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 36 章

雕花的床榻下,白色的繡花鞋邊滿是污泥,上官羽菲趴在床邊,盯著那雙鞋子發獃。

「哎呀小姐,瞧我這記性!回來這兩日只顧著擔驚受怕了,都忘記給小姐洗鞋子,我這就去!」

小桃修剪完花枝,一進門便看見自家小姐趴在床邊望著鞋子發獃,邊說著邊拿起鞋子朝著大門外走去。

「小桃,今夜會下雨吧?」上官羽菲忽然從床上跳下來,赤著腳追到門邊,臉上莫名其妙的興奮讓小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姐,我怎麼會知道?」

「你方才在花叢中有沒有看到螞蟻搬家?」

「啊?小姐......我為何要看螞蟻搬家......」

天氣格外悶熱,直覺告訴上官羽菲今夜有雨,而紙條再度告訴她,那幾個舞姬今夜會有所行動。

無視小桃眼中的詫異,她轉身走到梳妝台前,隨手從盒子里取出一支金釵,小桃眼看著自家小姐跑到廚房找來一塊磨刀石,沾了些水,那簪子就放在石頭上磨啊磨,那一瞬她目光就毫無徵兆地從詫異轉變為驚悚......

無星也無月,即便是入夜了,天氣依舊悶熱難當。

上官羽菲抬頭看了眼天,嘴角下意識勾起一抹弧度。

被禁足的第二天夜裡,她便莫名其妙收到一張紙條。紙條上寫明下雨的夜裡舞姬便會有所行動。

她以為是蕭灼言,原本抑鬱的心情瞬間由陰轉晴。

於是每日觀天象,看黃曆,一本正經地看動物奇觀。

「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迎著拔地而起的大風,上官羽菲站在窗邊等待大雨瓢潑,見狀小桃忙上前關緊門窗。

「小姐,你今晚真的要出去嗎?」小桃滿臉疑惑,心下更是忐忑不安,自打她得知她家小姐今夜要去調查那些個舞姬的事情后,她一顆心始終七上八下的。

「有人想要害上官家,害太子,偏偏還讓我做了這賊人手中的箭,你覺得此事我能善罷甘休?」

一襲黑色夜行衣,說話間將那支暗金的簪子插進發間,被烏絲蓋著,夜裡看起來並不起眼。

上官羽菲對鏡微笑,似乎對今夜的裝扮十分滿意。

「可是小姐,查案是大理寺的事,我們為何不通知歐陽大人?」

「此案涉及到上官家,歐陽家需要避嫌懂嗎?他保持公正就是對我們最好的交待。」

「可是......」

「小桃,你留在這裡,有任何事情你來處理,千萬別讓人知道我出去了。」

雍華州即使入了夜也是極盡繁華熱鬧,唯有大雨天能將這股熱情澆息。

眾生皆迴避,或躲藏,而此時便是罪者冒頭的最佳時機。

上官羽菲再度來到天光樓,按理說官府已經搜過一遍的地方那些舞姬應當不會在此,可是偏偏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言世人皆知。

只是凡事沒有絕對,可上官羽菲總想著碰碰運氣,萬一呢?

寫紙條給她的人太了解她的性子,思及至此,上官羽菲忍不住抿嘴輕笑。

一盞茶過後,那道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她視線里。

果然,這世間總有人和她一樣也想著碰運氣。

一路尾隨,上官羽菲跟著那名舞姬穿街走巷,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她們來到了一座宅院前。

只是這宅院上官羽菲卻是覺得分外熟悉。

「竟然是閑庭館?」

那舞姬明顯繞了路,顯然是怕人跟著。

而且她們來到的是閑庭館的後門,開門的人早已等候在此,忙迎著她進了門,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是他?」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然而上官羽菲還是看清了,開門的男人是負責東宮宿衛的內軍,好像姓趙,還是個將軍,以前小時候就常見他跟在太子身後。

「看來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拆太子的台了。」上官羽菲如是想著,同時一個起躍再度翻牆而入,好在大雨剛過,閑庭館並沒有什麼人,思及至此她忽然鬆了口氣,悄無聲息地將自己沒入黑夜中。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已然有人盯上了她。

二層南邊的一間雅室里,女子的嬌喘聲若隱若現。

上官羽菲剛站定,便聽見門內傳出的曖昧聲。

只是這裡是閑庭館,難免有小廝會走來走去,上官羽菲不敢長時間停留,遂悄悄摸到旁邊的雅室里,只是剛進門眼前一道黑影一閃而過,下一刻她就感覺一道殺氣直朝著她面門而來。

隨即迅速轉身朝著對方揮出一拳,然而這一拳並未打在對方臉上,而是被對方一把握住。

見狀,上官羽菲借力一個側空翻,躍起的同時另一隻手朝著對方揮過去。

對方顯然沒想到上官羽菲身手如此靈敏,並且出其不意,因此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而這一拳竟打的他疼的到抽一口冷氣,兩眼冒金星。

「你是誰?」遂聽到上官羽菲一聲低喝,聞言黑影再度攻向上官羽菲,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上官羽菲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十招過後他竟討不到一點便宜。

於是原本要殺死她的想法頃刻間崩塌,他決定換一種方式,連上官家都一併收拾了,如此一來,主子豈不是對他另眼相看?

如是想著,他猛地從袖間甩出一把白色粉末,一陣嗆人的咳嗽后,上官羽菲昏倒在地,而與她一牆之隔的雅間里,七尺男兒猝然死在軟榻上,同樣圓睜著雙眼,帶著滿心的憤恨和不甘。

上官羽菲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裡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輕輕擁著她。

那懷抱溫暖而結實,帶著令人安心的沁香,於是下意識地便回抱住對方,上官羽菲還不忘送上了香吻。

柔軟而嬌嫩,帶著少女的甜香,男人微微一怔,轉瞬便含住,帶著不容置喙的掠奪,忘乎所以。

「閻冥爵......」下一刻耳邊突然滲進來一道極細的聲音,輕的如同蚊蠅一般,卻還是清清楚楚地直達男人腦海深處。

於是驀然抬頭,忽見少女眼角滑落下的淚,而這淚滴竟毫無偏差地落進了他心裡。

只一滴,便令他心口一陣刺疼,隨即悶悶的如同壓著一塊大石。

上官羽菲是被一陣吵鬧聲驚醒的,額間的疼痛夾雜著混沌令她忍不住想要飆髒話。

「該死!」

「你說誰該死?」』起身之際,上官羽菲迷迷糊糊的聽到一道冰冷陌生的聲音,仔細一聽那聲音里明顯還夾雜著絲絲怒氣。

「你誰啊?」頭痛欲裂,又剛剛醒,上官羽菲明顯心情不佳,只是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時,腦子裡直接成了一團漿糊。

一個雙眼紅腫的中年男子正惡狠狠地盯著她,而旁邊一眾官差來來回回的忙進忙出。

「歐陽少卿,這小丫頭分明就是兇手,即便不是也同我兒的死脫不了干係!」

什麼跟什麼?她睡了一覺起來就變成了殺人兇手?

原告是已死的趙將軍的父親,被告是上官羽菲。

當她被人稀里糊塗地帶到大理寺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這是她『二進宮』了。

「趙員外,本官體諒你痛失愛子,只是目前並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此事是上官姑娘所為。」

堂上,歐陽穆炎威嚴肅穆,只是他所言似乎並沒有讓趙員外得到安撫。

「犬子遭難,她就在隔壁房間,試問深更半夜她一個閨閣女子何以跑到閑庭館?還穿著夜行衣,難道她是去喝茶了不成?」

趙員外情緒激動,但到底是活了幾十年,字字句句直戳人要害。

聞言,連歐陽穆炎都不禁看向上官羽菲,微微蹙起的劍眉顯示著他內心的擔憂。

這丫頭如今是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不是被禁足了嗎?

「這小女子如何得知?」只是似乎他的擔心有些多餘。

聞訊趕來的上官澈顯然是被人從被窩裡挖起來的,即便他穿戴整齊,然而眉宇間的睏倦卻是藏也藏不住。

前腳剛一進門,趙員外的質問聲聲入耳,心下正擔心著如何幫上官羽菲應對,卻沒想到那丫頭的反應竟如此之快。

「歐陽少卿明察秋毫,想必已然查出我是中了迷藥,我在自己閨房裡待的好好的被人迷暈了,我怎麼會出現在那裡,我自己怎會清楚?此事我也是受害者,我還要報官呢!」

誰也不曾想到一個看起來如此柔弱的女子就那樣雲淡風輕的站在一眾男子中間,微揚著下巴,目光如炬。

「至於我為何穿夜行衣,我喜歡穿什麼睡覺是我的個人喜好,這個恐怕你趙員外管不著吧?誰規定睡覺不能穿夜行衣啊?」

「你......你......一派胡言,你這分明就是在詭辯!」

「趙員外痛失愛子,小女子深表同情,但是也絕不容許別人給我身上潑髒水,倘若員外您再咄咄逼人,小心我告您誣陷!」

「你......你......」眼前的女子說的是理直氣壯,振振有詞。

聞言趙員外險些昏過去,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牙尖嘴利的女子,這顛倒黑白的本事讓他不得不懷疑她以前是不是做過狀師。

於是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上官羽菲的「英雄壯舉」便在京城的貴族圈裡傳開了。

一度成為青年才俊們的談資,有人佩服,有人嗤之以鼻,總之上官羽菲這不走尋常路的性子在雍華州的貴女圈裡真還找不出第二個。

「涉嫌殺人都能全身而退,看來我們真是小看上官丫頭了。」

冷雲輕揚嘴角,看向夜冥曦的目光里透著一抹怪異,見狀承影不禁詫異,仔細想了一下,隨即恍然,沒錯,那怪異的感覺竟是幸災樂禍。

清冷孤傲的冷爺竟然也有幸災樂禍的這一刻。

「王爺,如今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上官姑娘與命案有關,那咱們接下來的計劃是否要更改?」月珩將那張紙條扔出去的那一刻,他心情無比愉悅,只是事情卻並沒有朝著他們所認為的方向發展,這倒有些讓人感到措手不及。

只是夜冥曦身上的冰冷依舊,目光卻沒了往日的淡漠,他靜靜地站在窗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的柳樹枝條。

意料之外卻又在認知當中,那丫頭本就非一般女子。

他能想象到她理直氣壯的耍賴時是個什麼樣子,思及至此,他竟下意識地勾了勾唇角。

「殺人的案子,死的又是東宮的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不是那丫頭耍賴就能躲過去的。」

說話間,夜冥曦轉身走回案幾前,目光觸及到案几上冷雲剛送來的線報時,心下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隨即眉峰一挑,「月珩,將上官羽菲當夜偷偷出府的消息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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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人面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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