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熱氣在踏進牢房的那一刻便消散殆盡，陰冷潮濕撲面而來，混雜著淡淡的血腥氣。

上官羽菲蒙著面紗但依然覺得刺鼻。

「歐陽，他......有交代什麼？」

指著躺在角落裡的黑衣男子，上官羽菲心下有些緊張，同時又有些愧疚。

「開始兩天死活不開口，後來用了刑，受不住這才交代了。說是上官家有人指使他們殺了你，但具體是誰他們並不清楚。」

這是上官羽菲的意思，意在混淆視聽。

有時候越是模稜兩可的話越是引人猜想。

「由於此事涉及丞相府，故而驚動了陛下，不日將會交由寧王殿下審理。」

「歐陽，他說的話你信嗎？」

一陣涼風吹過，上官羽菲的話順勢飄到他耳朵里，歐陽穆炎側眸看向她。

熒熒火光下，只見她一對剪水雙眸里熠熠生輝。

似乎很平靜，卻又隱著一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菲兒，你是在懷疑什麼？」

一陣沉默后，他終是開口，話音落下許久卻未見上官羽菲答話。

歐陽穆炎就在這長久的靜默中，臉色愈漸陰沉。

「哦，沒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

好在下一刻上官羽菲突然開口，語氣卻輕鬆了許多。

「對了，歐陽你和寧王殿下熟嗎？」

上官羽菲從大理寺出來的時候便發現有人跟著，於是靈機一動，她拐進街道旁的巷子里。

「為何跟著我？」原本消失的人突然冒了出來，月珩見狀嘴角劃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路這麼寬，上官小姐怎知在下跟著你？」

「是啊，路這麼寬，我去哪月珩大人便去哪，還真是巧呢。」

眼前的男子高大威武，眉眼間透著一股邪魅，倘若不是擋著她的路，倒還真是個令人賞心悅目的主。

「月珩大人武藝高強，只是您這高手跟蹤的連我這弱女子都瞞不住，想來要麼您就真的是個繡花枕頭，要麼就是故意為之。」

「聰明！不愧是上官家的二小姐，」月珩忍不住拍手叫好，只是這繡花枕頭的名聲著實不怎麼樣。

「王爺有事相請，還請上官小姐隨在下走一趟。」

隨著大門吱嘎嘎的響起，眼前赫然出現的光亮刺的上官羽菲本能的閉上眼睛。

誰能想到寧王府花園裡最深處的一座假山下面竟藏著一座地牢。

「上官姑娘，裡面請。」

月珩恭敬地走在前面，地牢里並沒有想象的那般潮濕陰暗，反倒還能感覺到有細小的風吹進來，而通道兩側的石壁上面每隔五米便安裝有火把，因此視線也光亮起來。

「那小子關在最裡面的隔間里。」

說話間，上官羽菲已被月珩引領著走了將近幾十米遠的距離，一路上她並沒有看到其他牢房，自然也沒有看到其他關押在這裡的囚犯。

於是好奇的詢問月珩，月珩聞言只是笑笑，並沒有多言。

直走到盡頭深處，只見月珩忽然停在一堵牆壁之前，隨即伸出手放在一旁的火把上，隨著咔嚓一聲響，面前那道牆忽然間向著一側緩緩移動。

竟然是一道門，而門后就是牢房。

上官羽菲看著弔掛在刑架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心口忍不住一疼。

「王爺說了，他是死是活全在姑娘一句話。」月珩道。

聞言，上官羽菲輕笑一聲。

如若是閻冥爵在此恐怕連這句話都不會捎給她吧。

「帶我去見王爺。」

穀雨已過，午後漸漸熱起來，可紫雲閣里卻是一派清明。

夜冥曦喜靜，每次來都會包下整座閣樓，眾人或坐或站，不過三三兩兩，因此耳廓里滿是蟲鳴鳥叫。

案几上擺放著各色水果以及茶點。

只是上官羽菲卻無心享受。

一進門，她快速掃了一眼四周，正面主位上冷雲在陪夜冥曦下棋，月珩伺候在身側。

而承影大部分時間都在軍營。

左側的翠竹屏風旁，林梵與封玄在對弈，墨寒與赤章則斜倚在右側的雕花窗前小聲談論著兵器。

南汀閣所有的人都在此，她隨即鬆了口氣。

夜冥曦轉頭就看見上官羽菲斜倚在窗前，陽光透過枝葉灑在她臉上，影影綽綽間依然擋不住她眉眼間的憂傷之色，儘管那抹憂傷很淡很淡，淡的無人能察覺。

「菲兒今日倒是安靜的很。」冷雲率先開口，語氣淡淡的。

他與夜冥曦很像，氣息冷冽乾淨。

「不過是有些乏了，你知道的，我傷才剛剛痊癒嘛。」

說話間，小姑娘屁顛屁顛跑到他面前，隨手扯過一方軟墊就勢坐在夜冥曦旁邊。

「王爺，您口渴嗎？」

「不渴。」

「那您餓嗎？」

「午膳時間剛過......」

「那您累嗎？」

「上官羽菲你究竟想說什麼？」

上官羽菲總是一副妖精模樣，始終讓人看不透內心深處。

如今她眼角眉梢里透出來的疏離，即便她此刻緊貼著他，夜冥曦還是難掩心口驟然而起的疼痛。

「十年前我墜湖其實並非意外。」

話音落下之時，室內安靜的只剩下呼吸聲。

「當時你身邊除了一個丫鬟，並無其他人。難道是那個丫鬟？」

好一會兒，赤章忽然開口，他疾步走向她，眼裡止不住的驚詫。

「不是她，是......」

說話間，她目光落在夜冥曦冷硬的輪廓上，剛要開口，忽見窗外，青天白日的亮起一道金光，隨後破空的響聲震耳欲聾。

下一刻眾人就見上官羽菲一個起躍，從三樓的窗口直飛下去。

嬌柔嫵媚的女子忽然眸光凌厲，手握成拳一個起躍朝著蒙面人的面部揮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人反應不及，誰都沒曾想到前一刻還嬌柔魅惑的女子這一刻竟突然發起攻擊。

招式怪異，卻是拳拳到肉，每出一拳都迅猛有力，黑衣人甚至能感覺到擦著他面部的拳頭帶著風。

從紫雲閣出來，上官羽菲直奔右銘街，她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山鬼此刻正被十幾個黑衣人圍攻。

於是不管不顧地出手，只為了保他性命。

「都給本王住手！」空氣中驀然飄過一道龍涎香，上官羽菲就感到眼前一黑而後猛然間撞進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里。

抬眼便看到夜冥曦冷硬的輪廓，她忽然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暴露了武功。

「王......」她感覺聲音都在顫抖。

「別動！」掙扎之際，頭頂傳來男子低沉醇厚的聲音。

不喜不怒，平淡的沒有一絲情緒，上官羽菲忽然就覺得委屈了。

「讓山鬼走！」

小姑娘聲音里明顯帶著水汽，夜冥曦低頭挑起她的下巴，就看見她波光粼粼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水霧。

方才那股子潑辣勁哪去了，這會兒對著他反倒哭起了鼻子。

「凌霄，回去！」於是他臉上的表情再度冷下去，擰著眉拉扯著上官羽菲就往回走。

為首的那名黑衣人一身墨袍，迎風而立。

能在他手上走上十幾招的女子，上官羽菲是第一個。

原來他就是寧王府的暗衛之首，凌霄。

小姑娘盯著他看了許久。

「你能不能把面巾摘下來讓我瞧瞧？」

她圍著他轉了好幾圈，下巴都摸尖了。

「上官羽菲，你給小爺老實點，說！你的武功是怎麼回事？」

赤章一把扯過她，下一刻小姑娘呲牙咧嘴。

「疼......輕點！」

「你還知道疼啊？我看你方才不是挺厲害的嗎？嗯？」

赤章捏著她的小臉，上官羽菲一生氣直接上手打。

啪的一聲，乾脆利落，小臉上隨即落下一個淺淺的五指印。

「啊！死赤章！王爺，他欺負我......」

捂著臉就撲向夜冥曦，上官羽菲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

她就是要撒潑耍混，先把這關給蒙過去。

只是某些人明顯不給她這個機會。

「月珩，去通知歐陽少卿，就說那晚殺手的幕後主使，本王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