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昨晚，我錯過個宇宙
昨晚，全宇宙僅存在7個梵高腕錶，我沒買；全宇宙最低價9件套床上用品，我也沒買。要知道原價一萬多隻賣2688。
於是，我想在這樣一個稱得上刻骨銘心的夜晚，我，錯過了兩個宇宙。
一
跟隨著遙控器的指引，我先來到了梵高手腕錶的電視購物直播現場。
「梵高不是一個畫畫的嘛，難道轉過行製表，這跨界還真有點匪夷所思的。」我心裡納悶。
「興奮嗎？緊張嗎？開心嗎？意外嗎？」主持人聲嘶力竭的開場白將我從思緒中拉回來。
仔細聽了一下后，我大概懂得他意思是說，我走「狗屎運」了。因為，全宇宙僅存的7個梵高腕錶就在今晚這個節目發售。
（稀缺原理：機會越少見，價值似乎就越高。）
不過，我不喜歡這個男主持人，他長得有點像以前《佛山日報》那個記者王超。至於我跟王超的恩怨，不表。
從影響力的角度上講，這點欄目組欠缺考慮，完全可以找個帥的嘛。
（喜愛原理：大多數人總是更容易答應自己認識和喜愛的人所提出的要求。）
主持人身邊站著一男一女，從打扮看上去非同凡人。
穿警服就是警察；穿白褂就是醫生；穿金戴銀就是富人，大致上人都是這樣理解人的。這也為什麼行騙高手們總是以換裝作為一種行騙手段。
男的是一藏品專家，有名有姓，似乎真正存在於世。如果能提供身份證或專家證就更好，建議欄目組考慮一下。男專家接過主持人話，娓娓道，「今天這檔節目絕無僅有，不過買不買沒關係，通過這個節目了解世界藝術大師梵高，絕對能將個人藝術修養提到更高檔次。」
就在那個「牟萌」，我感覺墮入古時候賣藝現場，一個尖利的聲音吆喝道，「各位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在下初到貴寶地，望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先謝過大家了。」
原來，古今相通。
不可否認的是，這番話很受用，特別像我這樣的，又窮又愛裝逼的人。
看了一會，突然覺得這廝好生面熟。
為了證實此言非假，不得不透露下本人的身份。本人曾混入記者隊伍，並在媒體工作了一段時間，別事沒學會，卻練得一手認人的好本領。
沒過三五秒，我就記起了他也曾是古玉鑒定專家、營養健康專家…
（權威原理：任何專家對待你的方式將取決於他的動機。一些動機是對你有利的，一些卻非常不利。）
我不禁感嘆道，「啊！有的人天生就長著一張專家的臉。」
然後，我就很納悶了，難道他們不怕「穿幫」？
一番冥思苦想，我得出答案，他們真的不怕。因為沒人會像我一樣，傻得經常看電視購物。當然，我一直以為我很聰明。看了這麼久，沒被騙，很有說服力吧？
有時候，我確實過於自負。
女的是好像是7隻梵高腕錶的擁有人，據說是荷蘭梵高藝術館專門授權的。
她說了不少，不過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類比」。它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好壞和優劣都是一起存在的。
節目現場，她帶來了一套杯具。據稱，這是在梵高誕辰100周年的時候，梵高的曾侄孫威廉·梵高送給她的禮物。曾有一朋友出價50萬美元求她轉讓，她斷然拒絕。
那套杯具的特別之處，就表面印上了梵高的《稻田》。我後來求助過度娘，好像叫《麥田》，應該是同一個東西。
梵高腕錶的表面也印了這幅名畫《麥田》。言下之意，梵高腕錶擁有很高價值。
（對比效應，世界上沒有孤立存在的事物，任何事物都是在和其他事物的對比下存在的。）
抱歉的是，我中途上了一趟洗手間，還未來得及了解這腕錶賣多少錢，節目就已經結束，有點遺憾。
真心祝賀，生意興隆。
二
懷著遺憾的心情，我來到了美思床上用品的電視購物直播現場。
這場陣容很豪華，角色也比較複雜。從左到右排列分別是：女主持人「應聲筒」、女主持人、品牌區域總經理、總經理手下。
女主持人「應聲筒」，總不在鏡頭裡，但台詞卻不少。
女主持人說，「原價一萬多的美思床上用品現在賣多少錢？」
她應，「只要4899！」
女主持人反問，「真的只要4899嗎？」
她應，「千真萬確，絕無僅有，還免費送倆枕頭。」
跟開演唱會一樣，有「和聲」，非常美妙。
品牌區域總經理和總經理手下都是男的，一高一矮。高男看起來老實巴交，頭髮有一點點花白，還有點帥；矮男有點獐頭鼠目，感覺是不那麼好。從後面的情節發展來看，形象都非常符合角色的定位。
主持人和高男、矮男進行一連串激烈言語轟炸后，4899已跳了3899。
（在行為心理學中，人們把一個人的特定的內心強烈需求而產生的相應行為現象，稱之為，「釣魚效應」。）
就在大家覺得走「狗屎運」時，意外來了。
高男突然從女主持人的手裡拿過「報價板」，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樣，用筆寫上了最後給出的優惠價，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就在他要向觀眾們公布時，矮男適時把「報價板」搶了過來，大聲嚷嚷著要看。
看完后，矮男臉色很差，驚訝得下巴快要掉下來的樣子，並怒懟上司，絕不能給出這個優惠價。
高男態度很堅決，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緊接著是矮男的一場「獨角戲」。
他說，幾天前，他們公司開了年會，今年他們的區域銷售虧了400萬，總裁很生氣，要他們這個區域一年之內將虧損扭回來，要不就讓他們滾蛋。
從表演角度來講，高男表現要好一點，除了表情和微表情之外，還有一些很小的肢體動作，比如用摸摸額頭，調整腳步表明了緊張和不安。矮男演技略顯浮誇，個人覺得是台詞設計出問題，言多必失嘛。若能假以時日，多加打磨，相信更出色。
就在高男和矮男相持不下的時候，女主持人也開始勸高男，讓他沒必要因為要給消費者優惠而丟了工作。矮男又氣又惋惜，直搖頭。
一番拉扯后，女主持人宣布，「某總（高男）為了讓消費者記得這張臉，把優惠價再從3899降到2899。」
（互惠原理認為，我們應該盡量以類似的方式報答他人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憑良心說，這句話是有問題的。
難道她想讓大家都記住一個區域經理為了讓消費者得到優惠，冒著被炒的危險，瘋狂地損害公司利益的事實嗎？這根本就是反人性、反社會。個人認為，這是劇本一個致命的邏輯錯誤。
就在這個激動人心的「牟萌」，更激動人心的事情發生了。
女主持人摸了摸耳朵上的耳機，一臉懵逼地說，「怎麼啦？真的嗎？真的嗎？」
要是心臟不好的話，早就猝死了。
然後，女主持人說，導演告訴她，他們老闆剛好看了這個節目，然後為高男的行為感到十分的感動，並現場決定，這檔節目不僅不賺錢，而還要貼錢出來在2899的基礎上在打八八折，即是2688。
之後，節目就進入了7分鐘的全球爭搶。
（人們對失去某種東西的恐懼要比獲得同一物品的渴望更加強烈。）
女主持人不時報到，某某地方某某小姐和先生訂購了多少組…
聽起來，我像錯過了日月星辰，錯過了高山大海，錯過了宇宙和銀河系。
不知道，是他們都傻了，還是他們認為我們都傻了。
我想，是我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