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上官羽菲一進大理寺，便聽說袁太師正在四處奔波，全力要保他住這個私生子。

「小姐，奴婢看著袁太師也挺重情重義的，瞧，他這個私生子都對他親弟弟下手了，他竟然還願意出面力保他。」

「你方才說什麼？」上官羽菲被小桃攙扶著，一路向著歐陽穆炎的書房走去，小桃的話就在她耳邊響起，偏巧入了她的心。

「奴婢說袁太師重情重義，出面保他的兒子......」

「呸！去他的重情重義！他一個身在廟堂的人哪來的情義可講？」

剛聽到官差們議論之時上官羽菲到沒多想，認為這是人之常情，然而小桃的話卻是提醒了她。

於是她讓小桃扶著她加快了腳步，她與大理寺少卿的關係，大理寺的人皆清楚的很，因而也沒人攔著，一路暢通無阻，她推門便朝著歐陽穆炎走過去。

「歐陽，你快帶人去趟梅開莊園！」

「菲兒，你怎麼來了？你這受的傷......」

對於她的出現，歐陽穆炎顯然有些意外，然而他還是疾步迎上去一把將她抱起。

「快坐下，小心傷口裂開！」

「先別管我，你快帶人去梅開莊園，晚了我怕袁太師就要毀屍滅跡了。」

「你是發現了什麼？」

上官羽菲的肩上已經開始滲血，歐陽穆炎想要阻止，卻又不忍打斷她。

她那對剪水雙眸里折射出來的光堅定果敢，讓人動容。

「我長話短說，袁太師並非是真的關心他這個私生子，從他的姓氏，還有他多年來讓自己的兒子躲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就能看的出來，如今他這個私生子更是背上人命案，名譽掃地，試問身為太師，他豈能容忍袁家有個這麼大的污點，然而他卻如此積極營救，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蔣素身上還有秘密，而且這個秘密事關他們整個袁家的生死存亡。歐陽，你還記得那個金簪嗎？這絕對不是巧合！」

「那你可有證據？」聞言歐陽穆炎蹙眉，「要知道此事涉及皇家宮闈，之前又是被陛下特意提點過的，倘若沒有真憑實據恐......」

「我在鬼屋的那晚，蔣素趁我熟睡時曾經靠近過我床邊，那時我就聞到他身上有股死人的味道，因而我才會主動赴約，卻也給了他一個殺我滅口的機會。可是事情往往都是兩面的，他若不是心虛，憑我一個弱女子，他為何要冒著得罪丞相府，得罪南汀閣的風險來殺我？那個非人非獸的怪物就是最好的證明，歐陽，相信我，那後山的樹林肯定藏著秘密，一個足以撼動整個袁家的秘密！」

「果然是菲兒，竟然和爵爺想到一塊去了！」

書房一側的屏風后，突然有人走出來。

上官羽菲抬眼就看到一襲墨袍的閻冥爵，他身後跟著墨寒和林梵。

「閻冥爵......也想到了嗎？」看清閻冥爵的臉，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詭異，上官羽菲忽然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她今日又是偷偷跑出來的。

「太子一早已經帶著人去梅開莊園了。此刻過來無非就是先和歐陽少卿打聲招呼，讓他心裡有個準備。」

林梵邊走邊說，話音落下時，人已經走到上官羽菲身側。

「讓我瞧瞧，這傷口已經開始滲血了......」

上官羽菲生怕他再說出更嚴重的話來，忙起身避開他的手，「哦，既然太子派人去了，那我就放心了，那個......我就先走了！」

「給本尊站住！」

男人冰冷的聲音傳來，上官羽菲就知道，她腳底抹油的時候就從來沒有溜成功過。

於是只得覥著臉裝可憐，「我肩疼......」

「知道疼，還敢擅自跑出來！本尊看你就是欠收拾！」

「我就是想證明......」

「證明什麼？」

閻冥爵嘴上說著，手也沒閑著，他打橫一把抱起她，眾目睽睽之下從歐陽穆炎的書房裡走出來。

這一幕嚇到了歐陽穆炎，同樣也驚了大理寺一眾人。

近日來，坊間在傳上官羽菲與南汀閣爵爺關係微妙，莫不是真的？

「閻冥爵.....」上官羽菲無力地回應道，「我錯了。」

坐上馬車，她終是忍不住開口，即便用力擠出一絲笑容，然而看在閻冥爵眼裡卻格外刺眼。

曾幾何時他的生命里因為有了這個女人，從此心便義無反顧地柔軟起來。

他不顧她身上的血跡，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然後久久地等著心再次變硬。

「上官羽菲！你又不聽話！擅自行動，把本尊的話當耳旁風嗎？」

「僅靠林芑的案子根本不足以扳倒袁太師，且不說是不是幫著太子對付他，就從林芑這個案子上講，袁太師縱子行兇，他也不是什麼好人！還太師呢，當真是妄為師表，這種人渣敗類站著茅坑不拉屎就算了，還幹壞事！」

「小姐......注意身份......」車簾外，小桃坐在那身體直打顫，她瞥了一眼坐在旁邊趕車的墨寒，又看了一眼旁邊騎著高頭大馬的林梵。

「我什麼身份？」上官羽菲下意識問道，餘光掃到閻冥爵，她忙擠出一抹笑，頓時尷尬的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哦，對對對！我現在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你本來就是丞相府的二小姐。」閻冥爵無奈地嘆了口氣，見小姑娘一臉羞赧，隨即輕輕在她唇上啄了啄。

「在本尊面前無需如此，做你自己就好。」

夜子煜按照上官羽菲之前說的，從樹林沿著湖邊一路走過去，他發現湖對岸有一處用亂石堆起來的假山，藏在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樹林後面。

前幾次來這裡都是夜晚，黑燈瞎火的誰也沒看清楚。

如今青天白日的，倒是顯得格外突兀。

於是他叫了幾名隨從，一行人徑直向著那假山走去。

「殿下，這有暗門。」

假山背面靠近地面的一塊石頭下竟然有道暗門。

拉開來，有人工挖好的階梯朝著黑漆漆的洞里延伸下去。

夜子煜見狀微微蹙眉，這發現出乎眾人意料，同時他又喜上眉梢，招呼著北鷹就要往下走。

「殿下，還是屬下先行下去探探虛實。」

北鷹攔住他，擔心洞里有危險。

豈料夜子煜卻朝他擺擺手，目光中洋溢著興奮，「無妨，一起下去吧。」

北鷹點了火把，兩人一前一後沿著階梯走下去，直到頭頂的光線漸漸暗淡，兩人約莫走了

十幾米，終於才站在平地上。

與此同時，北鷹卻驚呼一聲，伸手將夜子煜護在身後。

「好大的屍臭味，殿下小心！」

這地底下竟藏了一個十幾丈寬的洞穴，進去以後才發現那裡面足足躺了一百多具屍體，大部分都已白骨化。

見狀夜子煜胃裡一陣翻湧，隨即朝著北鷹擺擺手，「去通知大理寺。」

酉時邀月山莊，有人快馬加鞭送了封信給上官羽菲。

只是信還未到梧桐居，便先行被侍衛交給了閻冥爵。

「屍蠟？」

閻冥爵不解，看向封玄。

封玄隨即放下手中正在調配的葯膳，微一思索道，

「屍蠟是一種特殊現象，肥胖的屍體長期停留水中或埋在不通風的潮濕地方里，腐敗進展緩慢，可以最大程度保存屍體原形。」

「看來上天都在幫我們。」

閻冥爵勾了勾唇角，起身將信折好，隨即遞給一旁的侍衛，「去交給上官姑娘。」

翌日清晨，夜戎便收到了大理寺少卿歐陽穆炎遞上來的摺子。

御書房裡，歐陽穆炎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

「啟稟陛下，微臣找到了當年失蹤的梅妃。」

「你說什麼？梅妃？在何處？」

「在梅開莊園。」

「那個傳說中鬧鬼的宅子？」

「是的，現在是袁太師的別苑。」

「大膽！」夜戎猛地一拍桌子，指著歐陽穆炎的鼻子就罵，

「你可知欺瞞朕是何下場？污衊當朝太師又是何罪名？」

歐陽穆炎自然清清楚楚，於是挺直了腰桿，一字一句說道，

「微臣不敢欺瞞陛下，袁太師是十年前買下那座宅院的，然兩年後莊園便傳出鬧鬼的傳聞，其實都是太師散布出去的，目的就是不讓外人靠近。」

「他為何要如此？」夜戎追問道。

話音落下，只見歐陽穆炎沖著門外喊了一句。

「將屍體抬上來。」

「這就是梅妃？」

眼前明明躺著具屍體，夜戎驚訝的合不攏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回陛下，這便是梅妃。」

「如何判定？」

「梅妃當年曾經摔傷過右腳，而這具屍體的右腳上有明顯的傷愈過後的痕迹。另外，微臣派人詢問了當年住在梅開莊園附近的農戶，根據他們的回憶和描述，當年梅妃娘娘就是梅開莊園的女主人。」

夜戎聞言臉色陰沉，為了確保歐陽穆炎不是在騙他，他壯著膽子仔細地端詳起那具屍體。

果然，細細看來，那具女屍眉眼間是有些梅妃的影子，身高也大致符合。只是.....

「這具女屍為何腹部隆起？」

「回陛下，仵作查驗后得知梅妃娘娘死前已有七八個月的身孕了。」

「什麼？有了身孕？朕記得在她失蹤前半年內都不曾寵幸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