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那晚偷襲我的人就是他!」上官羽菲竟然當著眾人的面指認岑冉,順道連夜冥曦也一併出賣。這突如其來的神仙操作令在場眾人一陣錯愕,就連夜冥曦都未曾想到她竟然敢破罐子破摔。
看似出賣,其實她這是在保護蕭灼言,因為面對夜冥曦,她真的無能為力。
「菲......」蕭灼言的親信顯然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卻在看到了上官羽菲緊皺的眉頭后立時噤聲,隨後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徒留刑部的岳某人和岑冉大眼瞪小眼。
只是當岑冉看到對面雅間里走出來的夜冥曦時,整個人忽然抖得如篩糠一般,情急之下他拿起隨身攜帶的匕首猛地划向岳某人的脖子。
鮮血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噴薄而出,當著上官羽菲的面,在她白皙的臉龐以及潔凈的長裙上洋
洋洒洒。
上官羽菲怔住,看起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以至於當岑冉拿著刀逼向她時,她整個人竟呆若木雞。
還是夜冥曦一聲厲喝喚醒了她。
「上官羽菲,你愣著做甚!」
這反倒嚇得岑冉一個趔趄,慌亂中刀子掉在地上,承影見縫插針,果斷地一劍刺中他肩膀。
夜冥曦看著瑟縮在床榻深處的女子,生平第一次胸口堵的難受。
他眼中一貫傲慢任性,哪怕面對生死時都不曾怯懦的女子竟如此狼狽地癱倒在眾人面前。
她慘白如紙的臉龐,顫抖冰冷的身體無時無刻不詮釋著她此刻內心的恐懼。
只是因為她沒見過殺人嗎?不,那明顯就是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樣。
「王爺,封玄說有事要向您稟報。」
承影輕輕敲了一下門,隔著一層門板,他都能感受到裡面的沉重,於是心下也變得謹慎了起來。
不哭不鬧,小姑娘只是蜷縮在角落裡發獃,夜冥曦眼神有些複雜,然也是稍縱即逝。
「走吧。」推開門的瞬間便大步流星地朝著偏廳走去,一如平日里的冷漠決絕。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轉身之際上官羽菲忽然抬起頭,眼淚奪眶而出。
夕陽西沉,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寧王府的偏廳里來了貴客,周管家親自帶著人來掌燈。
只是抬眼便看見一臉陰沉的主子,攜著一股寒氣而入。
見狀,他忙將頭埋低,揮散了一眾下人。
「周述,吩咐廚房給上官姑娘燉些滋補的湯,口味偏清淡些,另外,備些安神茶,她今日受了驚嚇。」
這本是小桃的差事,被自家主子說出來,還說的如此順口,周述頗感意外。
然而作為過來人,他卻倍感欣慰,因為寧王府終於要有女主人了。
周述欣喜若狂的表情落在夜冥曦眼裡,他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隨即將目光掃向站立在身旁的男子,漆黑的雙目凌厲的讓人不敢直視,「有何事?」
「方才屬下把脈時發現菲兒竟然有嚴重的宮寒癥狀,如果不及時調理,日後恐影響受孕。」
封玄小心翼翼地說道,難怪她侍寢這麼久都沒有懷孕。
「你上次把脈的時候為何沒有提及?」聞言,夜冥曦那如黑曜石般的暗瞳里瞬間凝結成冰,見狀封玄連忙單膝跪地。
「上次屬下的確未曾診出,如今查出,怕是那藥丸的問題。」
聽林嘉榮說,上官羽菲吃了那藥丸后便有種飽腹感。
又是藥丸。
夜冥曦始終沉默著,一直以來他對上官羽菲都很放心,畢竟是自己□□出來的小姑娘,可是這次他竟然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
他到底低估了蕭灼言,以至於讓他鑽了空子。
除卻這吃不死人,卻又害人的藥丸。他不知道蕭灼言究竟還給上官羽菲吃了什麼其他旁的東西,甚至於施了什麼魔法。
讓這小姑娘魔怔了,竟敢公然背叛他。
「既然如此,封玄你趕快為菲兒開方子調理一下。」廳里一度安靜非常,還是冷雲先開了口,只見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而後緩緩起身朝著封玄走過去。
封玄來為上官羽菲看病的時候,冷雲和赤章剛好進門,夜冥曦並沒有避諱他們,因此這會兒眾人皆在偏廳里喝茶。
「好,不過還請王爺寬心,雖說菲兒的癥狀來得有些急,然畢竟還年輕,只要今後不再服用那致宮寒的藥物,且按時服藥,假以時日身子定能恢復如常。」
封玄的話令夜冥曦鬆了口氣,同時也有些煩躁,他一向自視甚高,看慣了朝廷紛紛擾擾,他能掌控一切,朝堂的,軍隊的,江湖的,如今卻唯獨被上官羽菲這個小丫頭唬住了。
只是意外接踵而至,應接不暇。
「王爺,大事不好,探子來報,說天牢走水,岑冉逃了。」
月珩慌慌張張地衝進來,給原本就壓抑的氣氛平添了一絲焦灼,聞言夜冥曦眉頭緊鎖,轉身便向著王府門口走去。
赤紅的火光下,蒙著面巾的男子如暗夜的魔鬼全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一個時辰前他收到了蕭灼言的口令,於是放走岑冉在所難免。
火勢很快蔓延開來,沿著牢房門口的稻草將天牢的進口出口堵了個嚴絲合縫。
他的指令是不傷人,只在門外點火,然卻也足以令看守天牢的一眾獄卒忙的焦頭爛額。
直到那輛玄色的馬車從夜色中顯現出來,那獨有的顏色象徵著他獨一無二的身份,尊貴如站在雲端里,終難望其項背。
只是血紅的光芒終究平添了一絲不詳之感,黑衣人轉身的瞬間,凌空劃過一道劍影,承影幾乎不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會,招招直擊要害。
「果然是你們在搗亂!」承影情緒激動,出手狠辣,卻不曾想對方功夫竟然如此之高,甚至可以說是勢均力敵。
忽然猛烈的攻擊,由掌變拳。
黑衣人出拳的速度極快,也更加迅猛有力。
承影的劍都被他打飛出去,他在變換了功夫的同時使出了殺招,不過幾十招下來,承影漸趨下風,黑衣人隨即一個擒拿手將對方鎖喉,承影面色漲紅,死死抓著他的手臂試圖想要掙脫出來。
「找死!」因此空氣中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月珩凌空飛起,舉劍而來。
這一次他直朝著黑衣人的后心口,顯然是想要他的命。
見狀黑衣人一個反手想要將承影推出去,卻沒曾想到承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而另一隻手掌則朝著他劈下來。
眼看著劍身就要沒入他的心口,黑衣人卻苦於無法擺脫承影的糾纏,他忽然瞥了一眼不遠處隱在夜色中的那一襲玄色長衫的男子,但見他始終沉默著,一雙銳利的眼眸在暗夜中依舊灼灼逼人。
默許,看來今夜夜冥曦有心要殺他。
隨即一個借力,黑衣人凌空一個側翻,既然擺脫不掉,那便拉扯著承影一起面對,見狀月珩的劍明顯一偏,劍鋒剛好擦著他的衣衫而過。
「住手!」女子的聲音就這麼猝不及防的鑽進他的耳朵里,黑衣人在落地的同時,就看見一道白色的倩影直朝著他飛奔而來。
只是比她更快的月珩忽然迎面攔住她,意外的,上官羽菲竟然對他出手。
「放他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一拳揮向月珩的胸口,上官羽菲忽然舉起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她面對著夜冥曦,全然沒了往日的嬌柔。
「你在威脅本王?」冷靜的夜冥曦,此刻一雙暗眸仿若利刃般淬著光,上官羽菲屏氣努力平復著呼吸,生怕自己一個怯懦就會被撕的粉身碎骨。
「王爺,放他離開,此事皆由我而起,是我今日衝動壞了王爺的計劃,我會將岑冉尋回,我保證!」
「就憑你?上官羽菲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那一瞬夜冥曦的氣場強大到駭人,陡然拔高的聲音昭示著他此刻已然在憤怒的邊緣。
上官羽菲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得把心一橫,於是手一用力。
一道鮮紅的血印子直刺入夜冥曦的眼睛里。
拿刀的手顫抖個不停,卻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那一刻夜冥曦心中忽然燃起熊熊大火,殺氣騰空而起森然可怖。
「立刻從本王面前消失!」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地向著宮門口走去。
有淡金色的光斜射進來,染紅了上官羽菲白皙嬌嫩的臉龐,只是她眼中的孤獨和落寞深深刺痛了小桃的眼睛。
「小姐,你看今日天氣甚好,鳥語花香,空氣也格外清新舒爽。」
「可是我沒有看到鳥,也沒看到花,何來的鳥語花香?」上官羽菲斂了情緒,看向小桃的神情一本正經,小桃怔住,忽然不知所措。
「呃......鳥語花香只是一種意境,小姐你可以想象一下......」
「好端端的,我為何要想象?」
有人將岑冉殺人和出逃的事情捅到了陛下那裡,一併煽風點火的還有近日來流傳的關於夜冥曦用計騙婚的下作手段。
事關東宮,死的又都是朝廷命官,有關皇儲之爭的傳聞甚囂塵上。
夜戎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突然提出要宴請朝廷重臣,夜宴還未正式開始,御花園內已聚集了不少皇親貴胄和達官顯貴。
大家互相寒暄,推杯換盞,卻因著某人的到來本是喧鬧的御花園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十三歲便挂帥出征,殺人只在彈指一揮間的男人總是讓人容易心生畏懼,夜冥曦在王室貴胄中獨樹一幟,難免人人自危。
眾人紛紛行禮,夜冥曦卻沒有和任何人寒暄,甘甜的美酒,佳人們曼妙的舞姿似乎通通與他無關。
「陛下駕到!」伴隨著內侍清厲的嗓音,夜戎出現在眾人面前,他掃了一眼眾人,目光忽然落在夜霖殤身上。
不喜不怒,看不出一絲情緒,卻無端地令人發毛。
「父皇,」感受到那道灼熱的目光,夜霖殤拱手行禮,他自覺自己掩飾的很好,然而目光里的惴惴不安卻是藏不住他內心的恐懼。
「今日算是家宴,諸位愛卿不必拘禮。」夜戎隨即將目光轉向眾人,面露喜色,他招呼著眾人入宴,觥籌交錯間歌舞昇平。
忽然,夜戎將目光轉向上官澈,言語間帶著些意味深長,「怎的不見菲兒進宮啊?」
今日的夜宴,夜戎特意囑咐朝臣們可以攜帶家眷,除卻上官羽菲,京城裡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今夜盡數到場。
「菲兒近來身體欠佳,恐擾了陛下聖安,故不敢進宮。」
「病了?可請大夫瞧過了嗎?」聞言,夜戎難掩關切,不論如何,他對上官羽菲的寵愛倒是一點不假。
「看過了,不過是夜裡著了涼,陛下也知道,這丫頭就喜食冰的東西,入夏了更是不忌諱。」
「那如何使得?姑娘家吃太多寒涼的東西傷身子,你們為人父母的都不知道約束管教嗎?」
夜戎明顯有些動怒,滿朝上下都知道夜戎寵愛上官羽菲,只是今夜似乎有些過激......
「來人!去丞相府接上官羽菲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