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回
()蒼家又要填一個孩子,有人歡喜有人憂。
蒼嶙山自然是喜不自勝,老夫人稍微欣慰,難得的派人來請杜青墨。可巧的是,自從焦氏有孕之後,桑依依又開始每日里來小閣樓坐坐。老夫人派人來請,一屋子的妻妾都在,於是也就被杜青墨拉著一道去了。
老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著她們來首先就詢問了兩人身子的情況。焦氏在老夫人面前比桑依依長臉,一籮筐的話只說老夫人的人照顧得萬分的好,她能夠懷上孩子都是老夫人平日里燒香積福的緣故,哄得老人家喜笑顏開。
桑依依最不屑這種做派,扶著腰坐在下首,還是一副清冷倨傲的樣子。只是平白的,大家都從中看出她一點怯弱。
老夫人說了閑話,這才轉回正題,對杜青墨道:「府里添人是大喜事,只是也不能忽略了山兒,他身邊可不能沒人伺候。你這兩日從府里挑一兩個模樣端正,性子好的先送過去應付著。」
桑依依臉色一白,差點就扭著了腰,不可置信的望著老夫人。
老夫人不去看她,接著又說:「我前些日子來了幾個遠方窮親戚,其中有個丫頭長得不錯,下個月就及笄了。」她把手中的金鐲子打著圈,把屋內幾個女子的神色都收在眼底,「我派人回她老家打聽了,家底乾淨,身子也健壯沒什麼隱疾,也沒許人家,我與老爺商議后就定下了。你再騰出一個院子,等半月後的吉日進了門就要住人。」
杜青墨只點頭。
焦氏笑道:「那好,以後我們又有新妹妹了,人多才熱鬧。」
桑依依冷哼一聲,她是見識過老夫人打蒼嶙山的樣子,生怕自己擼了她的逆鱗也挨了耳光,到時候傷了孩子更為不好,幾次張嘴之後也閉上了。
晌午蒼嶙山從兵營回來,桑依依就當著他的面砸了茶盞,噼里啪啦打碎了大片,心口止不住的疼。
「你騙我,你一直在欺騙我。」桑依依哽咽的留著清淚,略微浮腫的臉上都是凄苦難當,「當初你說過府里除了我不會再有別人,可是現在,你一個兩個還不夠,居然還要讓老夫人送你一個。你到底把我和孩子置於何地?」
蒼嶙山早就知道這事,他一點也不以為意:「那是母親安排的,與我何干?」
桑依依氣得發抖,道:「可是你會娶她。」
蒼嶙山抱著她笑道:「娶再多的人也比不上你一個。」他親了親她的頸脖,自認深情的道,「你才是我心裡最疼愛的人。」
桑依依聽了這話哪裡還不知道他的意思。
當年相遇的時候,她以為他是一個專心專情的人,不會輕易被人誘惑。事實上,在他對她一見鍾情的時候,她也讓人試探過多回,蒼嶙山的確比其他家的紈絝弟子好了很多,也對她言聽計從。
可是,桑依依扭著帕子,暗恨:蒼嶙山的專情都被杜青墨一人給摧毀了!
聽聞在溫泉山莊之時,蒼嶙山就裡面的狐狸精給勾.引了去,讓他見識了各種女子的風情,杜青墨親眼撞見都無動於衷,沒有一句責怪反而還替他遮掩;回到府里,以夫為天的焦氏手腕了得,床上功夫更是了得,只要被她拖上床榻蒼嶙山沒有一日一夜是不會出來;還有一個若即若離的伍姑娘,輕易不肯讓蒼嶙山碰一下,偶爾牽個小手都讓蒼嶙山心猿意馬,若是換上戲裝演一段《穆桂英挂帥》,蒼嶙山就恨不得當場撲到戲台上把人給辦了。
這兩人都是杜青墨的籌碼,再加上嬌蠻的敢愛敢恨的杜青墨自己,隔三差五的與蒼嶙山打罵一回,他不怒反而喜不自勝,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桑依依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當初看錯了眼。
她當即推開了身邊的人,冷淡的道:「一個人的誓言不是靠說,而是看你怎麼做。」她側過身子,一半身影被門外的日光照得敞亮,一半被屋內的陰影給掩蓋,只有那奇大的肚腹突出著,在白與黑,明與暗之間奇異的扭曲了。
她說:「夫君,我不再信你了。」
之後,蒼嶙山都被桑依依拒於門外。
「你這是傷了她的心。」杜青墨替蒼嶙山解惑,「你有了她們還不夠,偏生還要娶一個。這才一年呢,你看看院子里有多少小主子。要是再過幾年,估計整個蒼家其他院子也要給你整出來安放新人了。」
蒼嶙山道:「不就是一個妾室么,有什麼大不了的,難不成你還讓我為了她們守身如玉不成?」他眨了眨眼,一把撈過杜青墨抱在懷裡,「這次你怎麼不生氣了?」
杜青墨繼續著手上的綉活,不咸不淡的道:「看著桑姨娘氣惱難當的樣子,我再氣又如何。橫豎再如何傷心,也比不過她。她是真正一心一意為你的人。」
「真的?」
杜青墨戳著他的心口,「當然是真的!我聽聞當初你可是黏糊了她很久,才得到她的親眼,別說什麼奇珍異寶了,就連她要天上的月亮你都想過法子摘給她。你那樣討她的歡心,是個石頭也被你感動了。」
這勾起了蒼嶙山的回憶,恍惚中他似乎回到了年少輕狂的時候,為了桑依依的一眸一笑而耗盡了心思,為此還被同門們嘲笑過一陣。
「你該去好好的哄哄她。」杜青墨最後勸解,「這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你們的孩子好。」
蒼嶙山哄騙人相當有一套,在上輩子杜青墨就被他的虛情假意騙過多次,一次次的相信了他,一次次被他背叛,直到身死。
這一次,杜青墨讓桑依依也嘗嘗被蒼嶙山欺騙的滋味,她一定印象深刻。
桑依依哪有那麼容易哄好,在過去她就很能掌控男子。蒼嶙山的道歉她拒絕去聽,流水般送來的金銀玉器她收了可也沒有表示,甚至蒼嶙山半夜三更偷偷爬床,也會被她的冷若冰霜給凍出來。
這麼折騰到了新人進門的日子,桑依依更是閉門不出。
杜青墨坐在主位上,如同上次蒼嶙山迎娶桑依依一樣,等著新人拜見。可是現在,新人已經抬進了房門口,新郎卻不見了。
外面的夜已經很黑了,除了新人的這個小院大紅燈籠高高掛,其他地方依然流連著無數的魍魎魅影。
「什麼時辰了?」
范嫂子看了看沙漏,低聲道:「已經過了吉時半個多時辰了。」
杜青墨親自去門口遙望了一會兒,「是不是有公事出門了,否則不會到現在人都不見,快派個妥帖的人出去找找。」
又等了一會兒,門房居然跑了過來,一頭霧水地道:「少爺不在府里?他今日沒出門啊。」
沒出門那就還是在府里,杜青墨派人找了一圈,這才看見桑依依的丫鬟慢悠悠的踱步進來:「少爺在姨娘屋子裡呢,早上就進去了這會子還沒出來。」她捂著嘴巴笑,「估計今夜都不會離開桑姨娘了。」說罷,對還搭著蓋頭的新人不屑的瞥了一眼,譏諷之情不言而喻。
這話是當著所有人面說的,那新人乍聞之下即渾身顫抖,不多會就跌坐在了地上,玫紅蓋頭傾斜露出裡面一張清秀的面孔,透著無助和絕望。
地板上,一圈圈水珠濺開,破了,碎了。
杜青墨原本對老夫人塞人給蒼嶙山保持觀望的態度,可乍見這個女子,明明還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心裡放軟,沒多說話只讓人扶了她下去。
焦氏在一旁嗤笑道:「桑姨娘這一招夠狠,直接給了老夫人一個耳光,又絕了新人的後路。」盯了地面那水漬一會兒,繼續道,「說什麼早上就去找桑姨娘,依我看,是桑姨娘特意在今早才讓夫君近身吧!前些日子自憐自傷的推拒,到了今日惺惺作態的欲拒還迎,都是為了確立自己在夫君心中的地位啊。」
她小心站起身來,面龐上一片平淡,「好在,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在他心底霸佔一個位置。」說完,對杜青墨福了福,自行離去了。
夜很黑,月亮卻出奇的亮,清晰的照得出窗欞上的梨花花瓣。
蒼嶙山一邊撫摸著桑依依鼓起來的肚腹,一邊揮汗如雨的持續動作著。桑依依承受不住的倒抓著床柱,身子時而輕飄飄如雲彩時而沉重如巨石。
她今日的香點了兩根,從下午起蒼嶙山就渾身燥熱的伴在了她身邊,不時的用手撩.撥她,用唇在她身上各處點火,似咬似啃,讓她麻癢難當。她靠在榻上時,就被他用手逼得認輸了一回。用晚飯之時,她怕他要去等新人,不顧下午才點過的香味未散,又燃了一根,一頓晚飯就變了味,她幾乎是用嘴替他餵食,甚至連他的小兄弟也餵了一次,壓得她肚子都變了形狀。之後,他們才滾上.床.榻,顛鸞倒鳳,無數的甜言蜜語和誓言一起鑽入她的耳際。蒼嶙山甚至許諾,以後焦氏生了兒子就把兒子送離,生了女兒長大后就即刻給嫁了,絕對不會跟他們的兒子爭奪家產,添堵。
腦中一的斑斕炸開綻放,她咬牙咽下了呻.吟,一想到自己的兒子會是蒼家唯一的繼承人就忍不住欣喜。老夫人不可懼,焦氏也算不得什麼,杜青墨以後也別想要有孩子。若杜青墨把持著焦氏的兒子跟她的孩子爭奪,她也不在乎讓焦氏的兒子活不長。
桑依依得意的想要笑,她後仰著頭,目光穿過床帳落在半開窗欞的梨花上。
梨花被一隻手輕輕捏了起來,放在了掌心。
桑依依一震,逐漸瞪大了眼,她居然看到了陸公子。
陸公子從窗口縫隙處望了進來,他的面色白而透,透著股青氣,那雙手骨節分明,如鷹勾。
他伏在窗欞上,彷彿說了什麼。
桑依依打了一個冷戰,身上的蒼嶙山一個猛衝,終於停止了動作。
同時,她感覺腹部倏地劇痛:「我,要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哎喲,第三者捉姦神馬的,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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