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劇組的委託(七)

來自劇組的委託(七)

在暗道中走了沒多大會兒,他們就看到了一條又窄又陡的長台階。

之前都沒覺得自己這身打扮怎麼樣的一條寺修,現在終於體會到了長裙的礙事之處。

這段樓梯很陡,他下樓的時候裙子把他的腳遮住了不說,甚至還能擋住台階,稍不留神就有踏空的危險。

不過這對一條寺修來講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直接瞬移到樓梯底下就好。

然而就在他準備使用異能力的時候,走在他身後的太宰治突然搭住了他的肩膀,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得跟朵迎風顫抖的小白花——多半是裝的,「修、修君,這台階好陡啊,我腿軟……」

聞言,一條寺修滿臉嫌棄,「你怎麼這麼弱。」

「我也不想的,可是……」太宰治一手搭著纏了繃帶的額頭,像個入戲很深的話劇演員一樣,皺著眉滿臉憂鬱地說:「都怪我,要是炸彈爆炸的時候沒有給你添亂的話……」

「……」

還能怎麼辦呢,這傢伙身上的傷是自己弄出來的,異能力又對他不起作用……

一條寺修抿抿唇,看了一眼長長的裙擺,然後伸手提了起來……

太宰治已經準備好看到對方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朝他遞過來的「淑女」場面了。

哪想到——

「刺啦」

一條寺修乾脆利落地撕掉了礙事的長裙下擺,隨意地扔在了一邊,然後轉身朝太宰治伸出雙手。

太宰治:「?」

一條寺修冷淡道:「我抱你下去。」

太宰治:「!」

「這……這就不必了吧……」太宰治連忙擺手,有些尷尬。

其實他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可現在他要是將這話說出來,絕對會被一條寺修從樓梯上扔下去的吧?

噫,只是想想那樣的場景,太宰治就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開始痛了起來。

為了避免發生這樣的慘案,他腦筋一轉,飛快地找到了一個無比正當的理由:「你想啊,這種姿勢我會擋著你的視線啊,要是一不小心踏空可怎麼辦!」

一條寺修想想也是,然後轉過去蹲下身,「背你總行了吧?」

「……」這這這……

好吧,這個姿勢比較容易接受。

太宰治稍微鬆了口氣,嘴裡卻是說:「真的不要緊嗎?」

「啰啰嗦嗦什麼?」

好吧。

太宰治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地趴了上去,他還順手將一條寺修的長發——雖然是戴的假髮套——給撥到了一邊,免得待會兒壓住。

長發這一撥開,他就看到了平時沒怎麼注意的,一條寺修的後頸,白皙如玉、膚質細膩,光看背影,還真有點像女孩兒……

太宰治稍微走了會兒神,一條寺修就已經將他背起來了,看著似乎還挺輕鬆的樣子,只是稍微提醒了一句:「你別把上半身全趴我背上。」

太宰治還以為他是不習慣這麼親密地貼身——說老實話,他也不習慣——於是非常自覺地抬起了上半身,卻意外地在半道中聽到對方低聲嘟囔:「明明胸口還有傷,自己注意點不行嗎……」

咦?原來是擔心他壓到傷口啊……

太宰治咂咂嘴,反而趴了回去,耍賴一般靠在一條寺修的肩膀上,拖長了聲音嚷嚷著:「哎呀,怎麼我的腰使不上力啊。」

一條寺修:「……」他現在把這傢伙從樓梯上摔下去行嗎?

一條寺修輕輕鬆鬆地下著台階,步子極穩,呼吸紋絲不亂,好像身上背的不是個一米八的大男人,而是幼稚園小朋友用來裝零食和玩具的小書包。

他甚至還有閑心問太宰治問題。

「那麼短的時間,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東西的?」

一條寺修很是好奇。他倆除了到劇組的那段路沒走在一塊兒外,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待在一起的,太宰治把整個事件都扒完了,而他卻感覺自己就迷迷糊糊地跟著走了個過場。

太宰治:「想知道?」

一條寺修點點頭。

太宰治:「不想告訴你怎麼辦~」

「那我也不想背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條寺修作勢要將人從背後摘下來,然後從還未到底的台階上扔下去。。

「哎哎哎,別!」太宰治急忙扒住他的肩膀,幽怨道:「開個玩笑而已嘛。」

一條寺修哼了一聲,「我也只是開玩笑啊。」

太宰治一陣嘆息,「修君學壞了。」

「學壞?」一條寺修冷笑,說出來的話像極了電視劇中的極端反派:「這要放在以前,你早就被我剁成幾塊扔太平洋餵魚了。」

想一想,這可是個能說出「生氣就去太平洋砸島」的傢伙,所以還真不是沒可能……於是太宰治果斷消停轉移話題了。

「你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太宰治豎起一根手指,開始教學,「因為我甄別出的有用信息比你多啊,修君。」

「有用信息?」

「沒錯,現實可不像電視劇導演那麼貼心,將有用的線索和情報通過鏡頭遞到你眼皮子底下……」到這兒,他就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補了一句,「哎呀,忘了,就算是這樣修君也沒辦法找出真兇呢。」他指的是一條寺修看《風鈴屋》的時候,經常被編劇和導演牽著鼻子走。

一條寺修:「……」好想揍人。

太宰治又繼續說了下去:「甄別出有價值的情報和線索是很關鍵的一步」

「在調查事件最初,我們獲得的信息是瑣碎又繁雜的,所以最開始的階段就像一棵樹的主幹分出兩個枝丫,這兩個枝丫上又會生出若干個枝丫來一樣。」

他點了點自己的大腦,「往往這個過程會模擬出幾個、十幾個甚至上百種可能,學會甄別有用信息、剔除無用信息,將多餘的枝丫給『咔嚓』剪掉,掌握的有用情報越多,被剪掉的枝丫也就越多,而最後能留下來的,也就是所謂的真相。」

一條寺修:「……」好吧,第一步就已經卡死他了。

不過話說回來……太宰治這個人的思考方式真奇特。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當然,這裡一條寺修代入的是自己——通常第一步是先篩選出有用信息,然後再將這些信息一個個串聯起來。這就好比串珠子,將符合要求的珠子先挑選出來,然後用一根線將它們串在一起。

而太宰治卻是將所有信息進行整合,模擬出多種可能,然後再藉助有用信息來排除錯誤的構想——也就是他所說的「剪樹枝」辦法。

不過能做到像太宰治這樣的,應該寥寥無幾吧?普通人在看到那棵參天大樹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說的就是一條寺修。

前一種「串珠子」的方法比較常用,方便、簡單又清晰,后一種「剪樹枝」的辦法雖然麻煩繁瑣,但卻能將整個事件掌握得更加全面。

可想而知,太宰治這傢伙的大局觀一定非常可怕。

這傢伙除了身手差了點之外,腦筋其實還不錯……

一條寺修這麼想著,太宰治突然又輕飄飄地說一句:「當然,像現在這次的事件,只需要大概看一眼就能明白啦,道理就跟『渴了要喝水』一樣簡單,根本不用太麻煩地去想。」

一條寺修:「……」果然這傢伙就是很欠揍。

計算著距離,大概下了三層樓的樣子,兩人終於走到了樓梯底。

一條寺修將太宰治放下來,開始觀察四周的情況。

這裡就是一個樸素的、沒有任何裝修裝飾的大廳,牆上點著幾盞昏黃的小燈泡,燈光微弱,堪堪能看清腳下的地磚。

大廳四處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恐怖道具,還有一些黑箱子——與之前他們看到的黑匣子差不多質地,但體積要稍微大一些。不過數量最多的還是假人,或躺或立,有的完整,有的上下身分離,而有的更是拆卸了四肢。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中,瞧著還有幾分嚇人。

一條寺修打量著,猜測:「箱子里裝的就是毒品了吧。那些傢伙運送毒品的時候,就藏在假人身體里?」

「應該沒錯了。」太宰治也是這麼想的。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了一個不到巴掌大的小相機,正準備拍照留證,耳朵倏地一動,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響。他驀地出聲叫住一條寺修:「修!小心……」

「嗯?」

一條寺修邁出去的那條腿前腳掌還未落地,一道黑影便從假人堆里飛躍而出,徑直朝他撲了過去!

一條寺修的反應相當快,在那東西靠近的同時,他快速調整姿勢,換腳一記踢腿,將那黑乎乎的東西踹飛,砸了旁邊的牆中,力道大得牆面上都蔓延出了蜘蛛網一樣的紋路。

「咔嚓」

直面這一擊的「襲擊者」瞬間四分五裂,稀里嘩啦落了一地。

「嗯?這是什麼東西?」

一條寺修定睛一看,發現那玩意兒竟然是個假人!

假人既然能行動……

太宰治很快想到了:「操縱物體的異能力嗎?」

他剛說完這句話,周圍突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個個假人,甚至是被拆卸掉的四肢、軀幹等,彷彿被賦予了生命般活過來,或走或爬或蹦躂,姿態各異地朝二人靠近並聚攏,將他們重重包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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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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