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劇組的委託(六)

來自劇組的委託(六)

谷崎潤一郎帶著黑匣子和鑰匙到地方的時候,國木田獨步已經等在那兒了。

車子停靠在路邊,他坐在駕駛位上,拿著鋼筆在手賬上飛快地寫著什麼。

「國木田先生!」

聽到呼喊聲,國木田獨步停下筆,伸手沖小跑趕來的谷崎潤一郎招了招手。

待他來到近前,國木田獨步才說:「太宰那傢伙讓你送什麼東西來?」

谷崎潤一郎將匣子和鑰匙交給他,「我也不知道,太宰先生說您檢驗之後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傢伙,又在賣什麼關子……」國木田獨步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他這個搭檔雖然平時太不著調了些,有時候甚至讓人氣得恨不能掐死他,可一到關鍵時刻,這人卻從未掉過鏈子。所以調查走進死胡同的國木田獨步才抽出身來,拿這個太宰治叮囑一定要送到他手上的東西。

國木田獨步打開匣子,看到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防潮牛皮紙包,他捏了捏試了下手感,不是能一下子就摸出形狀來的物件,散散的,好像在捏沙子,初步判斷裡面裝的應該是粉末狀的東西。

粉末狀的東西……

腦中倏地閃過一道白光。

國木田獨步渾身一震,眼睛驀然睜大,他飛快地從手套箱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將那個牛皮紙包拆開。

看著露於眼前的白色粉末,國木田獨步不由陷入沉思。

谷崎潤一郎忍不住疑惑道:「這是……?」

國木田獨步被他的提問喚回神,「待會兒在路上和你解釋。」

「誒?路上……」

國木田獨步一絲不苟地把牛皮紙包恢復成原樣,將匣子扣上放進箱子里,接著摘下手套一邊撥電話一邊對谷崎潤一郎說:「谷崎,上車!」

谷崎潤一郎指著自己:「我也去?」

「別磨蹭,趕緊的!」

「哦、哦!」

谷崎潤一郎急匆匆地上了車並繫上安全帶,國木田獨步撥出去的電話也被人接通了,他掛上藍牙耳機,發動汽車。

「與謝野醫生,是我。」

「嗯,我們搞錯方向了,真正的目標不是突然摻和進來的港口黑手黨。」

聽到港口黑手黨的名字,谷崎潤一郎忍不住看了表情嚴肅的國木田獨步一眼。

「線索是太宰那邊找到的……嗯,我現在就過去,如果檢驗結果一樣的話,可以直接通知軍警去搜查了。」

「好的,就這樣,我們十分鐘後到。」

他打完電話,谷崎潤一郎忍不住問:「國木田先生,這到底是……」

國木田獨步開始慢慢跟他解釋。

「今天一早,武裝偵探社接到兩個委託。」

「其一是《風鈴屋》第二部劇組拜託幫忙調查的『鬧鬼事件』,其二就是軍警方委託的,尋找非法組織走私販毒的線索。」

鬼屋三樓,石內導演的房間內,吊著右胳膊的太宰治一邊檢查傢具、裝飾,一邊對一條寺修說。

「本來第二個委託應該是我和國木田君一起去調查的,不過我主動提出要來調查第一個委託。」

「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因為調查鬧鬼的鬼屋比調查非法組織走私販毒有趣啊~」太宰治將沒什麼發現的抽屜合上,漫不經心地反問:「難道你不覺得嗎?」

聽著聽著,一條寺修琢磨過味兒來了。

「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委託內容了?那你來我家……」

太宰治語氣輕快、理所當然地說:「鬧鬼的鬼屋哎!一聽就覺得很可怕,我當然得找個同伴才敢一起去嘛!」

說完,他彷彿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飛快地往旁邊一閃,躲開了一條寺修砸過來的花瓶。

那花瓶在即將撞上牆壁的時候突然踩了個剎車,穩穩地停在了空中。

太宰治看著面前這個比他兩個腦袋還大的花瓶,拍拍胸口抱怨道:「修君,這麼大個花瓶會砸出問題……」

那花瓶猝不及防從空中墜落,在即將砸到太宰治腳上的時候,後者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剛好躲開了,「哎呀,好險好險。」

花瓶落在鋪了柔軟地毯的地板上,軲轆軲轆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非法組織走私販毒的線索,為什麼要委託你們來進行調查?」一條寺修不解地說。

「一是因為偵探社與軍警合作的時間不短;二則因為一些政治上的糾葛……說到這兒,你還記得上次的公交自燃事件嗎?」

一條寺修當然記得,他和這個麻煩的傢伙第一次見面,就在那起公交自燃事件中。

「怎麼?」

「兇手和公交車上的某名乘客同屬一個非法組織,而這個非法組織又與政府高層的某個人有所勾結,這事引起了軍警和異能特務科的高度注意。在公交自燃事件后,他們對這個非法組織進行了更深入的調查,發現他們背後似乎還有一股來自異國的勢力。這個勢力甚至深入到了政府高層,為了不驚動對方,軍警才將這件事交給了偵探社來調查。」

「聽你的意思,前後兩起事件涉及到的非法組織是同一個咯?」

「沒錯。」

太宰治說著,抬起左手在牆面上一陣摸索,敲敲打打,突然聽到了一道不同的聲響。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找到了。

太宰治找到了一條暗道,一人通過綽綽有餘,但不適於兩人并行。

一條寺修看了一眼太宰治身上的傷,先他一步邁開腿,一聲不吭地走在了前面。

暗道里很黑,但這算不上什麼問題。一條寺修打了個響指,頭頂的燈泡一個接一個地點亮。儘管燈光有些黯淡,不過總算能看清前面的路了。

這條路很長,不知道究竟通往哪裡,安靜得腳步聲和呼吸聲清晰可聞。

「事情經過應該是這樣的。」

「這棟鬼屋一開始就作為藏毒點被買下,因為位置偏遠,無人問津,正好方便了他們。但是偶然路過的遊客為了避雨,來到了這間酒店改造而成的鬼屋。或許他們剛好就撞上了正在運貨的毒販,為了避免事情鬧大,老闆沒有將人全部殺了滅口,所以就以鬼屋體驗項目糊弄了過去。至於為什麼能成功糊弄過去……」

太宰治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包括腳步也是。

「?怎麼了?」

一條寺修沒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站在原地,扭頭看著自己左手邊的牆壁。在那處幾乎與他等高的地方,有兩個小小的孔洞,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正通過那兩個小孔,觀察著暗道里的情況。

太宰治伸出手在那雙眼睛面前揮了揮,新奇地說:「這就是那個將石內導演嚇到的畫像所在?原來兩邊都能看到啊,這不就是挖了個窟窿嘛,做得還挺粗糙的……」

一條寺修抱臂環胸,眉毛一挑,說:「小心點,你要是碰上去他就能看到你了。」

「誒?真的嗎?」說著,他躍躍欲試地將手伸了過去。

一條寺修的腦門兒上頓時蹦出兩根青筋來。

太宰治在即將戳到那傢伙眼睛的時候,驀地停住手,扭頭沖一條寺修吐了吐舌頭:「戳人眼睛感覺好噁心的樣子。」

一條寺修哼了一聲,扭頭繼續往前走。

「你怎麼不說了?」

「不說什麼?」

「老闆是怎麼把那幾個遊客糊弄過去的?」

「很簡單啊,將毒品塞進恐怖道具里就行了嘛。這樣一來,運毒不就變成了搬運道具?」

……確實挺簡單的哦?

一條寺修:「所以最開始的那群遊客其實並不是托?」

太宰治:「嗯,不是。遊客們回去之後,將鬼屋一宣傳,反而讓鬼屋熱鬧起來。這並不符合他們的想法,於是就將『遊客是托』這個消息散布了出去,想將『鬼屋熱』平息下來。結果這期間又有劇組找上門……」

一條寺修:「老闆既然要趕客,為什麼又同意和劇組簽合同呢?」

太宰治:「因為他們在這個時候被一群麻煩的傢伙盯上了,所以需要時間和人手來轉移陣地。但這裡藏的東西太多,地方又偏僻,要是短時間內有大量的人員車輛出入,豈不是很招眼?」

一條寺修恍悟:「所以他們混在了劇組工作人員中……而『鬧鬼』實際上就是他們在搬運恐怖道具。晚上將藏在這座鬼屋的東西打包裝好,第二天就以劇組工作人員的身份自由出入,將東西運走。」

太宰治:「Bingo~」

一條寺修又接著問:「那麻煩的傢伙又是?」

太宰治抿唇笑了笑,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變得有些晦澀。

「那是比這座屋子裡的『鬼』還要壞的傢伙們。」

「?」

一條寺修滿頭霧水,可太宰治卻不願多說了。

神神秘秘的。

一條寺修腹誹了一句,換了個問題:「針板是誰布置的?」

「『鬼』。」

「炸彈呢?」

「搗蛋鬼。」

「前者的目的?」

「把我們嚇退回去。」

「後者的目的?」

「搗蛋鬼最擅長什麼?當然是搗亂啦~」

此時此刻,鬼屋樓頂。

一個戴著墨鏡男子愁眉苦臉地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撐在膝蓋上自言自語道:「怎麼會呢……我親手製作的檸檬定時.炸彈,竟然只炸掉了一處地方?不是應該一個接一個地,像爆炸接力一樣炸掉整座樓嗎?」

他癟著嘴,手指飛快地敲擊著膝蓋,肉眼可見地煩躁。

「可惡啊,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呢……」

「到底是哪裡呢……」

「什麼?」

聽到太宰治自言自語的一條寺修隨口問了一句。

「炸彈啦。」太宰治說,「剩下那些炸彈你扔到哪去了?都這麼久了完全沒聽到聲音呢,難道是在海上嗎?」

「嗯?我給扔太平洋上空了啊,怎麼?」一條寺修頭也不回地說。

「誒~是嘛,沒什麼。」太宰治左手揣在外套兜里,悠閑自在得不像走在陰森黑暗的密道中,而是走在自家花園裡。「不過修君對太平洋執念很深呢,為什麼呢?」

這倒不是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一條寺修自然沒瞞著他:「習慣了吧……以前脾氣不太好,一撒氣就會跑到太平洋去。」

太宰治眨了眨眼,好奇不已:「到太平洋怎麼個撒氣法?」

「砸無人島。」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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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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