時,曾問師父「為什麼?公主不是師父最疼愛的妹妹嗎?為什麼你們要將公主嫁給那樣一個人」
而那時,師父久久沉默,望著她滿目疼惜,神色掙扎而又複雜,終是苦笑一聲,說道「阿昭,你要記住,這一切都不是為師本意,可為師沒有別的選擇,往後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只求你不要怪為師」
她沒想到最終嫁給鳳宸月的人是自己,更沒想到事情會慢慢變的連她自己都掌控不了
「你這般氣急敗壞,莫不是怕本王查出了什麼?」鳳宸月穿著裡衣站在窗邊,窗外透進來的光照在他清雋的側顏上,他一半的模樣掩在陰影里,另一半的唇角緊繃著,眼裡依舊是冰涼一片
楚昭被他的話拉回了思緒,她抿著唇,不動聲色,直視他冰冷的目光,沒頭沒腦的說了句「王爺曾問我璃王府為何不同,今日我便告訴王爺璃王府與宸陽王府有何不同」
鳳宸月聞言,一雙幽深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寒聲道「本王不想知道」
楚昭冷笑,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涼聲說道「對於楚昭而言,璃王府像家一樣溫暖,而宸陽王府不過是一個金絲牢籠,王爺不要以為救了楚昭幾回,楚昭就該感激涕零,王爺可別忘了,楚昭可從來沒有求過您,一切不過是王爺一廂情願」
至少璃王府的人,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嘴裡說著結盟,裝出一副信任的模樣,背後卻派人調查,不知道會使什麼絆子
「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鳳宸月一臉陰鬱的打斷了楚昭的話,他的語氣寒冷,一字一句,明明是六月伏天,可叫人聽了去如同身置寒冬臘月,寒冷刺骨
楚昭從來受不得人威脅,她盯著他幽深的眸子,冷笑一聲一字一句道「璃王府比宸陽王府好一千倍,一萬倍,璃王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他從不逼人,不會心狠手辣的將自己的寵妃淹死在荷花池裡,更不會將自己的父皇氣的吐血,你連璃王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鳳宸月覺得好笑,一雙鳳眸在這夜色里熠熠生輝,他挑起唇角問道「是誰告訴你本王將自己的寵妃淹死在荷池裡的?那人可還曾告訴過你,本王淹死的是他人安插在本王身邊的細作,本王若不殺她,她便會想方設法的取本王姓命,你說,本王能留一個細作在身邊嗎?」
楚昭瞧著他,心頭卻突突直跳,心中思忖著他話是否是含沙射影,懷疑她是藍玉國的細作?
心中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公主為了和親連性命都丟了,他居然還在懷疑藍玉國居心叵測,她冷笑道「那女子是什麼人我並不關心,可這麼多年,王爺府中,莫說是側妃,連個侍妾都沒有,只怕是王爺自己不能人道,便將莫須有的罪名扣在別人頭上」
好一個不能人道
鳳宸月周身的氣息徒然冷了下來,看來,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往後定要背上不能人道的黑鍋了
他唇角噙著笑意,一步一步的靠近,緩緩道「敢問愛妃,又是何人告訴你本王不能人道,愛妃可要試上一試」
楚昭心中「咯噔」一跳,他一口一個愛妃喚的她頭皮發麻,腦海里不自覺的回想起那日在他房中的那個吻,腦子裡一「轟」,她來不及反應,人已經轉身往外跑
只是她剛轉過身,手腕便被一隻滾燙的手拽住,他用力一帶,她滿臉驚慌,被那力道一卷,整個人連連後退幾步,腳下步子凌亂,人已倒進他的懷裡
鼻尖蹭上他的胸口,上好的衣料帶著潤滑感,鼻尖索繞的全都是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壓迫的她喘不過氣來,一顆心,狂跳不止
她仰頭望他,手中掙扎,卻被他桎梏的更緊,他整張臉逼近,壓了過來
她驚恐的睜大眸子,本能的閃躲,卻被他微涼的唇吻個正著,唇齒間的糾纏全都是彼此的氣息,那微涼的觸感讓楚昭腦子裡綳著的一根弦,瞬間斷裂,情急之下一口咬上了他的舌頭,唇舌之間充斥著一股血腥之氣
鳳宸月吃痛放開了她,嘴角流出了鮮紅的血液,險些被懷中的女人咬斷了舌頭
他吃痛的空檔楚昭已經將他推到了一旁,自己則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竟然都忘了找他理論
只是她剛扶上那雕花鏤空的屏風,腰間突然被一條床單裹上,卷著她連連後退幾步,鳳宸月內力深厚,她根本不是對手,腳下退到了床榻旁,她徒手劈去,撕裂了床單,耳邊「撕拉」一聲,她一個旋身站穩了腳步,胳膊又被人扯住
明知不是對手,可這一次她不想束手就擒,舉起左手朝著鳳宸月的面門劈去,只是還沒觸到他一根頭髮便被擋了回來
她招招都是致命一擊,對方卻每次都氣定神閑的擋了回來,她氣急,招式卻越來越沒有章法,十幾招下來連鳳宸月的衣角都碰不到
房裡沒有點燈,只有窗外照射進來的微弱月光,打鬥了許久,楚昭已然有些體力不支,感覺自己被戲耍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終於忍不住怒吼一聲,雙手被鳳宸月反在身後,一動便鑽心的疼
鳳宸月不說話,從床單上撕下布條綁住她的手,走到她的面前,一雙冰冷的眸子盯著她,顯然已有些怒意
他白凈修長的手掐住她的下顎,不假思索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本王勸你還是安分些,別輕易挑戰本王的底線」
楚昭痛的背脊生了一層汗,嘴上流著血,痛的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雙眸子瞪著鳳宸月,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她方才使了十足的力氣,鳳宸月的舌頭都險些被她咬斷,此刻瞧著她,那雙眸子里的寒意讓人望而生畏,他真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去
這世上,還無人敢這般傷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宸陽王!
可他終究沒再做什麼,只是冷冷瞧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良兒方才從外回來,在門外遇到一臉陰鬱的宸陽王,她心頭一跳不敢多問,待宸陽王走後才敢抬腳進來,點燃了屋子裡的燭火,橘黃色的燭光照亮了整間屋子
她走到裡屋,瞧見屏風后的楚昭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解下楚昭腕上的布條,急急道「這是出了何事」
楚昭剛一張嘴便疼的她倒吸一口,她搖搖頭,活動活動被捆綁的手臂,這才有些焦急的說道「我方才不小心吃了一口魚肉,不過沒有咽下去,不會有事吧」
「把袖子擼起來我看看」良兒也有些急了,拉起楚昭的手,待看清那潔白的手臂上沒有任何的異樣,這才鬆了口氣
可還是忍不住埋怨「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能吃魚,今日這是怎麼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發誓,以後不會了,我的好良兒,我有點累了,咱們趕緊去休息吧」楚昭打斷了良兒,挽起她的手臂便往門口拉,把話都給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