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燭火搖曳,香氣撩人,眾人齊聚紫雲閣把酒言歡。
夜色漸濃的落秋湖畔,花海深處有殺氣暗涌。
閻冥爵進門后只是和上官澈簡單的寒暄,而後便沒再多言。
而旁人竟沒一人敢上前和他打招呼,這其中也包括夜霖殤。
他就坐在那裡都讓人不寒而慄,望而卻步。
這氣勢不禁驚了眾人,就連歐陽荀和明遠都暗暗地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你不是閻冥爵對嗎?」上官羽忽然趴在閻冥爵耳邊呢喃,溫熱的氣息就吐在他脖頸上。
有些癢,帶著她獨有的香氣。
閻冥爵就感覺有燥熱感直衝他大腦深處。
片刻后,他應道。
「嗯。」
聞言,上官羽菲忽然坐直了身體。
一雙眸子緊緊盯著他近乎完美的側顏。
這一幕落在上官澈眼裡,只見他握著酒盞的手一顫,酒水忽然灑出來。
「菲兒,還不過來給太子殿下敬酒?」
他突然開口,意甚慍怒。
對於閻冥爵他本就沒有什麼感激之情,當年是他威逼利誘搶走了他的女兒,如今還想攥著不放手,他自是不留情面。
只是話音落下許久都未見上官羽菲有所表示。
「父親,菲兒還小,又久不在京城,禮儀規矩自是缺乏,如今既然回來了,日後慢慢管教便是。」
上官羽兮輕柔的聲音響起,看似在打上官羽菲的臉,然而卻是句句戳南汀閣的面子。
她明顯不了解閻冥爵,也不了解南汀閣,更不懂這江湖上的規矩。
她說話的時候,閻冥爵就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薄唇輕抿,嘴角漾著一抹令人炫目的淡笑。
他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生氣,然而只有上官羽菲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見狀她忽然就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墨寒悄然握在劍柄上的手。
而後驀地向前,柔軟嬌嫩的身子貼上他。
「姐姐說的極是,妹妹以後自當虛心學習。」
她看著閻冥爵,話卻是說給上官羽兮聽的。
不過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襯著她淺淺淡淡的笑容。
忽然上官羽兮就不知該說什麼了。
她原本還準備了一大堆反駁她的話。
這一刻上官羽菲竟然轉性了?
貓一般迷人的雙眸,挺秀的瑤鼻,嬌艷欲滴的紅唇,襯的那張瓜子臉更加嬌艷嫵媚。
上官羽菲本就是這紫雲閣里獨一無二的風景,如今變得乖巧懂事。
反倒襯得上官羽兮潑皮性子,重要的是說話不經大腦。
她眼睜睜地看著眾人看向自己的時候蹙眉,不解,甚至是厭煩。
滿腔怒火之時,蝶舞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
「小姐,稍安勿躁。」
任是再生氣,上官羽兮也只得吃了這個悶虧。
而經她這麼一攪和,本該去向太子敬酒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思及至此,上官澈臉上的不悅之色更濃了。
無心插柳,上官羽菲初戰告捷。
閻冥爵看著斜倚在他身上悠哉悠哉吃水果的小姑娘,她那股得意勁想藏都藏不住。
他忽然心情大好。
上官羽菲比他認知中還要聰明。
準確的說是狡詐。
這倒像是他一手養大的小姑娘。
「不去給太子敬酒?」
他提醒道,方才無意間瞥見太子一臉的怨恨,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那他恐怕早死很多次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當著你的面去引誘別的男人了。」
上官羽菲搖搖頭,難得正色。
聞言閻冥爵一怔。
「背地裡就可以是嗎?」他反問。
「也不會。身子給了你,心自然也是你的,我若不願,別人誰也搶不走。」
許是這情話說的太過一本正經,竟直戳男人的心底。
他這些日子以來心裡翻湧的情緒,忽然就塵埃落定。
盯著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看了一會兒,目光漸移到她嬌嫩的雙唇上。
喉結一滾,情到濃時,無端的大廳中竟有美人撫琴淺唱,下一刻身著金紅色華裳的舞姬魚貫而入。
竟然是落華居的歌舞伎,常常光顧的男人們自然一眼就認得出來。
於是看向上官澈的目光里多了份不可思議的震驚。
這可是正經八百的貴族夜宴,上官澈貴為丞相,百官之首,公然邀請青樓女子算是怎麼檔子事?
「誰讓你們進來的?」上官澈起身便怒斥道,今晚有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而每件都是在折損他丞相大人的面子。
舞姬們顯然嚇到了,跪倒一片。
「回大人的話,是......上官姑娘!」為首的女子顫巍巍地回道。
話音剛落眾人齊齊看向上官羽兮。
上官澈宴請賓客,安排舞姬的人自然就是上官羽兮。
「不是我!」只是上官羽兮連忙擺手,一副無辜的樣子。
「不是你,難道是菲兒不成?」上官澈追問道,他對上官羽兮今晚的表現已然不滿。
「父親,真的不是我,不信,您可以問問那舞姬。」
舞姬有些懵,怔愣了一陣,隨後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上官羽兮身後的那道煙粉色身影。
而後怯生生地說道,「是......上官羽菲。」
話畢,眾人一片嘩然。
「姑娘,話不可亂說!要知道女兒家的名聲重於一切!」
男人一襲淡藍色長衫,腰間一塊青碧玉佩襯的他溫潤儒雅,墨發被一根碧玉簪子高高束起,月光照下來,將他的側顏勾勒的清雋雅緻。
大理寺少卿歐陽穆炎以及六公主夜暮雪和上官羽菲是總角之交。
歐陽穆炎又一向寵愛這個他視作親妹妹一般的可人。
如今眼見著她被人一再欺負,終是按耐不住內心的怒火。
「奴家......奴家不敢......」
女子眼神閃爍,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面對高官,任誰都會緊張害怕。
然總不能就認定人家撒謊吧。
「歐陽你還是那麼體貼,知道心疼人。」上官羽菲忽然就鼻子一酸,眼淚轉瞬便滾落下來。
整個南汀閣里都找不到一個如歐陽穆炎這般的君子,既溫柔又體貼。
那群男人生來就是邪惡因子泛濫,不禍害別人就不錯了。
不作任何解釋,不需質問,她就只是小聲啜泣。
長長的睫毛上沾著點點淚滴,連空氣里都染上了一絲潮濕。
竟是可憐極了。
於是,上官羽兮再度被上官羽菲的表現驚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上官羽菲以前可是最討厭裝腔作勢的女子,最不屑這樣的手段。
如今她自己竟玩的不亦樂乎。
「上官羽菲,你少在那裝可憐,你怎的會不認識落華居的舞姬?」
一定是被憤怒沖昏了頭,上官羽兮說完后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扶額之時她一把抓住蝶舞的手,指甲遂深深地刺進蝶舞的手心。
「大小姐!」蝶舞疼得直皺眉,卻也不敢將手抽走,然而她眼中卻毫無波瀾,見狀上官羽菲微一挑眉。
有點意思。
「什麼落華居?姐姐,你究竟在說什麼?」
上官羽菲終於開口,小鼻子紅紅的。
歐陽穆炎終於忍無可忍,指著上官羽兮大聲質問道。
「敢問上官大小姐,你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怎的會認識落華居的舞姬?難不成你去過?」
能讓謙謙君子一般的歐陽少卿發火,上官羽兮這個女人一定是做了十惡不赦之事。
上官羽菲忽然就很想給他拍手叫好。
「夠了!上官羽兮,從即日起,你安安分分地待在清雅居,沒有為父的允許,你不得走出清雅居半步!」
上官家的女兒絕沾不得半點污穢,無論身子還是名聲。
上官羽菲眼看著上官澈的理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他喝止住歐陽穆炎,同時也是為了保全丞相府的顏面。
只是,僅僅如此怎麼夠呢?
「太子殿下,您與姐姐關係親厚,您能不能幫姐姐求求情?」
上官羽菲忽然走向夜子煜,妖精一般的女子實在讓人無法想象她梨花帶雨的模樣。
此刻忽然就在眼前,夜子煜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她實在太美了,如一隻精緻的瓷娃娃。
她白嫩的小手就搭在他的手臂上。
忽然他滿腦子裡都是把她撲倒在床上,她哭著哀求他的模樣。
心下想著,他握著酒盞的手都在顫抖。
眼中翻湧的愛欲無遮無掩地落在上官羽兮眼裡。
「上官羽菲,你個狐狸精,你怎麼不去死!」
話音落下時,只聽啪的一聲,不知是誰打碎了琉璃酒盞。
與此同時十幾道黑影破窗而入,明晃晃的劍鋒只刺向上官羽菲。
「墨寒,保護菲兒!」
然而閻冥爵的話還是說晚了,起身之際他忽然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於是猛地抬頭看向墨寒,發現他握著劍柄的手竟在顫抖。
難怪他們會如此安靜地看戲。
該死的女人,她究竟要做什麼?
「上官羽菲!」於是眼看著一道明晃晃的劍就要刺向上官羽菲,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吐出一口血,鑽心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於是飛身一躍他抱著上官羽菲一個閃躲。
上官羽菲忽然看見他嘴角淋漓的鮮血,眼淚瞬間如斷了線的珠子。
她真的太任性,任性到為了報仇可以如此狠心。
狠心對自己,狠心對最親的人。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給自己一絲退路,因而葯下的極重。
山鬼找來的殺手皆是高手,足以媲美南汀閣的人。
閻冥爵就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重。
生平以來第一次,他竟眼睜睜地看著劍身沒入上官羽菲的后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