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機緣

石塔依舊是燈火通明，但人已經跑得一個都不剩了。楚驍帶著青煙和烏風，將石塔里裡外外都搜查了一遍，沒有什麼稱得上是寶物的東西，只是在鐵山和錢飛的儲物手環里發現了大約價值三百多兩鈦金的財務。騰空這兩個儲物手環后，倉庫中找到的可吃的食物和密封好的清水全部裝入其中一個手環。儲存手環的好處就在於，內部是一個由靈巫秘法切割出的異次元密閉空間，空間絕對的潔凈、真空，甚至時間在裡面都是幾乎靜止的。因此食物和水可以在其中長久存放。當然缺點就是因為無法呼吸，所以裡面存放不了活物。

這時的楚驍，才有時間坐下來，仔細的檢視一下那位智囊先生的儲物手環。一些財務、食品、普通的藥材、毒藥之外……

「這是什麼？」

一個翠玉雕成的精緻小盒子出現在楚驍的手中，打開玉盒，裡面放著一顆雞蛋般大小，晶瑩如無色水晶般的果實，透過果皮、果肉，殷紅的果核纖毫畢見，一縷誘人的甜香飄出，讓人不禁有一種想要馬上吃了它的衝動。

「靈髓果！」

楚驍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靈髓果是靈族的聖物，靈髓果樹據傳天下僅有一棵，生長在靈族聖地靈鷲山之巔，百年才結幾十個果子。就算是達到天境的靈巫宗師，也未必有幸能夠享用一枚。靈巫修鍊，注重靈魂修為，因為靈魂乃是生命的根本。而這靈髓果，吃了之後可以讓人的靈魂修為一日千里。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若說是無價之寶，也毫不過分。

「這智囊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咦？這盒子還有夾層？」

靈髓果讓楚驍對這智囊先生的身份產生了好奇，更讓他吃驚的是，這玉盒的底部竟然還藏著一個夾層。打開夾層，裡面疊放著一張用薄絹繪製的地圖，上面山川、河流繪製得十分詳細，標註用的文字是靈族文字，對於自小四處闖蕩的楚驍而言，恆界大陸上各種族的文字和語言多少都會一些，而地圖上最顯眼的一座險峰所標的名字，更是讓他熟悉。

「靈鷲峰！這想必就是靈族地盤『靈界』的地圖了。原來這靈鷲山聲名遠播，敢情是一條綿延的山脈啊，那稱為聖地的，則是這山脈的最高峰—靈鷲峰。那麼，這山脈中標註的這個紅點，又是什麼所在？難道是什麼寶藏、遺迹？」

楚驍看著地圖上靈鷲山脈中，一個不起眼的山谷中標著的那個紅點，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算了，就算是什麼寶藏、遺迹，現在的我，還沒有那個本事去，將來再說吧。最後還剩一個捲軸，是秘籍么？」

楚驍從儲物手環中取出了裡面最後的一樣物品，是一卷綠色的捲軸，上面用靈族文字寫著—「巫典」二字。打開捲軸，裡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立即就讓楚驍頭大了起來，只恨當初有機會時為何不好好學學這靈族的文字。這些文字單個拿出來差不多都認識，可連在一起便是全然的莫名其妙了。看著看著，楚驍似乎產生了幻覺，那些文字彷彿從捲軸上漂浮了起來重新排列，然後如水中旋渦般朝自己的腦海中灌去。霎時間，楚驍感到頭昏腦漲，龐大的信息量瘋狂灌入，讓腦袋似乎都快要爆掉了。

「第一卷，藥石篇傳承完畢。第二卷巫術篇，需達地境以上者方能接受。」

隨著腦海中響起一段默然的靈族語言，還沒等頭暈目眩的楚驍做出反應，一股更加磅礴的信息流便沖入了他的腦海。疼,從沒有過如此的疼痛，好像靈魂都要被撕裂一般。

「第二卷巫術篇傳承完畢。第三卷器械篇，需達天境以上者方能接受。」

「卧槽！停！停！我還沒到天境啊！」

楚驍急得直爆粗口，他突然明白，這傳承上必定是被人做了手腳，急忙一把合上捲軸扔在一邊。但是那該死的第三卷信息，卻仍然如開閘的洪水一般進入了他的意識。楚驍七竅開始滲血，冷汗隨著渾身的抽搐抖動飛濺開來。靈魂彷彿一會兒被萬針所刺，一會被千刀碎割。楚驍顫抖著，艱難的從手環中取出那個翠玉盒，將裡面的靈髓果塞入口中，囫圇的咽了下去。然而大腦和靈魂的劇痛仍在繼續，楚驍的意識在不斷模糊，最後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楚驍感到臉上一陣濕黏的觸感傳來，緩緩睜開了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猩紅濕熱的大舌頭在面前上下翻飛。

「好了，不要舔了，口水都弄到我嘴裡了！」

楚驍一把推開正津津有味的「吧唧」著自己的烏風，坐起身子，用斗篷擦乾淨臉，顯然，自己七竅流出的鮮血已經進了烏風的肚子。

「好歹毒的手段，利用超過承受能力的龐大信息，就能擠爆偷學傳承者的腦袋。」

楚驍不知道，他倒是誤會了，並沒有人在這卷「巫典」上動手腳。這「巫典」的記錄方式是雙重的，一種靠文字理解，一種靠意識傳遞。如果他靈族文字功底好的話，完全可以一卷一捲去仔細研讀，而他不明所以的快速大範圍瀏覽，便激活了意識傳遞模式。如此大的信息量，對人的心智和靈魂是個嚴峻的考驗。這也就是為什麼傳承中會提到，要接受第三卷的信息必須具備天境實力才行，畢竟實力會對本身靈魂有淬鍊作用，實力到達天境，自然靈魂也必然是天境。不過，靈魂對實力的反哺卻需要一個過程，畢竟靈魂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過於玄奧，所以從來都是功力好修，靈魂難煉。雖說靈魂修為比實力更高，在理論上沒有毛病，可現實中，卻幾乎是不可能的。那些卡在大境界的門檻上幾十年毫無寸進的人，都是因為靈魂修為拖了他們的後腿。這恆界大陸上，修鍊者通過修鍊在體內經脈和丹田積累能量，因這種能量在經脈中流轉、增強並通過經脈進行應用，因此籠統的稱之為「脈氣」。不同修鍊者修鍊的功法有不同屬性，比方說火系屬性擅長用火或雷電，水系屬性擅長控水和困敵以及凍氣，風系屬性擅長速度，木系屬性擅長防守，金系屬性擅長攻擊、力量和強悍的身體。不同屬性功法練出的「脈氣」自然具有和功法相同的屬性。能夠「馭氣成形」的地境高手雖被稱為大師，但仍可謂如恆河沙數，能晉入天境的實是鳳毛麟角，到達天境的強者便可「凌空虛度」、「架氣飛行」了。每一個天境強者，無一不是一方巨擘。因此，通常人們將天境強者稱為宗師。至於天境之上的魂境，顧名思義，要成為魂境，實力上的不斷積累已經無法讓人產生質的飛越，靈魂上的修為才是質變的關鍵。必須在靈魂上達到超凡入聖，才能正式踏入魂境。到了魂境，便可以控制周圍的空間之力，成為所在空間的主人。這才是這片大陸真正的頂尖存在，堪稱無敵，人們稱之為「聖人」。當然，聖人也是人。如果硬要較真的問，魂境之上還會有更強的存在嗎？答案是有的，那就是傳說中的神境，也就是神。比最強的人更強的，當然就是神了，但是有誰見過神嗎？或者說，真有神的存在嗎？沒人回答的了，神，只是恆界大陸上的傳說。

現在楚驍的情況，就是那萬中無一的特例，功力雖只是地境五階，但靈魂卻因為吃了靈髓果，一躍上升到了天境，而且靈髓果的效果可不會僅此而已，它的效力將會留在楚驍體內，持續的提升著他的靈魂，直到效力耗光為止。自此，相當的一段時間內，楚驍的成長，再不會因為靈魂修為不足的問題而有所遲滯，一條修鍊的坦途已經為他鋪好。這一刻，本就不平凡的他，變得更加的不平凡，更加廣闊的屬於強者的世界，已為他打開了大門。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了，是該走了。」

楚驍可沒有考慮得那麼長遠，更不知道這次奇遇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只是內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焦急，他自然不會承認，這焦急是源自那一個剛剛產生不久的小小牽挂，一個不能說的，小小牽挂。他起身將自己收拾停當，然後匆匆向來路走去。

此時是白天，一路上仍然見不到任何的活物，楚驍帶著烏風和青煙向破屋的方向行進著。

「青煙，你說她還在嗎？」

「唔！」青煙一聲低吼，表示肯定。

「唔，唔！」烏風發出兩聲低吼，認為那玎玲已經走了。

青煙尾巴輕甩，抽在烏風屁股上，烏風立馬識趣的閉嘴。

破屋已經在望，隱約只見一個纖小的身影抱膝坐在門口，看到楚驍回來，似乎一怔，然後緩緩站起，雙手捂住了嘴。

楚驍會心的笑了，也許是在為這末世仍然還會有人相信著約定而感到欣慰吧。信任，在這個年代，是一種及其奢侈的東西，比大陸上日漸凋零的人命更珍貴。

二人面對面站著，玎玲仍然捂著嘴，雙眼帶著燦笑，可眼角卻有兩行熱淚撲簌而下。

「哭什麼？」面對女人的眼淚，楚驍也像大多數男人一樣，無計可施。

「沒什麼，我還以為，我又一次被遺棄了呢。」玎玲用袖子擦掉眼淚，歡喜的說。

「那你還在這等著？」

「我說過我會等，就一定會等下去。這不才等了三天么，只要不死，我還會一直等。雖然剛認識你不久，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覺，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三天了么？竟然昏厥了這麼久。」楚驍暗忖。

「你餓不餓？」楚驍看著玎玲，此刻的玎玲早已梳洗乾淨，再不似那晚「大花貓」的樣子。靈動的大眼睛里再沒有了那晚的暗淡和絕望，秀鼻之下輕薄柔唇，芙蓉面龐笑里含春，三千青絲束做馬尾，如瀑般垂至嬌臀。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胚。楚驍竟是看得有些痴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只好問了一句傻透頂的話。

「噗嗤」玎玲樂了，意味深長的看了楚驍一眼。「我們現在去哪？」

「恆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