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二代的牌面

李石的一番血脈返祖論，徹底顛覆了獨眼的世界。

一直以來，他都深信不移地認為自己是運氣好，才會僥倖活下來，並得到了強大的力量。

雖然這種力量也給他帶來了無盡的麻煩和痛苦，甚至還讓他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但不可否認的是，若不是這半人半獸的軀體，他未必能夠擁有如今的實力，地位以及生活。

只是當了小半輩子的人，這個時候突然告訴他，實際上自己的體內，竟然流淌著妖族的血液，這對於一個人族來說，實在是足以讓人崩潰的認知。

一時之間，獨眼陷入了難言的震驚之中，展雲海三人也相顧不無言，好半天都沒人說話，最後還是李石打破了沉默。

「如果真如你所說，這裡就是當初魔修進行邪術改造的地方，那倒是好個好消息。」

「可不是，這樣我們至少知道怎麼逃出去。」

「沒那麼簡單。」獨眼深深地嘆了口氣。

一個人族被改造成這種不人不獸的怪物，還能堅定的活下來，而且心智貌似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這足以證明獨眼是個意志極為堅定的人，所以他很快就壓下了心中翻湧的情緒。

獨眼十分清楚，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無論怎麼樣，事實已無法改變，痛苦瘋狂哪怕喊叫發泄都於事無補。

修者的世界總是現實的，當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如何想辦法再次逃出這個鬼地方。

只是，當年他被抓入此地之後，就一直被囚禁在一處山洞之中，除了被當成失敗品拋到那個大坑之外，他也沒有任何機會，離開囚禁自己的山洞。

事實上，若不空氣中，充斥著的那種令人記憶猶新的味道，他也根本無法確認此地，就是那處恐怖的改造之所。

那是一種混合著腐臭血腥以及各種奇異藥物的特殊氣息，是那些魔修日以繼夜進行邪法改造時，包括他在內所有實驗品的恐懼而絕望的哀嚎組成的一種令他永世難忘的烙印。

所以即便此地已然遠離充滿罪惡的改造區域，那種令人作嘔的氣息，也已然淡薄得幾乎聞不到，卻仍是在他清醒的瞬間，就喚醒了他極力想要埋葬的回憶。

「啊，那我們豈不是空歡喜一場。」聽到獨眼略帶苦澀的解釋，展雲飛頓時大為泄氣，要知道，在這種亂如蛛網的地下洞窟中行走，有一個能帶路的人，對於他們成功脫身，可以說是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獨眼考慮了一會兒，不怎麼有把握地道。

「我雖然不認得路，但是畢竟也被困了那麼久，多少也能接觸到一些事情。比如用來防止出現意外情況的陣法機關，我多少也能分辨出一些，也知道如何解除。而且若是能夠找到當初那個拋屍坑，我們就可以通過當年我走過的那條水路逃出去。」

「水路，此處果然有地下河？」聽到獨眼提及當年就是通過水路脫逃，李石心中也一喜，看來他最初判斷並沒有錯，果然走水路是最快的逃生方法。

「那還等什麼呢？」展雲海站起身，「既然已經有了方向，我們就儘快行動起來吧。待在這個鬼地方，總讓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時間拖得長了，或許會引來什麼東西也說不定。」

這話頓時說到了眾人的心裡。

不僅是他，展雲飛和李石也是渾身不自在，心頭總是沉甸甸地，彷彿壓著一塊大石似的，尤其是李石，一直有種莫名的危機感，彷彿正有許多不知名的怪物，在暗中窺視著他們一般。

這主要是因為他的神魂之力頗為強大，對於危險的預知也遠超常人，正如展雲海所擔心的那樣，李石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如果繼續在這裡逗留下去，必然會遇到極大的危險。

雖然還沒有討論出具體的行動路線，但四人一致認為要先離開此地再做計較，反正有天眼系統，李石倒是不擔心他們會迷失在蛛網般的地下空間之中，而且還有獨眼這半個知情人，要脫身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困難。

事實也正如李石所料，他們離開山洞，循著水汽濃郁的方向前進，一路上十分順利，很快穿過數個大小不一的山洞，來到一處更為空曠的地方。

站在此地，已然隱約能夠聽到遠處流水之聲，而且最初只有獨眼能夠聞到的那股特殊氣息，也夾雜在水汽之中飄蕩而來，頓時讓李石三人皺眉不已。

「好臭。」展雲飛直接以袖掩鼻，一個勁兒地皺眉，那種腐爛屍體發出的味道，實在是讓他有些忍耐不住。

展雲海屏息凝視，分辨著水流聲傳來的方向，獨眼臉色蒼白，眼中有明顯的壓抑之色，顯然這改變他一生的地方，對於他的心理影響頗大，已經造成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看來方嚮應該沒錯，此處距離那處屍坑或許也不遠了。」李石掃了眼天眼，便默默觀察著四周。

這處空間之中，也生長著大片的苔蘚以及各種低矮植物，雖然還沒有看到地下河道，但從一些倒伏的植物和被踩踏得亂七八糟的苔蘚來看，這裡似乎有某種大形生物出沒。

「是妖獸？」展雲飛湊到李石身邊，看著眼前的一片苔蘚中鮮明的大腳印，一邊皺眉道。

「或許吧。」李石微微搖頭，他也說不清這是什麼東西留下的印跡，不過看起來，倒是確實像是某種獸類。

「不是妖獸，是那些改造失敗的怪物。」旁邊獨眼突然開口，語氣沉重地道。

「那些魔修的改造也並不是總失敗，有的時候也會成功，不過這種情況，大多數出現在那些被改造的妖獸身上。」獨眼解釋道。

「通常這種改造妖獸很難保持靈智，也根本無法控制，只會本能地不停殺戮，所以一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些惡魔會留下一兩頭戰力強大的，剩下的就直接殺死，和其他失敗品一起拋在屍坑之中。只是這此死掉的改造妖獸，有的時候會突然復活，在這個地下空間中遊盪，不過因為它們是以屍坑中的殘肢為食，所以通常這些大傢伙通常都會待在屍坑附近，不會離得太遠。」

原本獨眼也不知道這件事，但當初在他逃離之時，就是因為看到兩頭怪獸廝殺，他擔心引來魔修發現自己的行蹤，便匆匆離開。

結果半路上，又遇到另一頭似乎是被血腥味引過來的怪物，也正是為了躲避這頭怪物的追殺，他才在倉皇逃竄之時，無意間跌落地下暗流，僥倖撿回一條命，還隨著水流被帶出這個可怕的地方。

現在想來，那些被處理掉的妖獸，或許也跟他一樣，具有一絲上古血脈，才會在改造失敗被人殺死之後，又頑強的活了下來，而那些魔修應該也是知道這個原因，所以對於這此死而復生的失敗品，並沒有進行清剿，而任由它們在地底深處遊盪。

「也就是說，看到這些怪物，就證明我們離那個拋屍坑不遠了。」展雲飛摸了摸下巴，認真地道。

「你這麼說也沒錯。」獨眼愣了一下，點頭道。

說起這些事，總是讓他的情緒不穩，不過他很快深吸一口氣，壓下不斷升起的煩躁情緒，振作精神繼續道。

「不需要靠近，只要能確認那處屍坑的位置，我應該就能夠找到當初的那條地下暗流，這樣我們就可以脫身了。」

「想法倒是挺好。」這時，一直沒吭聲的展雲海走過來，臉上神情莫名，似乎是話中有話。

「我基本可以確定地下暗流在什麼方向了。不過眼下我們要解決問題，是如何離開這個地方。」面對三人詢問的目光，展雲海無奈攤手道。

聽到展雲海的話，三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李石，在他眼前的平面圖上，這處空間至少有七八條路徑連通其他方向，即便有個把通道走不通，也不至於像是展雲海所說的那樣，無路可走吧。

不過李石知道展雲海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會說這種話，肯定事出有因。他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幾條通道，這才發現，地面上的通道竟然都是死路，只有在眾人頭頂上方的兩條相對的通道，才聯通著其他山洞，剛才他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主要是尋找地下暗流的存在，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只不過，展雲海又是怎麼發現這些通道都無法通行的呢。

李石忍不住微微挑眉，深深地看了展雲海一眼。

自己是有外掛，有系統大神，有天眼，這才能夠掌握四周情況，但展雲海可沒有這些，而且李石十分確定，展雲海剛才也不是使用神魂之力探察。

先不說他的神魂是否真的強大到可以探查四方，只是以自己的神魂強度，但凡出現神魂波動，那就絕對不可能瞞得過他的感知。

而李石可以無比肯定的說，展雲海並沒有運用哪怕一絲神魂之力。

那麼，這幾條封閉通道，他又是通過什麼手段發現的呢？

這事不能細想，越想李石越發覺得，展家的底蘊之深，超乎想象。

一時之間，對於活在傳說中，無緣一面的展元，也更加的好奇起來。

不過這種事情，他自然不能說出來，畢竟展家兄弟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且如今他還是以於無芳的身份行事，更是沒有任何立場探聽對方隱秘。

「怎麼會這樣？」顯然，不僅李石，獨眼也有同樣的疑惑，展雲飛雖然相信大哥的判斷，不過還是不信邪地走進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條通道里轉了一圈，果然是被堵死的，出來后他也不由得大皺其眉。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兩個地方了。」展雲海伸手向上一指。

獨眼和展雲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在距離地面約有三十多丈的山壁上方，一左一右，赫然有著兩個黑乎乎的洞口。

「這，咱們誰也沒長翅膀，根本飛不上去啊。」展雲飛瞪大眼睛，看著那兩個洞口，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

這處空間極為寬闊，四周山壁差不多是筆直而下，幾乎沒有什麼坡度，想要在這種地方徒手攀登上去，難度可不是一般地大。

即使他們幾人都是修者，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手段，都遠比常人要多，但想要征服這種可以稱之為絕壁的山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這兩個洞口一左一右，雖然入口相距不遠，但出口在什麼地方可就不得而知了，萬一辛苦半天，結果反而距離目的地越來越遠，那豈不是白忙一場。

「哪那麼多廢話，想離開就只能走這裡。」展雲海拍了小弟一記，讓他不要那麼多事，一邊看向李石和獨眼。

「我沒意見，只要能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什麼願意做。」獨眼直白道，對於他來說，一直站在這裡不動，反而讓他的情緒越來越緊張，動起來倒是不會想那麼多，埋頭往前沖就是了。

「我的意見是走左邊的通道。」李石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簡單地道。

「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展雲海眉頭微挑，看了李石一眼，點頭道，「我也認為左邊機率更大。」

說完，他直接抬手，一巴掌將展雲飛的問題拍了回去，表示此事不再討論，四人便開始做攀爬的準備。

這個時候，世家子弟和散修的不同就明顯地顯示出來了。

李石或者說於無芳和獨眼都是散修。

獨眼的情況李石不清楚，但於無芳那真是一窮二白，身上的低階儲物袋中，只有幾塊可憐的下靈和一堆用不上的破爛，旁邊獨眼站著不動，顯然身上也沒有什麼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

再反觀展家兄弟，人家手裡那根本不是儲物袋，而是百寶囊，釘鐺貓的大口袋，想要什麼都應有盡有。

不一會兒，地上就堆了一大堆登山的用具，無論是纜索鉤爪，還是登山鎬破岩錐，甚至還有裝滿鋼釘的登山靴，凡是你能想到的，就沒有找不著的。

看到這一幕，即使是自恃有系統大神傍身，睥睨眾生的李石，都忍不住生出一絲絲羨慕之情。

什麼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什麼叫底蘊深厚，看看人家展家，這才叫牌面，這才叫二代，壕得簡直讓人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