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4
()丁澈只能走到秦悅羚身前幾米開外,就被保安攔住,秦冉和秦楚哥倆一副恨不得吞咬他的神色。
而秦悅羚目光仍然是淡淡地只是落在他身上很短暫掠過,然後,就仿似陌生不相干的人似的,不留痕迹。這樣的空洞卻比秦家兩兄弟的仇恨更而刺傷丁澈,他感覺心裡像有一把小刺小針一下狠狠地紮下去,撥起來,不見血卻痛得肝腸欲斷。
為了掩飾這份疼痛,他在被阻攔後轉身,面對那些現在如狼似虎般的媒體記者。
這樣背對著她,他才會有個錯覺,她仍然在注視著自己。
「我就是十年前命案的那個兇手,」微微蹙著眉,這也是丁澈心裡的一道傷疤:「人的確是我殺的,當時我在XX中學任職保安,一直暗戀著還是學生的秦悅羚小姐,也就是現在我的妻子。」
「江皓他本來和小羚是一對,可是那天晚上他不僅背叛了小羚,和同校的另一位女學生偷情,還在小羚發現后……強-暴了她……」
深呼吸,他的聲音剛才低了下去,目光卻很堅定,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繼續往下說:「我正在巡校,看到有一個女學生衣著不整、慌慌張張跑過校園,就開始一棟棟去查看。可惜到我去到時已經晚了……於是我趁小羚掙脫跑出去后,衝進去殺了人。」
記者們怎麼會放過這個時刻,問題又連珠炮般轟來,主要是針對那個女學生的身份是否葉妙。還有為什麼如丁澈這樣說人的確是他殺的,可是丁洋卻會在今天召開這樣的記者會,公布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消息。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我姐姐丁洋是完全誤會了。」他肯定之中又帶了些意有所指:「一個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葉妙小姐仍然記恨著當年的情傷,而我姐姐這麼多年來一直無法接受我犯下的罪行。
所以,當葉妙小姐找到我姐告訴她這個所謂扭曲的真相時,就產生了今天這個嚴重的誤會。」
「丁澈!」這是丁洋的怒喊。
而葉妙則尖聲叫了起來:「人的確是秦悅羚殺的,我沒有說謊!」
鎂光燈仍然閃個不停,秦悅羚此時卻從事件的女主角發展成像是圍觀的路人般,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一幕。
她不說話不表態,秦家兄弟自然也不會有所動作。
「姐,夠了!」丁澈這次沒有讓步,回過頭直視著暴怒的丁洋:「我的確是罪有應得的,無論你怎麼怨我恨我,我都不能再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小羚她沒有過錯,如她說的那樣,她本來就只是一個受害者。
事情並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樣,更不是像葉妙她說的那樣不堪。不管怎麼樣,恨我已經足夠……」
說完這番話,他不管丁洋的怒斥,再次對上秦悅羚那雙像是已經沒有感情的眼睛。
「對不起……」在眾目睦睦之下,他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虔誠且卑微:「我傷害了你,我是你的丈夫,應該愛護你保衛你不受別人的傷,可是卻因為我而讓你更加受苦。
錯的人是我,不敢說讓你原諒,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彌補和挽救的機會。」
抬起頭,他的眼中已經隱約泛光:「求你……不要傷害你自己,丁太太……小羚,求求你……可以讓我將這場鬧劇結束。」
丁澈真的很害怕她會拒絕,這個時候他願意盡一切努力去將秦悅羚阻擋在他人的傷害之外,卻無法制止她對自己的放逐。
後悔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本來他已經得到了她的愛情。
或許,本來他們還會在不久后擁有自己的孩子,一個像她一樣美麗,或是像他一樣的寶寶。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立意錯了的動機,毀了。
秦重說了,只要是小羚的意願,這次他將不會插手。也就是說如果秦悅羚不同意結束,今天這場鬧劇就不會完滿的收場。就算他一力挽回,力承一切的罪惡來源於自己,對她的傷害也是難以彌補的。
以後,她將在自己熟悉的社交圈面對輿論的壓力。
她可以很勇敢地面對和坦承,可是他看了這份不得不擔起的勇敢,會心碎。
秦悅羚的眼神終於聚焦在丁澈身上,仍然靜靜地不發一言,似乎在思考。身邊的秦冉和秦楚這時也在屏息,丁澈在他倆眼中已經是罪該萬死,可是此時他的訴求,正是哥倆共同的心聲。
他們不能阻止秦悅羚,因為她看似堅強實際已經很脆弱。
可是同樣的,他們也心痛於她近乎自殘似的勇敢。
她說,丁洋一家的確是因為她而支零破碎,如果有怨有恨,那就承了。讓她正面去對丁洋的怨恨,還了這筆欠了十年而毫不知情的債,以後兩清。
從此後她秦悅羚就可以和丁家的所有人,風清雲淡。
從知道了事情背後的真相后,她就沒有在他們面前提起過丁澈。手術過後她昏迷不醒時,是秦冉簽字同意將刮宮出來的胚胎拿去做樣本化驗,懂醫理的他心裡十分清楚,如果那真是病變組織的話,她將會有多麼危險。
所以就算可能她清醒後會怨他,將她未成形的寶寶這樣交給醫院冷漠的處理對待,秦冉也不敢去冒這個險。
秦悅羚清醒后,是秦楚告訴她這個消息。
秦冉遠遠地站在病房門口,不敢進去。他怕面對秦悅羚可能會有的怨恨,更怕看到她的傷心痛苦。
就算這樣他還是看得很清楚,她曲蜷起身子,坐在床上抱著雙膝,將下巴枕在膝上有著片刻的恍然。他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過那樣的笑容,那樣勉強並不適合她,卻是努力地擠出來,沖他招手點頭:「二哥,謝謝你替我簽了字,不用驚動長輩們。」
「二哥,我想吃滷雞蛋。」醫院附近有一家做滷蛋很出名的小食店,愛吃滷蛋的人是秦楚,她卻突然向他撒嬌似地要求。
她的聲音略帶急促和渴望,秦冉下意識地轉身答應著往外跑:「好,我馬上去買。」
「嗯,」她的嗓音軟軟地追隨:「要熱呼呼剛出鍋的。」
衝到電梯前秦冉突然感覺不對,遲疑了一小會就放輕了腳步往回走。
將耳朵貼近門邊,聽到秦悅羚帶著哽咽哭意卻強忍的堅定:「小楚,不要讓人知道我流過眼淚,不要讓二哥感覺內疚。」
像是輕嘆般,她喃喃地說:「我欠二哥,實在也太多了些,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秦冉一下子把手握拳伸到嘴中咬緊,抑止自己發出聲音。
他這個妹妹啊……牽動他心魄的妹妹,為什麼要讓她受到這些苦,為什麼,她竟然是他的親堂妹……
讓他連想保護她的心,都錯了。
十年前是那樣的無力,現在,竟然還是依然。
因為這樣,再恨,秦冉也希望今天丁澈能夠勸阻起秦悅羚。如果能夠阻止她受傷害,秦冉願意向任何人低下他驕傲的男兒頭。
秦冉眼神複雜地緊盯著丁澈,既是羨慕也是痛恨,此時丁澈可以這樣跪傾在她的跟前,向她訴說。
相較於秦冉心裡複雜的思緒,秦楚的情緒就簡單多了。他狠狠地瞪著丁澈,皺緊眉頭同樣以帶著哀求的聲音喊了聲:「姐——」
秦悅羚垂下雙目,臉頰仍然蒼白不見紅暈,整個人整張臉似乎只剩下了眼部的暗淡,以及淡色的唇仍然有些色彩。人聲吵雜,她卻似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安靜得似乎不像在場中的一員。
終於這些將視線凝視著她的人等到了一句話:「小楚,給馮伯伯打電話麻煩他幫忙處理了。」
秦冉、秦楚一直提著的那份擔心終於稍稍回落,馮秘書是秦悅羚父親的得力助手,對於處理突發消息的封鎖善後非常有一手。今天的事,秦家的長輩們雖然聽秦重的話,在秦悅羚決定前不能插手,可是善後工作早已安排準備就緒。
就等著她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