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水(5)
「小楠姐,只是讓你拖延一會兒,怎麼還鬧出人命來了?」
「你覺得這事是我做的?」蘇小楠沉聲問道。
她也很奇怪,人好好地待在驛站,怎麼會突然起這麼大的火。
「死傷的人員定了嗎,有沒有公主的屍骸?」
「找到幾具女屍,不過燒的連渣子都快沒了,怎麼還認得出來是誰!」
羽嫣姑娘坐在小南樓的床邊,看著窗外的景色說道。
「渣子都沒了……」
「不管怎麼樣,公主是在北國出的事,不管怎麼樣,北國的君王總該給一個交代的,只是德仁親王要傷心過度了。」
……
蘇小楠看著羽嫣離去的背影有些出神,公主出了這麼大的事,北國和無相國的一戰怕是不可避免了。
「閣主,我們帶回來的那個人不見了!」
「不見了?你們怎麼做事的!!」
「驛站方向起了濃煙,他怕是去那個方向了,我現在就去抓他回來。」
「不必了,既然已經這樣了,就讓他去攪和攪和吧……」
……
侯府。
「侯爺,公主殿下的屍身已經停放在仵作房了,百里尚鳴正守在那裡,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
陸侯爺的一位親信對他說道。
「嗯,朝廷那邊信送過去了嗎?」
「還沒有,明日派人送去。」
陸侯爺揉了揉眉間的位置,皺了一天的眉頭,他早已疲累不堪。
「夫人和世子呢?」
「夫人已經歇下,世子還未睡。」
「隨他去吧,我在信中已經稟明是肖正齊的同黨縱火殺人,到時候再議吧。」
「侯爺,公主死了,這可是關係到兩國政事問題的,畢竟人是在我江南出的事,咱們怕是會受到牽連。」那人說道。
「牽連——」
陸侯爺剛想說話,門外就有一陣叩門聲。
「侯爺,外面來了一個人,說是要見侯爺。」
「不見,本侯累了。」
陸侯爺拒絕得乾脆利落,門外的人似是猶豫了一下,隨即又說道。
「侯爺,他說他認識公主……」
「……讓他進來。」
祁禾看著案台後面氣勢威嚴的陸侯爺,心中有些發怵,但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可以後退的餘地了。
陸侯爺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身邊站著的白鬍子管家微微低著頭,十分的恭敬。
祁禾深吸了一口氣,對上他的眼睛。
「有話就說,本侯很忙。」
「好!」
陸侯爺嘆了口氣,不知道這個瘦得如同竹竿一樣的白面書生找自己做什麼,要不是他本就心中煩悶,此時早已睡覺去了。
「清虞是我的女人!我們已經私定終身了,我要帶走她的屍體!」
陸侯爺懶懶地睜開眼,看了一眼旁邊的管家。
管家立即會意,附耳說道,「侯爺,清虞是無相國公主的閨名。」
「哦。你說……你是公主的情郎?」
「是夫君,我們已經拜過天地。」
「既然你們已經成婚,怎麼還會派來和親,難不成是想羞辱我大北嗎?!」
祁禾是無相國一位王公家的庶子,因為出身卑微,自然不可能受到君王的青睞。
「侯爺請聽我細說……」
祁禾與清虞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約要陪伴對方一生的人。但是,清虞不是普通女子,有了公主的身份自然要承擔應有的責任。
「祁哥哥,我要去一個地方,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要去哪,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又不可能一直陪著我,就到此為止吧。」
那時候,祁禾隱約猜到一些門戶之見,尊卑有別的事情,但是他從來不知道,他的清虞成為了國家求和的「贈禮」。
「祁禾,為師勸你一句,公主此行是為了大局,她一個人的犧牲能換來無相國數十年來的邊境安定,你該為她高興才是。」
這是他的師傅送給他最後的話。
後來,師傅便被人帶走了,再也沒有回來,宗親氏族也陸續被降罪發配,聽說,公主不肯和親。
祁禾離開了無相國,來到了北國,在一個偏小的村莊里生活了一段時間,一邊打聽著兩國局勢,一邊尋找清虞的下落。
近日,聽說北國和無相國的和親事宜落定,他便跟來了。
陸侯爺打了個哈欠,痴情女子多情郎的話本他早就聽厭了,而且他說的太枯燥,比那茶館里的先生不知道差了多少。
「所以……公主是你擄走的?」他眯著眼看著遠處的人。
「清虞已經死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是我,我本想帶她遠走高飛,沒成想她為了無相國的百姓不願與我離開,趁我睡著偷偷跑了出來……」
陸侯爺看著他傷心欲絕的樣子,心中到沒有太多波動,畢竟他這一輩子見過的風浪太多了。
「你可知公主驛站的火是什麼人放的?」
「是誰?!」
「是她自己。」
陸侯爺淡淡說道。
「怎麼可能?!清虞怎麼會捨得離我而去,她怎麼會這麼狠心!」
祁禾的情緒有些失控,其實這個可能性他之前也想過,但是他不敢承認,因為如此一來,自己就是害死清虞的兇手。
「祁禾,本侯念你痴情,不追查你先前擄走公主的罪責,你趕緊離開吧!」
「不要,我不走,我要和清虞在一起,是我害了她,是我……」
陸侯爺沒說什麼,他招了招手,管家走到他身邊,兩人耳語了幾句。
「唉~可憐公主還未嫁入我大北就已經仙逝,她自殺的消息很快會傳回無相國的,你還是早些離開吧。」
「侯爺!侯爺!我求您一件事!」
陸侯爺看著他的樣子,心軟地點點頭。
「清虞她一向把子民放在心裡,先國后家,如果無相國的君主知道她是為情自殺,會損害她的名譽的!」
「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我、我來認罪!一切都是我策劃的,我因愛生恨,縱火殺人!」
陸侯爺故作為難地看了他一眼,「祁禾,這可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死者已矣,生者該好好打算啊!」
管家把紙墨遞到他面前。
「我不後悔,能為她而死,我心甘情願,我不允許有任何人玷污她的名譽,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害她。」
陸侯爺看了一眼認罪書,和右下方的指印簽字,不可察覺地笑了笑。
「來人,先把他帶去地牢,好生伺候著。」
「侯爺,能不能讓我再見她一面?」
陸侯爺搖搖頭,「若她在天有靈,必然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樣子留在你心中,從任何一個角度,我都不能同意你的請求。帶下去!」
陸侯爺把認罪書收好。
管家靠了過來,「侯爺,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這個,陛下那邊也好交代,陛下對無相國那邊也不會理虧了。」陸侯爺笑著說道。
「那肖正齊呢?」
「那小子啊,倒是挺聰明……不過誰放的火,查出來沒有?」
「還沒有,您覺得祁禾到時候會不會起疑反口。」
「這世上唯獨痴情人是最難說動的,人都已經死了,還在乎誰放的火嗎?」
管家遲疑了一下,「侯爺,聽說那日世子在驛站附近出現過……」
祁禾被陸侯府收押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滄瀾閣的耳朵。
蘇小楠看著侯府的高牆,高立威嚴,聽說他也關在這裡。
「世子,有一位蘇姑娘在門口說想要見您一面。」
「蘇姑娘?」陸朝元放下手中的書籍,回憶了一下這位所謂的蘇姑娘是誰。
「是,她說是滄瀾閣的人。」
「讓她去花園等我,我等一下過去。」
陸朝元去見了面魏瑾辰,然後才往花園走去。
「蘇閣主,久等了。」
「牆外早已入秋,花草凋零,可是這院內的花草卻生的青翠驕人,定是有人細心呵護著,小楠有幸才能得緣賞之。」蘇小楠微微笑著說道。
陸朝元道:「不知蘇閣主找陸某有何事?」
「無事,只是我與肖正齊相識一場,如今他已入獄,小楠想托世子見他一面。」
「我問問他想不想見你……」
「有勞世子殿下了。」
……
肖正齊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身上帶血跡的內衣也已經被人換下,只是本就身體虛弱,加上這次受了重傷,身上發起燒來。
「肖兄,你身體怎麼樣,還撐得住嗎?」
肖正齊靠在他身上,身體已癱軟無力。
陸朝元給他喂下退燒藥,一勺進去,吐出半勺,臉頰燒的通紅,身體也燙手的緊。
「世子,還是讓奴才來吧?」
「不必。」
陸朝元將他抱起,沒想到與他一般無二的個子竟然如此輕,因為用力過猛,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出去。
「去把江南最好的大夫請過來,我在房間等你。」
「世子,沒有侯爺的吩咐,您不能把人帶走啊……」
「出了什麼事,我自會擔著!」
肖正齊躺在陸朝元的床上,已經開始神識不清地胡言亂語起來。
「若是治不好他,本世子就治你們的罪!」
「世子,這位公子體質虧虛,身體損耗的嚴重,又受了牢獄之災,怕是回天乏力了!」
陸朝元看著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已經沒有了血色,大夫的話迴響在他的腦海中,沉聲道:「去把蘇小楠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