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鳴（4）

「琴莊主，快為老夫速速斬殺妖人!!」

周老太爺的一聲怒喝，讓兩個人都打了一個哆嗦，大半夜的，毛森森的。

肖正齊看他半副身子都要埋黃土了，卻還是中氣十足，心中也是為他豎個大拇指。

「周老太爺，你莫要激動，保重身體為重。」他喊道。

趁著這空擋，宋道長迅速向林木叢中隱去。

「快追！小心叫他逃了!」

又有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肖正齊慢慢走近，這才看到老太爺後面跟著的不是其子，而是周府的管家，那個看起來很是蒼老，行動也有些不便的男子。

「老太爺，你也看見了，那傢伙太快了，我們跟不上呀！」

琴白芷雖然覺得這有些潑皮無賴，但是她也跟著無奈地攤了攤手。

「周老太爺，如果對於這個結果你不滿意的話，我把定金悉數退還。」

肖正齊對於她這做法，微微一怔。

畢竟整個屋鳩山莊的人都靠這些活計吃飯，這可是個大單。

「琴莊主，這……怕是不妥吧，我家老爺的誠意你也瞧見了，當時收定金的時候您也是爽快，這樣辦事，以後屋鳩山莊還怎麼在江湖立威啊？」

他這話雖然說的是文文弱弱的，但是句句帶刺，竟讓琴白芷一時難回答。

屋鳩山莊作為一個女人掌權的組織，能在這江湖上立足，除了實力之外，與信譽也脫不開關係。

「周老太爺，宋道長盤踞在此的原因只是為了那把劍，如今他得了劍，定不會再擾，就莫要再追究了。」

肖正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周家管家，隨即說道。

「你說什麼?!劍被那惡道長偷走了?!」

肖正齊隨意點了點頭，準確地說是他給人送去的。

「這位官人，我分明瞧見那劍是你偷走的吧？」

周家管家頗為戲謔地問道。

肖正齊不置可否，點了點頭。

「不過不是偷，物歸原主而已，原本就是旁人的物件，還留著做什麼，刨地么？」他說道。

「你!」周老太爺只覺心口一疼，一陣涼氣遍布全身，拄著拐杖的手緊攥著發抖。

「噗~」

肖正齊被噴了一身血，倒是淡定從容，從懷裡取出一隻小瓷瓶，倒出一顆黑色藥丸，給他含在嘴裡。

琴白芷看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老太爺，慌了神，驚慌失措地看著肖正齊，她干這行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將人活活氣死過。

「放心，一口氣吊著呢，死不了。」

肖正齊把染上血的外衫脫下，正好蓋在他身上。

周家管家看著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肖正齊!好一個九天大君啊！」

「你認識我?」

「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以手掩面，在臉頰細微處找到一黏合之處，輕輕一撕，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就被揭下，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來。

琴白芷不由驚呼了起來。

肖正齊仔細回憶了一下，他應該不認識這個人。

「還記得我嗎，當年你將我父親送去閻咒台，焚身毀跡，我母親憂思過度，鬱鬱而終，可憐我小妹……」

「你是……袁淳之子?」

「哈哈哈……你終於想起來了嗎，我做夢也沒想到你竟然會落到我手中，今日我就要殺了你！報仇!」

肖正齊想了想，這事過去太久了，他到有些記不起來了。

當年九天尚未建成，一切還是一片混亂，人、妖、魔、怪、鬼魅、精靈……各方勢力都想爭奪資源，掌管這個世界，因而每時每地都有廝殺和鬥毆。

眾方領首決議在混沌之地決戰，也就是在那一戰，肖正齊一騎絕塵，他那雙拿刀的手最後只剩下顫抖，那一次，他殺紅眼，以至於他建立九天之上后，還保留著這個喜好。

「袁淳戰前叛逃，其罪當誅。本君留到之後才處決他，已經是天大的仁慈。」他淡淡地說道。

袁淮根本聽不進這些，在他眼裡，父親是個偉大的人物，對於這番說辭他一開始就是抗拒的。

「肖正齊!你休要狡辯，我在人間等了你這麼久，你終於來了。」

肖正齊看著他，顯然他的靈神和靈力尚在，當年沒有斬盡殺絕，就是念其年幼，想不到今日倒是折了。

琴白芷佩劍出鞘，將肖正齊抵在身後，雖然剛才所說的她一句也沒聽明白，但是顯然現在不適合解釋。

「你幹什麼?」肖正齊小聲問了一句，一個普通人，根本無力與他對抗，這無異於拿刀抹脖子。

「你既是我屋鳩山莊的人，本莊主定會護你，你剛才瞞著我的那些……回去再解釋!」

「你要不要這麼蠢啊，你打不過他的。」肖正齊悠悠笑道。

「我的劍法師承——」

「行了，你先退後。」肖正齊打斷道，「袁淮，你和那宋道長什麼仇怨，為何這般傷他?」

說到這，袁淮的眼神微微一動。

肖正齊看到他的樣子，「古靈觀當年的火是你放的，那些道徒是你害死的，劍也是你偷的，宋道長的眼睛也是你剜去的。」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不錯!」袁淮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原本這一切我都是針對他的，他所珍視的，想要守護的，我都要一一毀去。」

「不過沒想到的是，半路冒出個你來，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說不出的興奮，高興的我一天一夜沒睡著!」

肖正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現在這個樣子倒像是癔症發作。

「所以，周家只是被你無辜牽連的嗎？」琴白芷問道。

「牽連?哈哈哈，你以為他們手上就乾淨，這些掌權者，手上就沒有一個是乾淨的，我是在替天行道，包括你，肖正齊。」

袁淮猛然間出手，肖正齊避無可避。

不過話說回來，憑他現在的實力，他也避不開，肖正齊若無其事地站著，坦然地面對即將到來的那一掌。

「嘭!」

「噗~」

「喂!!!」

「肖正齊……」

袁淮只出了一分靈力的蝕骨掌不偏不倚地打在琴白芷的胸口，不過即使是一分，也足夠了。

肖正齊看著她倒在自己眼前，一時驚住。

她穿著白衣，血噴了一身，就像一朵白蓮從血池裡沾染過一樣，蒼白的臉龐，猩紅的血跡。

肖正齊見過很多死人，也殺過很多人，對於這種場景，他本該是波瀾不驚的心緒有了一絲悸動和恐慌，他怕這個人死掉。

「哈哈哈！肖正齊，接下來就到你了。」袁淮道。

「袁淮，本君叫你死!」

肖正齊怒吼了一聲，九天之上的大君怒了，橫屍遍野，血流成河，血蓮花開，屍骨無存。

袁淮後退了一步，這是他從內心深處襲來的恐懼感，與實力無關，是一種靈魂深處的震撼。

……

……

肖正齊把奄奄一息的琴白芷送到古靈觀。

「宋道長，請出來，肖某有事求助!」

片刻后，一陣風聲響起。

肖正齊知道他來了。

觀中的佛像已經被銷毀，他自然可以隨意進出。

「宋道長，請你出手。」

肖正齊知道他雖然是人族，但是是修行者，是有一定靈力修為的。

「肖公子，並非宋巍不肯出手，這姑娘的傷勢我幫不了。」

肖正齊沉默片刻，「好。」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宋巍見他要走，「肖公子，剛才多謝，袁淮此人……是我眼拙。」

肖正齊想了想，用血畫了一道符，附在其額上，隨即那黑色印紋便如墨遇到水一樣被洗滌乾淨。

宋巍：「肖公子，或許……滄瀾閣有一人可救琴姑娘。」

肖正齊默默記下，說道：「周家的人應該不會再來打擾，你且在這住下，至於袁淮……你也放心。」

隨即，他不敢有任何耽擱，抱起琴白芷就往滄瀾閣趕去，滄瀾閣在江南，他只能選擇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