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賣花樣子

雲起收了新到的書，又與雲灼說好回去就將先前得的送來，他三個這才一同到了堂屋。因著家裡馬上就要做酒席，菜倒是多，飯也是滿滿的一大盆乾飯，雲起在父兄的勸酒聲中吃了個飽。雲山、雲海也是，回去的路上還在揉肚子，嘴裡嚷嚷著哪個菜好吃。臨出門前，雲芸找過一回雲起，說是來道歉，臉上卻帶著些不情願。他也沒在意，他不是原主，雲芸與他與陌生人沒甚不同。

待送還了書，雲起原是準備看雲灼帶回的是什麼書，想著家裡的油燈見底了，終是沒看，舀了涼水沖洗了下，這就躺下。睡前，他還在想，多虧變成了個男人，不然還得廢柴燒熱水，這古代可是連柴火都能賣錢。

睡的早醒的自然也早，透過草棚的縫隙，該是五點多鐘。雲起翻身瞧了兩孩子一眼，見他兩個睡的正香。想著時間還早，他也沒急著做早飯。

洗嗽一翻后，他坐到了窗前，將昨日裡帶回來的書翻出來看了下，卻是本《中庸》，裡面還多有旁批。他也沒多看，反而望著草窗外，想著自己要不要考科舉。他自然是想的，一來原主準備了好久，二來科舉與他來說絕對是條好路。只不過，他如今連餐飽飯都沒得吃，科舉談何容易。念及此，他搖搖頭，決定先填飽肚子。不過這書卻是要先抄下來，到時候還得還回去。

夏日的早晨亦悶熱的很，雲起回頭看了眼兩娃，見他兩個仍未醒，這才開門走了出去。想著趁著天還沒那麼熱，趕快去給菜地澆水。誰知才開門，就見著先前在河邊見過的許忠站在院門前。只見他一手提著一籃子雞蛋，一手抓著只老母雞，正左右踱著步，偶爾還朝四周瞄兩眼，似乎不想讓人看見他在這。

雲起忙走過去開門，嘴裡跟著道:「許大叔，您這是…「

許忠往道上瞄了兩眼，一個人也沒見著，猛的鬆了口氣。待抬頭見著雲起，這才略帶著愧意的說:「雲小子起來了，我們院里說。「

雲起只稍一想，就明白他為何如此。在古代，女兒家的名聲何其要緊。他雖是救人，但到底有了所謂的肌膚之親，若是被人看見，那位叫許風來的姑娘怕是多半要嫁給他。他一個鰥夫，又家無恆產，但凡心疼女兒的都不會把女兒嫁給他。不過，他倒不介意，他原就沒想著娶親。念及此，他忙將許忠讓了進來。

許忠將東西放在地上，搓了搓手，這才小聲道:「雲小子，前日多虧了你，我原該早些來的，只風來回去后感染了風寒，所以給耽擱了。「

「都是鄉鄰，誰見著都不會袖手旁觀。對了，許姑娘可好些了？「雲起順嘴問道。

許忠見他問起女兒，猛的就有些緊張，忙道:「已是大好了。雲小子，你看這事你能不能…「

「大叔寬心，這事我沒同人提起過，以後也不會提。若是人問起，我就說人是大叔您救的，我不過喊了兩嘴。「雲起忙接過話。

「我就知道，雲小子你是個明理的。日後有用的上叔的，儘管提。「許忠感激的望著雲起道。

「行，到時候小子定不會客氣。叔還沒吃早飯吧，且坐會子，我這就去坐。「雲起說著指了指廊下的木椅。

「不了，家裡吃了來的。眼瞧著要下雨，我還得趁天涼把田溝掏一掏。「許忠說著已是往屋外走。

雲起看了眼廊下的東西，知自己不收許家定會過意不去，也就沒提只道了一句「叔慢走。」

「爹，阿奶來了，你怎麼不喊我？」小山揉著眼睛看著地上綁著腳的老母雞道。

「這不是你們倆還在睡嘛。「雲起揉揉他的頭接著道:「還要不要再睡一會？「

「不了，我給爹燒火。」小山搖頭。

「好孩子，待會爹給你煮個雞蛋。」雲起牽著他往處廚房走。

「雞蛋留著賣錢。」小山再次搖頭。

「不差這兩個，先去洗把臉。「雲起拍拍他的小肩膀，自己洗起了鍋。

早餐照樣是煮粥，不過小山小海多了兩個雞蛋。小海吃的滿臉滿足，小山則是滿臉心疼。要不是雲起攔著，他非得分他一半。

吃過飯，雲起將兩小娃送到爺奶家，他自個卻是隨著村人一起往鎮上走。除了幾張花樣子，許忠送來的東西都被他提著。繞過一座小山，這才見著一條三人寬的泥巴路，兩邊零零散散的有幾棵白楊樹，路兩邊皆是稻田。太陽越發的大，雲起先前還有心記記路，到後面整個人跟在水裡滾過一樣，不僅喉嚨乾的冒煙，手腳更是酸的很。好在，他沒暈。

朝雲鎮並不大，遠遠瞧著像是一條尖嘴的魚，還是條小魚。魚頭地勢低些，挨著路是一溜的鋪子。魚身處倒也平坦，多散著些青磚人家，至於魚尾卻在山腳上，住的卻是地主老財們。至於小山上，卻是朝雲書院。從鎮外瞧著，只能見著山頂的老松以及幾處飛檐。雲起先是在鎮口的一棵樹下擺了半日攤，好不容易將雞蛋和雞賣出去，這才問了同村的婦人，進了浮雲橋旁邊的一家錦繡坊。鎮子小，富人也少，買綉品的也少，倒是有不少賣綉帕的婦人。雲起等人走的差不多了，這才走了進去。

錦繡坊的主人是一個四十齣頭的婦人，臉圓，頭上盤著圓鬢，正兀自搖著一柄團扇，面上掛著和氣的笑容。見著雲起進去，她也沒起身，只穩穩的坐在哪裡。嘴裡倒是招呼了一句，「郎君瞧見稱心的盡與我說。」

「大娘子瞧我這身衣裳，哪裡是買綉品的。」雲起收回眼道。

「哦？那可是來賣綉品的？」劉大娘子點了點頭。

「家裡存了幾張花樣子，大娘子替我掌掌眼。」雲起說著將花樣子從籃子里拿了出來。

劉大娘子不動聲色的翻了翻面前的幾張花樣子，又喝了口茶，這才緩緩的道：「不瞞你說，你這花樣子我瞧著著實新穎有趣，瞧著也真的很。只朝雲鎮就這麼大點，便是綉出來也怕沒人識貨呢。」

「朝雲鎮誰不知道，大娘子你是個能耐的，錦繡坊時常能見著些江南的綉品。想來這好綉品也是賣的出去的。」雲起瞄了眼她微翹起來的眼角道。

「便是能賣出去，也要花好些功夫，擔著好大的風險哩。不瞞郎君，你這花樣子拿到城裡去賣倒也能多賣些錢，可這一去一來也是錢。二十文一張買你這花樣子怎麼樣？隔壁抄書的，一本也就只賺個幾十文。若是當真賣的好，日後你再來我再給往上提一提如何？」

「我這花樣子可是獨此一家，少了五十文我卻是不賣的。若是大娘子不要，我去張財主家問問，聽說他們家的大小姐年後就要嫁到城裡，這獨一份拿出去，便是見著城裡的小姐，也不怯的。」雲起聽聞只有二十文，心裡著實有些失望。又怕要價太高真的賣不出去，所以方提了五十文。

「罷罷罷，郎君可真會說話，五十文就五十文。只郎君日後再有了好的花樣子，可得先想著我們錦繡坊。」劉大娘子想了想方道。

「這是自然。」雲起點頭。

十張花樣子，一共半吊錢，提在手裡稍有些沉。可是對於家裡什麼都缺的雲起來說，實不怎麼頂用。不過總算有了進益，他心裡稍安了些。藏好錢，他又急急的往斜對面的雜貨鋪里走去，想著要買鹽啊米的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