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見鬼(二)
溫墨似是因為這一巴掌,有些怔住了,整個人的眼睛都呈現出了獃滯的感覺,直接倒在地上抽搐了良久,緊接著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而那讓人震驚的鬼火,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沒了蹤跡。
「都說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這鬼都纏在身上了,也不知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大夫人眼見鬼火消失,才敢上前,徐徐而來,掃了一眼莫姨娘,冷笑道:「怎麼不叫人把話說下去?」
莫姨娘不甘示弱:「風言風語,不過就是小孩子嚇壞了的話,哪裡值得去聽?」
「是不是風言風語,也得看醒了之後怎麼說。」大夫人給鶯歌使了個眼色,吩咐將人帶走,這麼好的機會當然不能放過,這可是大家都看見的,一旦仔細的清查,肯定會有把柄落在自己的手中,加以利用,就能將莫姨娘一擊致命。
莫姨娘自然是不讓,不動聲色地吩咐人將二小姐圍起來,一時之間僵持了起來。
大夫人眼見著自己說話就是不好使,氣的身子微顫:「這府里的事情一概是我來管理,小姐病了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我親自照理,又怎麼能夠放心呢?」
「正好帶回去也能讓父親看看,不然父親心底也不會放心。」溫黁適時插嘴,順便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在了溫墨身上,很是憐惜地看著自己妹妹:「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在外邊天寒地凍的,生病了怎麼辦?」
「正是因為天寒地凍,折騰去了大夫人那裡,又有什麼效果?」莫姨娘死死地將溫墨摟在懷裡,身子瑟瑟發抖,突然開始哭了起來,哭的是梨花帶雨:「夫人一個勁兒的要將人帶走,究竟有何原因?」
瞧著那架勢,就是在指責別人,仗勢欺人,要害她女兒似的。
大夫人最討厭的就是對方的白蓮花的樣子,氣得一個勁兒的指著,惡言惡語的說:「平白無故的怎麼會被惡鬼纏身,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躲到我那避避風,也省著在為此失去性命。」
莫姨娘立即就抓住了對方,言語當中了漏洞,哭的越發厲害,梨花帶雨:「事情還沒有清楚明白,夫人就開始給二小姐扣帽子,莫不是容不下小姐?」
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局勢,硬是被夫人三言兩語,痛失了一個乾淨,不過也從側面看得出來,莫姨娘的確是有本事,否則也不會在府中屹立不倒這麼多年。
「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擔心這院子不幹凈。」溫黁怒其不爭,只能親自出面,故作害怕,眼睛不斷地從這院子裡面掃過,顫巍巍地說:「我的妹妹最是單純,又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應該是這院子里有毛病,我聽人家說,院子裡面是不能有池子的,不然會招鬼。」
這話一說,院內的人都是一個哆嗦,惡有惡報的話,大家還不算害怕,但要是惡鬼隨意傷人的話,那豈不是要人人自危?
再加上方才看見了幽靈纏身的樣子,自然是越發的恐懼。
大夫人也算是學聰明了,立即便跟著說:「就如同溫黁的話,這個院子的確是有些問題,大家還是都離開吧,暫時存封起來,等著大師來超度一番,再行入住。」
然後趕緊吩咐人將人帶走,有理有據,莫姨娘一時之間竟是啞口無言,連摟著自己女兒的手都鬆了。
大夫人這來的時候倒也帶了不少婢女,莫姨娘身邊的婢女也不敢過於反抗,畢竟說到底家裡主事兒的還是大夫人。
於是乎,也就順利地將人帶走。
莫姨娘即便是再不肯,也沒有什麼用,那目露寒光,身子顫抖,顯然是又恨又怕,她將那種眼神落在了自己憎恨的人身上,涼涼一笑:「大小姐真是好本事。」
溫黁故作無知迷茫:「莫姨娘是不是急壞了,開始胡言亂語了?怎麼說起話來,叫我聽不懂呢?」
裝傻充愣,這是誰都會的本事,就看誰比誰聰明,誰更會裝傻,誰按耐不住,說出真話。
雖然最終只剩下這兩個人,而這兩個人心知肚明,但是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莫姨娘可不是蠢貨,不會叫別人拿住她的言語把柄。
一場鬧劇,終於還是落下了帷幕。
但是好戲才剛剛開鑼。
溫黁站在院中,看著天空當中的灰暗之色,還是沒有星光,沒有一絲的希望,月亮被遮蓋住,天地之間,有一種密不透風的感覺。
她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那水池,池子深不見底,在那底下,有一具屍體,面目猙獰,已經被泡得發腫,然而因為綁著石頭的關係,就是扶不起來。
誰也不知道那具屍體還要沉進去多久,但是這個院子鬧鬼的傳聞,可能要持續很久。
三角眼沒辦法得見天日,廢物總是要運用得當,壓榨最後一點價值的。
黑暗一點點的吞噬一切,又會緩緩的吐出來,日月交替,光芒與黑暗,不過就是一個界限。
「謝謝你幫我,徐喬。」
黑暗當中,似是有少女含笑,悄無聲息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人靜,人靜。風動一庭花影。
日子還在照舊,溫墨被帶走以後,昏睡了好幾天,不過終究是有醒來的那一日,賈士緣親自過問,畢竟不是什麼小事,府邸裡面人心惶惶,還特地讓請來的和尚去了那院子念經超度,似乎是想要超度亡靈。
莫姨娘幾次想要求見,都見不得,最後一次,直接被大夫人以為二小姐祈福為名義,在屋內抄寫經書,賈士緣默認。
很顯然,醒了之後的溫墨,似乎什麼東西說漏嘴了。
在這個古怪的氣氛當中,新年徹底的抵達了,雖然有喜慶的日子壓蓋之前的奇怪,但仍舊有人私底下傳著流言,神乎其神。
在新年當天,早早的便開始放鞭炮,一聲一聲噼里啪啦直響,熱鬧的聲音像是要趕走一切的污穢。
然而在這麼喜慶的日子裡,除了大夫人以外,似乎每個人臉上都沒有什麼笑意,夫人一個勁兒的往自家老爺那邊瞧,像是在催促一般,顯然是等不及了。
賈士緣本來是不想在這個日子說什麼事兒了,無論有什麼事情處理,不得等新年之後,否則那不是添堵嗎?但是在自家夫人的催促下,還是不耐煩的問了溫黁幾個事情,都是關乎於出去上香,是否見到什麼事情?又是否住在山腳下一類的。
彼時眾人都在場,按著身份陸陸續續的坐了下去,賈家沒有長輩,故而賈士緣坐在上首,大夫人溫黁分別坐在兩邊,剩下的便是以莫姨娘為首的姨娘,府內只有兩個小姐,剩下的姨娘雖然得寵,但還沒生育過孩子,故而個個都謹小慎微,畢竟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還是本本分分,方才能長久。
在場每個人神色各異,似乎都在等著遲遲懸起的刀子落下,而掌控這個的人,就是溫黁。
雖然她很想將事情說出來,給莫姨娘迎頭痛擊,但是勢必會將自己牽扯進去。一旦說自己知道這個事情,並且成功躲了過去,就會追問如何躲得過去的,到時候就會將徐喬牽扯進來,對於自己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乎便低眉順目,一片茫然的說:「女兒在上香的第一天,就不小心摔傷了腳踝,好在寺廟裡的大師心善,允許女兒留宿在山上,而後抹了傷葯之後,便也好了起來,回家后怕父親母親擔心,就一直沒說。」
莫姨娘的神色頓時微妙了起來,原來如此,難怪逃過一劫。
「我的好女兒,虧得你腳裸受傷,否則的話,母親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你。」大夫人忽然垂淚,過去擁住溫黁,那面容上的擔心之色,完全都是慈母該有的表情,只是在擦拭眼淚之際,又低聲說了一句:「你的命怎麼這麼苦,竟是要被最親近的人傷害。」
莫姨娘一聽這話,頓時垂下眼帘,一副嬌柔柔弱的樣子,捂著胸口說:「聽著夫人的話,大小姐難道還有了什麼危險不成?」
大夫人眼刀子直接甩了過去,聲音冰冷無比:「有什麼危險莫姨娘難道不知道嗎?」
溫墨不過就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怎麼能布置這些事情?說到底還是背後有人,至於是誰,那就不用言說了,這是心知肚明的。
莫姨娘知道,對於自己來說,此刻非常的危險,一句話說不好,就會墮入萬劫不復之地,雖然老爺對於大夫人沒什麼感情,連帶著對長女也不喜歡,但這不代表他會任由外人對這兩個人下手,那對於賈士緣來說,是一種挑釁。
何況她自己每一次都是溫溫柔柔的表現,能夠屹立不倒這麼久,就是因為在賈士緣的心中灌溉了一個溫柔樣,這是自己的招牌,如果砸了的話,那麼以後都樹立不起來了。
這一次如果處理不好,那就是萬劫不復。她在心裡默默的重複一句,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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