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有辱門風
「女兒不敢聲張,是因為沒拿到證據,冒冒然然不好。又怕父親知道了會震怒,所以想著拿到證據之後,偷偷的勸諫姐姐,別做這有辱門風的事情……」
這人口齒倒是伶俐,說的是楚楚可憐,她才是那個一心為父親考慮的人,而溫黁就是個與僧人私通的女子,有辱門風。
賈士緣將信將疑,看著那個佛珠,仍舊冷著臉:「溫黁向來是個溫順乖巧的孩子,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溫墨咬了咬下唇,明明之前父親還認為對方是個木頭獃滯的傻子,怎麼現在又改口了。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只能跪在地上,仰著頭,楚楚可憐的說:「父親,女兒說的話是真話,也怕是假的,讓姐姐蒙羞,所以才會私下調查。父親若不信女兒說的話,大可去搜查一下,那個帶髮修行的僧人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佛珠。」
賈士緣這個人最多疑,況且這不是小事,若真的出了這樣的事情,那自己的臉面往哪裡放。頓時便有了主意,沉聲說:「你起來吧。」
緊接著就吩咐管家置辦一桌子的素菜,將所有的僧人請去吃東西,也趁著這個機會,仔細查一查,究竟有沒有這回事兒。
溫墨聽著吩咐,垂下頭去,忍不住翹起嘴角,還好,自己早就讓人放置了。
溫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已經有人出招,一切都在路上等待,那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睜開,閃過銳利的光芒,像極了一把剛剛出鞘的利刃,正準備化身為殺手,將人割喉。
天漸漸黑了下來,繁星點點不足以照亮大地。
屋內燈火很亮,將每一處都照了出來,一年到頭,就這幾日的蠟燭多,求的就是一個明亮,前途也會明亮。
溫黁身上披著薄薄的衣裳,如描似削身材穿著一件尋常的葡萄紋纏枝襦裙都顯得如隔戶楊柳弱裊裊,腳下踩著一雙軟底繡花鞋,一晃一晃,那上面綉著的蝴蝶跟要飛出來的一般,腳邊就是火盆,被火烤的暖洋洋。
兩個人吃過東西,正在一起繡花,那指尖穿梭在布上,繡花針一來一去,需要極為的仔細,在燭火下眼睛肯定會不舒服。
其君心疼自家小姐,勸道:「這些活白日里在做,也是一樣的啊。」
溫黁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我需要快點弄出來,就是要在這個時候彰顯我的體貼,來對比溫墨的不懂事。她深得父親喜歡,我必須把她比下去,才有機會。」
在這個家裡,當家作主的是父親,借力才能打力。
其君拿剪子剪了剪燭火,讓火苗燃燒的更大一些,好讓自家小姐不那麼費力,心裡極為的不平衡:「我可沒見二小姐這麼費力的討好,人家有個好姨娘,據說莫姨娘在走的時候,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這若是換了夫人,應該會把所有事情都推給小姐……」
溫黁臉上溫柔的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神色淡淡的,因為在這個時候,是真的笑不出來。
只是無心之語,她明白,也不生氣,只是很無奈。
家庭是唯一一個自己沒辦法選擇,無力去算計的,哪怕是費盡全部的心力,也無法改變的。
其君很快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說:「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實話而已罷了。」她溫柔的笑了笑,其實,知道沒人關心自己,沒人在乎自己,也是鬆了口氣的,應該很輕鬆吧。
其君看著自家小姐的表情,心疼極了,剛想開口安慰,忽然聽見外邊有敲門聲,趕緊就走了過去。
溫黁也是不解,大晚上的怎麼有人來?她用剪子剪斷最後一根線,徹底的綉好了一個綠竹香囊,順手揣在懷中,看了出去。
只見來的是管家,親自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一進來就低著頭,眼睛只盯著腳尖,然後說:「小姐,老爺請您過去書房。」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讓自己過去,還是管家親自來請,那麼就一定不是小事。應該也不是因為溫墨偷偷出去震怒而要自己過去,畢竟這事和自己沒什麼關係。這般想著,微微笑:「這就去,怎麼是管家親自來的,我還以為會是母親身邊的鶯歌。」
管家低著頭,伸手做請,一言不發。
溫黁瞧著那樣的架勢,就知道絕對不是小事,讓其君拿來一個厚重的絨毛錦衣披風蓋在自己身上之後,便匆匆的趕了出去。
這一路上都在思考,會是什麼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父親見到的應該是溫墨,溫墨說了什麼,會抵消對方無視禁足,偷偷溜出去讓父親產生的震怒呢?
又是什麼和自己有關?
帶著這樣的疑問,她匆匆的去了前院的書房,從外邊看就能見到裡面很亮,一進去光芒微微有些刺眼,但很快就適應,只瞧見屋內有兩個人,除了跟隨進來的管家,連個婢女都沒有。
是一件需要清場才能說的事情。
溫黁心中這麼想,進了屋之後就解開了披風,交給其君,然後款步姍姍的上前,柔柔的行了一禮:「女兒給父親請安。」
賈士緣坐在上首,神色有異,草草的「嗯」了一聲,遲遲不語。
溫墨有些著急,先一步上前,欠了欠身:「姐姐看著樣子,是已經歇下了的吧。」
溫黁溫柔的瞧了她一眼,輕聲細語的說:「妹妹可真會看。」
這話說出來,怎麼都透著淡淡的諷刺。
溫墨頓時臉一冷,也顧不得在父親面前裝姐妹情深,直接將手上的一個白色串珠扔了出來,冷笑問:「姐姐可覺得眼熟?」
這無緣無故的扔出來一個自己不認識的東西,問眼不眼熟,是什麼意思?
「妹妹的東西,我怎麼會認識?」溫黁眉心微微一皺,便知道不妥之處,緊接著淡淡的說:「這珠子可真大呀。」
溫墨冷冷一笑:「當然,畢竟是男子帶的東西。」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溫黁又不是傻子,話都這樣明白了,能順著對方說才是傻子,立刻不解的問:「這是妹妹送給父親的么?」
溫墨已經懶得在去繞圈子,當即直言道:「事到如今,姐姐為何還裝作不知道,這難道不是姐姐出去買回來的么?還送給了你的情郎了,你們私下見面,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這佛珠,不就是給那個帶髮修行的假僧人的禮物么?」
本來在說道前面的時候,這心都險些跳出來了,沒想到對方居然知道自己和徐喬見面,可是說道後來牽扯出來什麼僧人,也算是鬆了口氣,只要是對方編出來陷害自己的,那就不怕。
她抿了抿嘴,滿臉迷茫:「妹妹這是什麼話,我可是大家嫡女,怎麼會做出這麼不知羞恥的事情?」
還特意將嫡女這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在溫墨的耳朵里,自然覺得極為受辱,乾脆回身一跪,決絕的說:「父親,女兒絕不敢有半點欺瞞。真的是之前偶然見到過姐姐和僧人偷偷約會,樣子纏綿,心裡起疑,方才叫人盯著,這佛珠就是證據。況且,」她咬了咬牙,說了出來:「姨娘害姐姐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姐姐當天留宿山上,去了僧人那裡!」
這一句話說出來,彷彿是平地起雷。
溫黁腦中思緒紛涌,難道對方口中說的帶髮修行的僧人,就是光明?
對方是寺廟住持的大弟子,出來,在官員家中為其祈福也是常有的事兒,上一次對方就幫了自己,讓自己逃過一劫,那麼這一次可萬萬不能將對方牽連進來。
這般一想,立即便開口說道:「妹妹口口聲聲說我與人有齷齪,對方還是個生人,不知妹妹是如何發現的?」
溫墨斜睨她一眼,冷冷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兩個在夜間私會,顯然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自然會撞見。」
這種莫須有的事情,溫黁根本就不怕,微笑著說:「那就奇怪了,我倆竟然是夜間私會,那麼選的肯定是背人的地方,妹妹腿摔傷之後不好好在院子裡面休養,怎麼會去偏僻的地方撞見這種事情?」
這世上只要是假的東西,就一定會有弱點,現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抓住弱點,然後狠狠的將這個人的假話戳破。
溫墨攥了攥拳頭,下意識地垂下頭去:「正是因為我受傷了,平日里要練習走路,府邸裡面西側人煙稀少,寂靜,我害怕別人嘲笑我練習走路的樣子,肯定會躲到那種地方去。」
溫黁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笑盈盈地瞧著,就像是能夠看破一個孩子在假裝說謊,然後繼續問:「那麼我倒是頗為好奇,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年前。」溫墨也不是特別的傻,知道多說多錯,所以也盡量簡潔回答。
但是溫黁既然想洗脫自己的嫌疑,自然是要一個勁兒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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