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劇組的委託(四)
聽完一條寺修的猜測后,太宰治就放下了手中的鐵絲,似乎是不準備打開那個匣子了。
一條寺修疑惑:「你不打開確認一下嗎?」
太宰治搖搖頭,「我相信修君哦。」
「……可那只是我的猜測。」
「如果沒有把握的話,修君應該也不會說出來吧?」太宰治將匣子放到一條寺修手上。
「……」一條寺修看著手裡那個匣子,「給我幹嘛?」
「把它恢復成原狀,我們先去檢查一下三樓的畫像,再去石內導演的房間,看看這東西被發現的地方。」
一條寺修伸出手指點了點,那匣子又恢復成被人間失格消除異能之前的樣子。
太宰治雙手插在兜里,抬腳就往酒店裡面走,一條寺修則拿著匣子走在他身邊。
二人很快走過一樓大廳,踏上了前往二樓的樓梯。
「你和石內導演一樣,認為鬧事者就在劇組裡嗎?」
太宰治微微一笑,「不止。」
「?」
不止的意思是……除了劇組的人之外,酒店裡還有其他的「鬼」?還是說有別的什麼含義?
一條寺修好奇得抓心撓肝,可哪怕他再好奇,也沒打算用異能力直接將搗亂的人揪出來。要是直接使用異能力,那不就跟被劇透了一樣嗎?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鑽進電視,成為了《風鈴屋》第二部中的角色,跟著那怎麼作也作不死的主角一起,不停地在「GAMEOVER」的邊緣瘋狂試探。
這種經歷實屬罕見,一條寺修激動得心臟砰砰跳,對即將到來的解密探秘期待不已。
「修君……」
太宰治回過頭來,正準備和一條寺修說什麼呢,卻驀地發現對方的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一樣,皮卡皮卡閃爍個不停。
「我們會被拎著電鋸的兇手追殺嗎?」
太宰治:「……???」你看起來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難道說……
太宰治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其實修君也是一個潛在的自殺狂魔,只不過他追求的是更加刺激的死法?
嘶——
可這樣的死法不太符合他對自己「清爽自殺」的設想,而且就算是殉情也要和漂亮的小姐……嗯……雖然修君這樣打扮也瞧不出來什麼違和感,甚至可以說挺好看的,可到底不是貨真價實的女性啊……
所以還是算了吧。
「我覺得……」
太宰治正要發表意見,他們腳下的台階猝不及防地裂開了,「咔嚓」一聲,清晰入耳。
幾乎沒給兩人反應的時間,腳下的裂紋迅速蔓延出去幾米遠,地面塌陷,站在樓梯中心的太宰治和一條寺修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轟!」
伴隨著重物落地、碎石飛濺聲,塵土四揚,將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
太宰治在下落過程中遭受一記重擊,力道大得讓他直接倒飛出去撞上了身後的貨物架,放在上面的小物件紛紛墜落,乒鈴乓啷撒了滿地。
太宰治落到地上后又滾了好幾圈,直到撞到另一個貨物架才停了下來。
與狼狽的太宰治不同,借了把力的一條寺修穩穩地落在了房間另一邊。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地板坑洞正下方,一排排倒豎的鋼針不偏不倚、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那裡,寒光凜凜,看了就讓人頭皮發麻。
若是他當時的反應稍微慢了一些,他和太宰治二人身上絕對會被扎出無數個血窟窿來。
一條寺修環視四周,沒發現敵人的蹤跡。
這個房間佔地面積雖不大,但大概是借了樓道以下的空間,天花板有些高,只不過是傾斜的。
這裡應該是個儲物間,角落裡堆放著些清洗用品,有好的也有壞的,貨物架上雜七雜八地擺著些工具箱。
牆上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木製窗框上積塵嚴重,玻璃也髒兮兮的,霧蒙蒙一片,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看起來應該很長時間沒進行過打掃了。
倒是這個房間唯一的那扇門附近比較乾淨,還有拖拽重物的痕迹,與腳印一起,一路延伸到鋼針附近的貨物架旁邊。
除此之外,地板各處散布著一些奇怪的橫杠印記。無論如何凌亂,總有一對是平行的。非要猜的話,有點像是二齒木屐留下的痕迹。
儲物間的光線並不好,一條寺修想湊近仔細查看一下地板上的腳印和其他痕迹,可剛準備走過去,忽然聽到了太宰治那邊傳來的動靜。
前胸後背火辣辣地疼,太宰治「哇」地一聲吐了口血出來,好不容易緩過氣,又被灰塵嗆得咳嗽個不停。
他都這樣了,嘴裡還不肯消停:「修君……好歹下手溫柔些……」
「……」
瞧見他的慘狀,一條寺修抿抿唇,走到艱難翻了個身的太宰治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伸出腳輕輕踢了踢他的手,猶猶豫豫地問:「你……沒事吧?」
雖然剛才情況緊急,但是他好像真的下手重了些?畢竟眼前這傢伙又不是他那動動小手指就能推倒一面牆的竹馬。
太宰治呈大字狀癱倒在髒兮兮的地板上,咳了咳,從嘴角溢出的血跡順著臉龐滑下,他氣息奄奄地說:「我、我就要死掉了……接下來、接下來的調查就交給……」
太宰治說完這話就閉上了眼睛,頭無力地歪在了一邊,胸膛停止起伏。
一條寺修:「???」
他被嚇了一跳,太宰治不會真的死掉了吧?不就被他踹了一腳嗎?
不過剛才砸到貨物架上的動靜似乎也不小……
「……喂,快起來,喂!」
一條寺修又踢了踢太宰治。
「別裝死!」
可任憑他怎麼折騰,太宰治都沒有任何反應。
一條寺修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難道是真的……?
他趕緊蹲下身檢查,先是試探了下太宰治鼻下的呼吸,沒氣。
接著他又趴下來,側耳去聽他的心跳聲……依舊沒動靜!
怎麼回事?難道這傢伙真的死了?!
一條寺修皺了下眉,把手搭在太宰治的肩膀上,準備帶著他進行瞬間移動。如果太宰治真的死掉了,那他的無效化異能力應該也不會再起作用才……對。
瞬間移動沒有生效。
一條寺修的嘴角抽了下,原本搭在太宰治肩上的手移向了他的脖子,掐住,緩緩收緊。
「好玩嗎?」
太宰治還是沒有反應,只不過之前停下的呼吸回來了,胸膛也開始起伏,看著不過是睡著了而已,好像之前的沒呼吸沒心跳都是一條寺修的錯覺。
一條寺修:「……」
「誒?」太宰治悠悠轉醒,揉揉眼睛,「哎呀,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呢。」
一條寺修信他才有鬼。
就在一條寺修腦門青筋跳動不停,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眼看就要成全太宰治「去死」的願望時,頭頂的坑洞突然傳來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剛才的動靜是從這裡……咦?!」
「這裡的樓梯怎麼破了個大洞?之前有嗎?」
「沒有啊!我今天早上還從這兒走過……」
「所以剛才的聲音就是地板塌陷造成的嗎?」
「先檢查一下有沒有人受傷吧!」
「喂——有人掉下去了嗎?」
之前還在裝死的太宰治聲音洪亮地回答:「有的有的!我和晶子掉下來啦!渾身上下都在疼,動彈不了啦!」
聽到聲音的劇組工作人員聽到有人受傷后一慌,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
「太宰先生?!這個地方……應該是一樓的儲物間吧?您先別動,等我們下去接您!」
聽聲音,說話的人好像是之前去接他們的導演助理。
他飛快地安排好工作,又安撫了大呼小叫直嚷嚷的太宰治幾句,領著人趕往他們掉落的房間。
一條寺修隱約聽到留下來的劇組人員開始討論。
「樓梯怎麼會走著走著突然塌掉?」
「不知道啊,會不會跟最近的鬧鬼……」
「噓——!導演不是不讓大家議論這件事嗎?」
「可導演之前不也被嚇暈了?」
「咦?不是說低血糖嗎……」
「嗯?可是我聽到的說法不是啊,說導演是被三樓的人物畫像給嚇暈的,畫像上的眼睛會動呢……」
「什麼?真的假的?那也太可怕了吧……」
一條寺修聽著微微皺起眉,他總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不對勁。
腦中亂成一團麻,不等他想明白,太宰治又開口了。
「我說啊——修君——」
他拖長了語氣軟綿綿地說,「手上使不了勁,能不能幫我一把,好像有什麼東西硌在我腰後面……」
「嗯?」一條寺修回過神,用兩根手指拈住太宰治那已經變得髒兮兮的衣服,試圖將他壓在身下的外套給拽出來,「什麼東西?沒看到啊……」
「誒?明明就有嘛……」剛才還說「手上沒勁」的太宰治一下就將硌著他的小零件盒拿了出來,「咦?這是什麼?」
「你這個混蛋——」
感覺自己又被戲耍的一條寺修簡直恨不得捶死這個事兒精,可拳頭快挨上那傢伙的臉時,他又硬生生收住了。
他牙齒磨得咯吱響,竭力扼制自己快被點燃的火氣,別一不小心把整棟房子都炸飛了。弄死太宰治這個混蛋不要緊,要是將整個劇組的人都埋了,他難道還得去叫他竹馬來幫忙收拾殘局?
不行!一定會被嫌棄死的!說不定最後又會發展成他倆在宇宙中打一架!
太宰治對幾乎快貼到自己臉上的拳頭視若無睹,徑直打開了手中那個不到巴掌大、方方正正的零件盒。
看清盒子里的東西那一瞬間,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睜大,飛快將那盒子用力往旁邊一扔,然後朝一條寺修撲了過去——
「趴下!」
「什……?!」
一個檸檬黃、紡錘狀的不明物體從半空中劃過,接著……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