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江疏與路上遇見的幾個弟子們,此時正在林中湖畔休息著。他本人坐在半截樹樁上,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面前的火堆。
他們方才在跨過這條河的時候,恰巧又遇上了個被妖獸襲擊的本門弟子。妖獸雖然很快便被驅趕,但那弟子卻仍是躲避不及便被傷了腳腕,影響行動,此時剛敷了葯,正等著起效。
其他幾人雖然沒受傷,但也難免被波及著淋了一身的水,索性便圍坐在一起,烤著火等那弟子被治好。
謝挽行與白瑾薇趕到時,看見得便是被火光映得通紅,拿著樹枝無精打采地戳著地上螞蟻的江疏。
火堆燃燒的噼啪響自然擋不住來人的腳步聲,江疏卻根本懶得去看——早先時候他還會防備地看看來者何人,後來發現不論來者本意為何,最後都會變成湊巧路過後,便懶得再搭理了。
畢竟沒什麼人敢招惹他們這幫有實力有後台還人多勢眾的白衣弟子。
他還是聽見旁邊的人驚喜地喊了聲「謝師兄」,才猛然抬起頭來。
謝挽行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小孩面前,對著人翻來覆去地查看。
「我沒事。」
等謝挽行細細地檢查完了,發現他也只有衣袍邊角沾了些灰土,並沒有受什麼傷后,江疏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匆忙按住謝挽行那雙四下亂摸的手。
他瞟了眼身後,弟子們都圍在白瑾薇身邊等著醫治,似乎並沒人在看他們兩個,悄悄地鬆了口氣。
還行還行,包袱沒丟。
知道謝挽行擔心,他便將自己一路走來的經歷細細說給他聽。
說來其實也簡單,用幾句話歸納概括便是,落地在邊界迷霧中,去路不明,幸有香囊指路。
而路上遇到這些弟子們的情景,也跟拿了同一個劇本反覆上演一樣。總是在某地,弟子正在和妖獸對峙,此時他恰巧路過,妖獸不知為何落荒而逃,於是便順手撈下一個陷入苦戰的宗門弟子。
「就好像這些妖獸都很怕我一樣。」江疏雖然早就察覺有所異常,卻也不知道原因為何。
或許是他有什麼嚇人的氣場?
他神情里便不由得帶上了些悶悶不樂。
「別多想。」謝挽行將小孩衣角上沾了的灰土輕輕拍掉:「先前你也遇見過不少妖獸了,又沒有哪個怕你的。只是湊巧吧。」
見江疏似乎仍是在意,謝挽行便岔開話題,反講起他這一路的見聞。而關於那農舍的情況,因為實屬怪異,他便多留了個心眼,用了傳音入密講給江疏聽。
江疏聽過後微微咋舌,面上是三分安心兩分遺憾,還有五分謝挽行猜不出由來的興奮。
謝挽行自然不知道他是又想起他原世界里那些修真小說,左右一聯想便覺得那小屋裡大有文章,八成是什麼前人的傳承,拿了就能日天日地,稱霸修真界。
只可惜謝挽行似乎是並沒能受到青睞,普普通通溜了一圈就出來了。
江疏腦子裡繞過兩三圈亂七八糟內容的時候,兩人間自然陷入沉默。等他回神,還沒想好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就被身後走來的弟子打斷思緒:「師叔祖,田師妹的腳傷已痊癒了,其他幾個師兄弟亦是。我們當何時啟程,往哪個方向去?」
江疏站著沒回話。謝挽行看向他,便看他低頭瞅著自己腰間的香囊。
謝挽行便瞭然了。想來江疏是一直奔著他的方向走的。香囊往哪指,他便帶著這群弟子往哪走。現在他人在眼前,江疏似乎一時半會兒也就失了方向。
他正想替江疏說兩句,卻見對方轉身對上疑惑的弟子道:「暫且整頓休息片刻。白姐姐為大家醫治,想來也耗費了不少靈力。至於接下來往哪走,正好趁著休息的時候,都來聊聊有什麼想法罷。」
謝挽行袖手站在後面,微啟的雙唇又合了回去,笑意卻是更甚幾分。輕拍了兩下江疏的肩膀,他與江疏一起回了人群那邊坐下。
江疏雖然本意是給自己爭取一些思考時間,但話倒不錯,他們的確需要思索接下來的行動方案。
一方面,秘境關閉的時間未知,弟子們都想著抓緊時間有所收穫,而不是疲於奔波在找人的路上。
但另一方面,誰也不知道這秘境的危險程度到底有幾何。理當優先與同門匯合才是上策。但兩派加起來攏共三十五人,他們這兒也只聚集了九人而已。剩餘的二十幾人既不知道在哪兒,也沒什麼有效的法子去找,似乎只能碰運氣。
圍坐在火堆旁,七個弟子們各抒己見,有想找人的,也有想尋寶的。唯有一點統一得很,便是不想與其餘人分開行動。
作為目前名義上的帶頭老大,江疏微蹙著眉聽著,一言不發。
「我來的路上遠遠見到有座小山,似乎是這個秘境的制高點,不如去那邊看看?」弟子們像是都說完了自己的想法,詭異的安靜在十人間彌散開來。謝挽行自打開始便沉默聽著,此時才開了口。
總歸有個前進目標,奇遇什麼的,指不定路上就能遇到了。而制高點對不能御空飛行,空有一雙千里目的他們的尋人行動,又的確能提供諸多便利。
弟子們又切切察察地討論了會兒,最終由江疏拍板,一致通過了這個決議。
十位在門派里都是有名有臉的天驕們,也都有著與實力相匹的行動力,很快便整頓完畢,向著西北方的小山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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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別鬧,讓我再擼一把。」
白衣弟子團的十人苦悶又枯燥地行進了兩天,總算第一次聽見了點其他生物的聲音。
是的,生物。
早先前的時候,還只是妖獸會避開他們,但總歸時常還能遇見些其他修士。自打前兩天和謝挽行、白瑾薇二人匯合再出發,他們竟然就再也沒碰上過旁的生物。
眼下難得聽見有陌生的聲音,白衣團的眾人竟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躍。
當然,也可能那聲音里的情緒感染了他們——愉悅、喜愛而陶醉,緊隨其後的,還有一道透出無盡沉迷的重重的吸氣聲。
十人眾精神一振,對視一眼,略微調整了方向,步速卻有所放緩。聽前方那人的反應,八成是得了什麼不可多得的好寶貝。他們這樣人多勢眾貿貿然上去,免不了要被當成是打劫的。
還是得和善點才行。
再走進了幾分,他們便能勉強看清楚情況,但……
前面那位道友真的不是中了什麼要命的幻術嗎?怎麼跪坐在地上,抱著一隻通體漆黑,大貓形狀的兇惡妖獸,臉湊得那麼近,都快要埋進人家毛毛里了,還一臉誇張的幸福模樣?
——道友,你要是中招了,不妨眨眨眼。
這位疑似中招的道友背對著他們,警惕性顯然並不如何,至今還沒有察覺眾人的到來。倒是妖獸感官靈敏,鼻頭微微聳動,警惕地看向眾人的方向。
而後還不待那個摟著它的人疑惑發問,它後足發力,朝著反方向蹭地就溜沒了影。
「噯——」那道友起身急急追了兩步,不過明顯是追不上的,只好爾康手遙望著妖獸離開的方向。
「……寧日月?」對著這人的背影,江疏遲疑半晌才開口。
「誒?」他轉回身來,打量了江疏片刻,很快恍然,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你是江疏江道友吧?」
畢竟是被他送出了唯一一個狗毛制玉樹手辦的對象,他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江疏點頭應是。
寧日月很快便將來人將他吸得正開心的貓給嚇跑了的事情拋在腦後。他掃了一眼白衣眾的打扮,便知道眼前這群人的實力在秘境中可謂數一數二,問道:「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嗎?」
像是怕被嫌棄沒用而拒絕,境界仍飄在築基巔峰的他飛快補了一句:「帶著我,你們可以不用怕遇上強大的妖獸出事。我對妖獸的親和力很高的!」
回答他的是一片神色複雜的沉默。
寧日月哪知道這群人腦子裡全是首先他們要能遇上一個妖獸才行。他像是被無聲的拒絕,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聽見謝挽行忽然問他。
「你對妖獸的親和力很高?」
「嗯嗯。妖獸見到我都很聽話的,不會傷害我。我要是跟著你們,應當也能讓妖獸不傷害你們。」雖然只是在理論層面上。
「而且我對妖獸似乎很有吸引力的,走幾步就能遇上一隻妖……獸……」
他講著講著,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奇怪,稍一轉頭,便對上了九雙閃亮亮發著光的眸子。
「呃……?」
「歡迎你加入我們。」回應他的是謝挽行溫和寬厚的聲音。
「……謝謝?」他怎麼總覺得好些有點不對勁呢?
因著在場眾人都是問道大會上奪得百名的人,寧日月更是其中罕有的築基期,早在先前就相互都留有印象,倒也免了再介紹。
眾人只是看著他,希望他的妖獸親和力此時此刻此地就能起效,抵消掉他們江小師叔祖的妖獸驅散光環,先吸引個十隻八隻過來。
寧日月被盯得腦門出汗,不明所以。還是先前那位傷了腳的曲師妹為他解了圍:「方才那隻妖獸,是漆炎豹嗎?」
寧日月點點頭。
「但漆炎豹只會出沒在炎熱之地,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此刻身處之地是一片緋色花田,氣溫確實要略高上一些,但絕對稱不上炎熱。
「難不成是附近有什麼它想守護的東西?」曲師妹自問自答著。她這人有些毛絨控,平日里最愛翻看記錄了妖獸的典籍,但凡是長了身皮毛的妖獸,她基本都能報上個名字來。但習性之類的,她反而一向是一眼帶過,此時想回憶也只有一片模糊。
不幸的是,在座的各位顯然都是一心沉迷修鍊,對妖獸方面只有一知半解的人,此時自然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寧日月見許久沒人回復,才猶豫道:「它好像是被旁的什麼妖獸追趕到此的。我方才抱著它的時候,隱約聞到有血腥味。不過這隻漆炎豹戒心挺重,沒給我機會去檢查。」
頂著眾人「你再說一遍它戒心重?」的譴責目光,寧日月頭皮發麻,索性背過身去,才舒緩了一口氣道:「所以我估計,這附近還有一隻同階、甚至更高階的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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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文風變得有點怪,好像特別流水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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