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江湖夜雨十年燈

山上的氣候變化莫測，待吃過晚飯之後，外面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大十九打著傘將黃衡送到食堂旁邊的宿舍之後說道：「先住在這裡吧，明天他們開會的時候會提到你的事情，到時候備案一下就可以了。」

黃衡走進門，裡面是普通的雙層架子床，旁邊有簡單的書桌，進門之後還有電視掛在門上面的架子上，簡直就是普通的學生宿舍。

黃衡問道：「你們在山上就住在這種地方嗎？」

「怎麼可能……」

大十九看著黃衡忍不住笑著說道：「我們在十五歲之後就有專門的宿舍了，這邊是讓客人們住的地方。」

黃衡拍著架子床欄杆問道；「這就是待客之道？」

「又怎麼樣嘛！這邊來得人大多數是找茬的，難道還要讓他們住在比我們住的還好的地方？」

黃衡拍了拍大十九的頭，說真的自己以前並沒有這種怪癖，自從見到大十九光潔的額頭之後老是有一種拍兩下的衝動。

大十九習慣了黃衡的拍頭，沒有說什麼直接坐在了下面的床上，摸了摸被子說道：「這裡好潮濕啊，感覺睡覺會生病的。」

黃衡看著幸災樂禍的大十九沒好氣地說道；「你知道就好。」

「算了，看你這麼無聊就看看電視？」

大十九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點開電視之後上面只有一個台，還是中央一台，大十九聳聳肩說道：「要不你看看焦點訪談？」

黃衡瞪了大十九一眼，翻出手機開始在上面按著。

看見大十九盯著電視仰頭看著，露出白皙而修長的頸部，黃衡問道：「你在這邊十幾年都是這麼無聊嗎？」

「怎麼可能？」

大十九說道：「我那邊可是書啊、電視啊、電腦啊都有的。」

「怎麼不去你那裡？」

大十九垂下頭說道：「師傅今天晚上不讓我去那邊，說是有什麼事情很危險。」

說著大十九掏出自己的卡片手機遞給黃衡，黃衡看著上面果然有一條簡訊寫著：

「住待客宿舍，莫回。」

「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黃衡看著大十九問道。

大十九搖搖頭，顯得十分無辜的樣子說道：「怎麼可能，今天你也看見了，這些老頭有什麼事情都是在山下解決的，山上必須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黃衡點點頭，正要說話的時候眼前一暗，電視上的畫面也閃了一下之後就完全歸於黑暗，只有大十九的卡片機和黃衡的手機屏幕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怎麼回事？」

黃衡用打開手機上自帶的手電筒照著大十九問道。

「很正常，山上嘛，有時候下雨就把電線弄得短路了，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大十九倒是沒有慌亂，讓黃衡將手電筒照著自己走到旁邊的柜子里一陣翻騰之後拿出一根紅色蠟燭和那種現在只有酒店客房裡才能見到的火柴。

大十九用火柴將蠟燭點燃，空氣中散發著那種特有的磷燃燒的氣味。

大十九將蠟燭斜著燒出蠟油滴在木質的桌子上，之後將蠟燭重重地按在蠟油滴過的地方。

完成這一切之後，大十九重新坐在窗邊看著桌對面坐在板凳上的黃衡，眨著眼睛說道：「這算不算剪燭夜話，剛好這裡還是巴蜀。」

說著輕輕閉上眼睛念道：「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黃衡將手機收起來，本來裡面的電量不到百分之二十了，黃衡抬頭說道：「這是夏天，算什麼漲秋池啊。」

大十九不滿地看著黃衡說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記得小時候背這首詩的時候我就在這種宿舍里，那時候的大師姐和三師妹都還活著。大師姐在旁邊邊玩任天堂邊吃薯條，小師妹趴在床上等我一句一句地念著這些古詩句。」

黃衡打斷大十九的回憶問道：「說真的，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現在外面一片太平又不需要征戰，為什麼感覺你們老是在死人。死了人之後和相關單位也不報備一下，不會是邪教吧？」

大十九正回憶到動情處，聽見黃衡不解風情地詢問之後不滿地說道：「有些事情不能告訴你的，除非你加入我們。

再說我們要是邪教早就跑到什麼山溝溝里了，而不是這樣將基地光明正大地建在山上，話說你這次來有可能是有其他目地的啊？我剛想到……」

「想到什麼？」

「那些老頭不可能大老遠的將你找來就是因為那種什麼假冒青城派的破名頭。」

「他們是想要我加入你們？」

黃衡狐疑地問道。

「有這個可能。」

大十九點點頭。

「怎麼會。」

黃衡搖搖頭說道，「我和你們打起架來就根本贏不了。」

「可是你會這個。」

大十九伸手擺出蜘蛛俠的手勢，然後又做出拿匕首的手勢繼續道：「還會這個。」

「你怎麼……」

黃衡想要問大十九什麼時候發現的，但是想到自己在大十九身邊已經好久了，就算是再大大咧咧的人都可能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再說大十九又不是真的二缺，只是以這種表面示人而已。

「你不奇怪嗎？」黃衡問道。

「怎麼會奇怪。」

大十九就聳聳肩。

「我們見得多了好吧，出去完任務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會碰到那種人。」

黃衡記得之前那個綁架林子墨的棄徒聊生也說過自己算是「那種人」，當時自己不在意，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聊生也早就知道了。

「你也會這些東西嗎？」

黃衡盯著大十九旁邊放著的卡片機，說起來大十九也是一直拿著這個卡片機，現在已經進入4G時代了，大十九也沒說跟新一下裝備的。

「你手機我看看。」

黃衡想到這裡，猛地抬手將桌上的蠟燭光吹得搖晃。

大十九莫名其妙，自己剛要說這些江湖密文，為什麼黃衡非要看自己的手機，隨手遞過去之後問道：「你手機呢？」

「沒電了……」

黃衡說道，接過手機之後翻著上面的東西。

這個手機之前黃衡就看過，現在仔細看得時候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端倪，黃衡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找著，什麼都么沒有。

黃衡不甘心地將手機遞給大十九，問道：「怎麼不換個手機？老是拿這種過氣十幾年的手機，話說我看見你師傅桌上有IPAD，他不會不讓你們用智能機吧。」

「你想到哪裡去了。」

大十九說道：「這個手機是師姐送給我，之後師姐就掛了，只回來了一顆頭，所以我拿這個當紀念。」

「好吧。」

黃衡看著大十九漫不經心地說著，心中想著大十九在短短的十幾年之間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這麼看淡生死的。

大十九依舊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接過手機不在意地放到床邊之後胳膊放在桌子上捧著臉看蠟燭燃燒。

氣氛漸漸沉寂下來。

黃衡心中有很多想要詢問的東西，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麼問出來，只是獃獃地看著大十九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出別樣的光彩。

古人說過燈下看美人的話，想必是在燈下，燭火昏暗，女子臉上有什麼細小的缺點都會隱去。

只留下光照射下的美好，反而多添加幾分神秘的韻味。而大十九面容本來就沒有什麼瑕疵，在燈光的映照下更加顯得嬌俏可人。

雨越下越大，偶爾被風吹斜的雨滴敲打在窗戶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聲音。

黃衡對面的大十九看著燭火的眼睛慢慢合上，又猛地睜開，又慢慢合上，最後完全眯成了一條縫，嘴角帶著滿意地微笑。

黃衡嘆了口氣，自己現在本應該是在出租屋內玩著電腦，玩累了之後洗漱睡覺，現在反而在這種山野裡面，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

之前自己可能怎麼想，也想不到會在夜雨燭火下看著一個女孩眯著眼睛小憩。

窗外雖然有點吵鬧，但是黃衡的心中卻格外的平靜，這大概就是自己所追求的，不在鬧市中和別人爭個你死我活，應該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城市裡開著一家能顧及到自己日常開銷的小寵物店。

奈何接觸到精靈寵物APP之後，自己的願望可能要成為泡影了。

黃衡想著，自己在太多人面前露出軟體中的天賦技能了，既然大十九可以發現，別人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有心人畢竟在哪裡都有。

樹欲靜而風不止。

黃衡自然不可能將這些見過自己使用技能的人都滅口。

還有在臨來天府省之前錄的那次節目，要是播出之後哪怕普通人都知道自己有和動物溝通的能力了，這些知道「那種人」的異類自然不會放過自己。

黃衡慶幸自己碰見的是大十九而不是心懷不軌的人，要是和大十九他們戰鬥的那些人得到自己的技能，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亂子。

這樣想著，黃衡心中安定，至於大十九的組織要求自己加入的話，要是不限制自由的話加入也沒有什麼壞處。

至於心中的理想自然也要堅持。

黃衡咬咬牙，既然你們逼我開不了小的寵物店，自己就在幕後幫助許瀟月開最大的寵物店。

黃衡心中想到此處，不由得激動起來，忽然聽見雨夜中傳來一聲凄厲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