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2:川蜀收容所

「天樞系統川蜀分區SC--600號為您服務，尊敬的荒野級探索者，您的賬戶已欠費，目前基因貨幣虧欠二十，您的信用上線等級為三十，請問是否提前還清欠款？」

「另外，您之前領取的積分器具已經遺失，是否花費五百基因幣進行再次購買，積分器遺失將會對您之後的上民申請會產生較大影響....」

「兩箱蛇尾泡麵，一瓶死亡快樂肥宅水，三袋大號燒焦毛髮味薯片，一包香煙，哦對了，今天有貓糧嗎？」

「尊敬的唐映丘先生，泡麵，肥宅水，薯片，儲備充足，您的香煙購買次數已經達到本月上限，無法再進行購買，貓糧供應不足，上邦本月消費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有機......」

一人站在機器前，磨蹭著兩隻後跟兒踩癟的涼拖，再往上瞧，是一條棕灰色亞麻短號褲衩，由於沒拉得太上去緣故，依稀可瞧見那漏出的俗氣大紅色平角內褲。

上半身，一件沾油印花短袖掩蓋白斬雞身材，臉上包裹一圈稀疏鬍渣，頭頂上一團雜草似長發。

「嗯....，能先給的就先給我，還沒有吃中午飯呢，肚皮都餓癟了。」

「唐映丘先生，您本次一共消費四枚基因貨幣，考慮到您的經濟實力，我們為您準備了天樞最新研究的基礎生存膠囊，可以......」

「嗡....」

唐映丘不喜歡聽廢話，更沒有再繼續聽這機器說話的慾望，他關閉了對話框，提起售貨機里出來的東西轉身就走。

「天樞系統SC--600真誠為您服務，祝願唐先生用餐愉悅。」

人工智慧的尾音拉長，合成的女子伴隨著人離去而泯滅，街道上，只留了三五裹著黑衣行走的流浪者。

唐映丘居住在川蜀的收容所。

此地居住的大部分是舊世紀華夏國的人。

街道保持著舊世紀面貌：兩側的綠化欄中栽種的是舊世紀里的翠竹，鬱鬱蔥蔥，若是近看，可以看見翠竹其實是金屬與塑料的結合。

偶有幾隻變異鳥禽棲息其中，不過大部分時間，「竹林」裡面是啞然的死寂。

下邦沒有人造太陽，頭頂的天空永遠只保持著一種顏色：靄靄的灰黃，人群也如冬眠沉睡的蠶繭一般，大都不外出行走。

由於不知名原因，下邦「收容所」與遺失之地接觸面越發的稀薄，只有交換物資與換取生存資料時，人群才會從「收容所」中流出。

近幾年，荒雜質提升與崩壞者的不明入侵導致下邦人數急劇減少，收容所房間許多因此空蕩下來，少了人煙。

天樞開啟的所謂降世計劃，招募下邦人或流浪者去探索高等級遺失之地，又導致了更多人的死亡。

大部分人都不傻，所謂降世就是用他們這些低等級雜亂血源者去填坑，唐映丘可不願去趟這坑，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但也依舊有少部分人前仆後繼的參與進去，認為自己運氣好。

舊式吊腳樓牆面斑駁，早些年描繪的花色已經掉落得七七八八。

再朝里走，各間小房屋緊鎖，每層樓道間懸挂一盞吊燈，內里儲存著的猩紅色液體，是下邦「收容所」減輕遺失之地影響的唯一方法。

他居住在二樓的收容所，屋外吊燈里的「蘇生」已經揮發得差不多，今年輪到他付錢去買，不過......

「買回來了沒！」

進門二樓第三間屋子的大嬸砰一聲將門推開，指著唐映丘鼻子罵罵咧咧開了口。

「沒買，嬸兒，我這個月沒錢了，您罵我也沒用，那葯大概還能支撐兩個月，先對付著，下個月我去買來續上。」

唐映丘彎腰撿起跌落在地的一桶泡麵，重新將其放回了箱子里。

廊道一隻變異蜘蛛順著青色絲線朝著唐映丘的頭頂落下，一抹橘黃色影子掠過，蜘蛛消逝。

「窮，就去遺失之地碰碰運氣！指不定運氣好，還能撿到那些大人物殺死不要的東西呢，你不僅能還清欠款，還能還清我的房租！」

「知道了嬸，你要泡麵不？最近買不到其他食物，最便宜的三頭烏鳥蛋也買不到了。」

唐映丘撓了撓耳朵，恬著一張臉不好意思的笑著。

屋外的風又大上了一些，卷得街道兩側的垃圾四處翻騰，三五隻野貓流連其中，尋找獵物。

「二零六的住戶似乎出了什麼事情，你去看看，都是住在一起的，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也好互相照料一下。」

大嬸緩了口氣，給唐映丘交代了一個任務。

「麻煩....，嬸你是怕死了人，你房子租不出去吧....」

唐映丘將頭埋在泡麵桶后小聲嘀咕。

「你這臭小子說的是什麼話！枉費我讓你欠了這麼些月的房租....」

話音伴隨廚房鍋中沸騰氣泡一股腦的湧出，大嬸走近戳了戳唐映丘的腦袋。

「好好好，我有空一定去瞧瞧，您老好好歇著，他若是死在那房間了，我一定將他丟出去。」

對話在唐映丘舉白旗后告下了段落。他怕麻煩，但他更怕眼前這個大嬸，所以還是支支吾吾地答應了下來。

二零六居住的是男是女，這棟收容所其餘住戶一直不清楚，大家從來沒有與其打過照面。

整棟收容所唯一安裝了食物便捷傳輸道的也只有那間屋子。

唐映丘有氣無力的拖著腳步朝二零六方向走去，身後砰一聲，大嬸將門關上，鍋鏟翻動的聲音傳出。

廊道間吱吱作響的電流聲還未消逝。

「麻煩。」

唐映丘低頭念叨了一句。

二零六的門框左上角留著一隻已經褪色的哆啦A夢，唐映丘抬頭瞥了一眼抽出一隻手來。

「砰砰砰！」

敲了三聲門，大概等了兩分鐘，門內依舊沒有回答。

「嬸！裡面大概是個死人吧！」

唐映丘轉身對著廊道盡頭喊了一句。

大嬸沒有開門回答，大概是在看她煨的湯。

「應該沒有人吧！」

他又喊了一句，屋外風依舊一直吹著，吹得廊道涼颼颼。

門吱啞一聲，在猝不及防間被吹開。

「有人？」

唐映丘朝里探了半個腦袋。

垃圾堆里躺著個人，一頂黃棕色泡麵頭，圓臉，病懨懨的白色皮膚，鼻尖上架著個眼鏡，身材圓滾滾，左邊長袖裡空蕩蕩的，似乎是沒有左臂。看樣子，大概是十五六歲。

「怎麼回事？」

唐映丘把腳從拖鞋裡伸出，輕輕的踢了踢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小胖子。

「江大嬸，昏過去了，你來看看！」

走廊盡頭依舊沒有人回話。

唐映丘抽回了腳。

他片刻也不想在這兒待下去。

空氣腐敗中還混雜著莫名的其他氣味，四散的泡麵盒子，遍地堆放的垃圾讓人無法下腳，那小胖子躺也躺在垃圾上面。

屋子四方牆壁上繪畫著大小不一的哆啦A夢形象，不遠處有著一台關機狀態的圖靈機。

「鬼啊！」

一隻手緩緩伸出來握住唐映丘的腳踝，污髒的鏡片后兩隻眼睛緩緩睜開來。

「餓....」

說完這一個字，那手又鬆了下去，眼皮也順勢合上。

「江嬸凈給我找些麻煩事做。」

唐映丘自顧自地念叨了一句，尋找起了這間屋子的廚房。

在穿過垃圾堆去往廚房的途中，他右腳踩進了一盒破開的泡麵桶里，再次抬起腳時，滿腳的油湯嘩啦啦地往下滴。

「......」

轉頭時屋外的風吹開半合的窗戶，也吹動了躺在地上的小胖子空蕩蕩的袖管。

「麻煩。」

唐映丘扭開廚房的門，灶台上只擺了數不清的餅乾包裝塑料袋和積攢在角落的泡麵桶，至於其餘剩下了什麼，也只有桌面那小半瓶不知道開封了多久的礦泉水。

「麻煩。」

唐映丘像個老太婆一般又念叨了一遍。

熟悉的步驟，開箱，取蛇尾調料包，加熱水，倒調料，合上。

完成上述步驟后，唐映丘打開水龍頭準備沖腳。

水龍頭流出燦黃色的銹水。

「......」

「這下來的好。」

「麻煩。」

唐映丘又說了一遍。

屋外，天啟預報機器飛來。

「天樞系統提醒您，近期開放的最高等級遺失之地為奧林匹斯山，未知評估等級：SSS。

遺失載具：命運的讖語、不朽者的神諭，最低進入探險者等級：臨界，相應資料儲備開啟許可權：破載。

提示：獲得其中遺失物或神明遺骸任意一件的下邦民眾可直接成為上民，狩獵崩壞者享受四倍積分獎勵，積分可與天樞兌換秩序級獎勵。」

機械女聲順著風聲穿梭城野，上邦，應該也聽到了同樣的指令。

唐映丘端著兩桶泡麵出去時，躺在地上的小胖子已經蘇醒了過來。

他蜷縮成一團窩在牆角。

小胖子面前立著一個與牆上繪畫一模一樣的玩偶。

「不許任何人欺負大雄！」

玩偶開口對著唐映丘說了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