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深夜，一縷烏雲飄過來，霎時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中。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上官羽菲猛然間從床上坐起來。

她今日執意留在天光樓過夜，為了不驚動任何人，她硬逼著歐陽穆炎離開，連小桃都被她遣散回去，只為了不讓丞相大人起疑。

如今她搬回了丞相府，只為安撫父親一顆受傷的心，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安在身上，任誰都不會好過。

只是她睡前明明點著燈火，一覺醒來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下一刻恐懼感驟然湧上她的大腦，來勢洶洶。

當一個人害怕到了極點，反而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一如現在的上官羽菲，她整個人瑟縮在角落裡，抱著雙肩目光里只剩下恐懼。

直到敲門聲再度響起，在這靜謐的夜晚，仿若催命的鬼符，一下下敲擊在小姑娘的心裡。

「滾！」半刻后她終究還是鼓起了勇氣，咬著牙吐出一個字。

誰知下一刻房門突然就被人掀開，她一個閃身從床上跳起，迎著那道突如而來的身影便一掌劈了過去。

「上官羽菲你在做什麼？」手掌被人握住，冰冷的聲音卻是分外的熟悉，連同著那一抹香氣猝不及防的鑽進上官羽菲的鼻子里。

於是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也止不住，她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裡，就像落水之人在即將沉沒的那一刻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王爺！」

只一聲，卻像用盡了所有力氣，而後便是無盡的沉默。她緊緊的抱著夜冥曦，恨不得將身體融進他的身體里。

竟怕成這副模樣，明明是三伏的天氣，身子卻冰涼如水。

「為何不點燈？你睡覺不是一直都點著燈嗎？」夜冥曦不忍推開她，於是乾脆將她抱起來幾步走到床榻邊。

「不知何時滅的......」上官羽菲小聲說道，毛茸茸的腦袋在他頸窩裡蹭了蹭，手臂抱得更緊了。

夜冥曦本打算去點亮燭火，可瞥了一眼懷裡的女子，他忽然改了主意。

「承影！」

隨著聲音落下，下一刻一道黑影從窗邊閃過，隨之有光亮起。

「王爺你怎麼來了？」

上官羽菲抬起頭就看見夜冥曦沉著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目光陰森森的讓她忍不住再度將頭縮回他懷裡。

「想一個人查案是吧？你可知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

她倒是沒想那麼多，心心念念的只是想著抓住岑冉還眾人一個真相。

然而事實是從她傍晚踏進天光樓的那一刻開始，便被夜霖殤和刑部的人同時盯上了。

果然還是要靠著夜冥曦這棵大樹才好乘涼，人家只要坐在家裡就能知曉京城百事。

「我不想讓王爺插手此事！」上官羽菲梗著脖子，忽然就來了勇氣，「此事本來就與王爺沒有任何關係！」

「可蕭灼言並不是如此想的。」

他又一次提到蕭灼言。

「我就是不想讓王爺查出有關蕭灼言的任何事，我要第一時間抓住岑冉，然後殺了他！」

賭氣似的一連串回應，一提到蕭灼言上官羽菲就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她蹭的從夜冥曦懷裡鑽出來就勢跳到床上，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只是她哪裡知道，一向冷靜自持的男子竟也如此被人輕而易舉地點燃了怒火，下一刻他猛地扯過上官羽菲的衣襟，大手隨之扼住她的脖頸。

上官羽菲就忽然感到一陣天昏地暗，下一刻一股強烈的窒息感驀然間湧上大腦。

躲在暗處的人清楚地聽到了「蕭灼言」三個字，一剎那的驚詫轉瞬就被強烈的殺意取代。

隨即對著空中擊掌三聲，眨眼的功夫數十道黑影從天而降。

一聲巨響，房門整個炸裂開來，無數道黑影猝地鑽進來，明晃晃的直逼人的命脈。

上官羽菲臉色一變，本欲迎戰，卻被夜冥曦大手一撈護在懷裡。

她隨即抬起頭，目光深處是他稜角分明的下巴，在忽明忽暗的燭光里透著堅毅，忽然她心裡就好安定。

來人個個是一等一的高手，也知道夜冥曦的身份。因而幾乎是抱著背水一戰的決心，招招都直擊要害。

然而承影出手更快，劍過之處如秋風橫掃，在昏暗裡捲起無數道光影。

不過一刻，濃重的血腥味便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王爺，小心！」只是下一刻一道勁風忽然從頭頂略過，上官羽菲抬頭便看見一把明晃晃的劍直朝著他們頭頂刺來，不過幾尺的距離，她猛地喊出聲，承影那邊已然自顧不暇，千鈞一髮的時刻夜冥曦抱著她猛地一個閃身從窗口飛了出去。

落地的那一刻，上官羽菲整個人呆住，天光樓的三層從裡到外竟布滿了殺手，黑壓壓的一片，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王爺，您就只帶了承影一人前來嗎？月珩呢？」上官羽菲忽然有些害怕，這些人擺明了就是來衝鋒陷陣的，對上夜冥曦他們勢必會傾盡全力，況且如今還是以多欺少。

「怕嗎？」夜冥曦開口，卻是答非所問，上官羽菲抬頭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緊緊抱著她肩膀的手上，自始至終，那隻手就從未鬆開過。

「不怕！」於是她回道，話音落下的時候她忽然揚起笑臉，「有王爺在，我不怕，而王爺，你也不要小看我呢！」

說話間，上官羽菲忽然一個轉身從他掌心下滑出來，隨即飛身躍起，提起拳頭便朝著對面的黑衣人揮去，赤手空拳的她絲毫不落下風，帶著怒火中燒的狠厲，每一拳都迅猛有力，卻如行雲流水，伴隨著她揚起的白色衣袂，在暗夜裡劃出一道道亮眼的弧線。

即便武功如她一般高超的男子恐怕都不一定能有她這般出拳的速度和力量。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舞技堪稱精湛，上官羽菲在武學方面的天賦自然也差不到哪去，難怪絕世高手竟都願意給她當陪練。

只是，上官羽菲是他的女人，豈容他人得寸進尺？

於是眼中閃過一抹冰冷，他驟然出手，凝結的森然殺意在天地間蔓延開來。

上官羽菲忽然就怔住。

想必這才是夜冥曦真正的出手，很顯然之前的一切都是他在陪著她玩。

他無需用劍，然而掌中劍鋒冰冷。

手掌劃過之際只覺一股凌厲至極的勁風，裹挾著強大的威壓如狂風暴起，驟然吞噬掉一切活著的氣息。

腳下是殷紅的血，夜冥曦一步一個腳印，懷裡抱著瑟瑟發抖的上官羽菲。

到底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大殺四方的場面，任她再堅強也難以抑制心中的恐懼。

於是強忍著胃裡翻湧的不適感，她將頭靠在夜冥曦肩膀上，儘管殺了那麼多人，他身上的衣襟也不過只是些許褶皺，淡淡的血腥味絲毫沒有混亂他身上的氣息，反倒增添了一抹嗜血的戾氣，帶著股令人戰慄的威壓，讓上官羽菲透不過氣來。

她忽然就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不僅幫不上忙還給夜冥曦添亂。

若非不是因為她發花痴，也不會害的夜冥曦分神。

為了救她，他手臂上生生被刺了一劍。

於是忍不住一再地看向夜冥曦，看他的眼睛，看他受傷的手臂，他嘴角勾起的耐人尋味的弧度。

「承影，讓月珩去大理寺報案，就說朝中有人要刺殺上官羽菲，另外，準備馬車，本王要進宮面聖！」

夜冥曦乾淨利落地安排好周遭一切，忽然將目光落在上官羽菲身上，入眼便是小姑娘有些發白的小臉，一對剪水雙眸滴溜溜地盯著他轉。

「嚇到了？」

「嗯。」

「你這會兒倒是實誠，怎麼？不裝大尾巴狼了？」

「哈哈......王爺，好端端的你為何要學我說話？」寂靜的深夜，街頭巷尾間忽然就傳出一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有人在天光樓偷看，迎面就撞見笑得花枝亂顫的小姑娘，白色的衣裳似乎還有血滴下來......

話說，那一身玄衣的男子是不是從地府爬出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