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臨江仙

咸陽宮，百米台基之上，宮殿聳立，諸多宮闕之間，一座大殿之中，一道身影正襟危坐於案前，執筆批註，處理手中之事，精神專註，不曾有絲毫他顧。

不知過去多時，殿堂之中出現了一道身影，猶若鬼魅，身形隱蔽於袍服之間，看不清面貌，只見其行至正堂之上，書案之前，俯身拜下，不曾有絲毫聲響，彷彿那道身影不是人身。

「事情妥當了？」

正堂之上，案前之人手中執筆不停，年輕且威嚴之聲音響起。

「秦忌返回府中，另，長安君聚人於府中。」

案下之人聲音縹緲，只是此言落下，案前之人手中之筆停頓了一瞬，神色略有怪異，不過隨即恢復，繼續手中之事。

「秦忌當下如何？」

案前身影再次開口。

「其毫髮未損，給事中前往中尉署質詢。」

「去吧」

案前身影沉思片刻，並未多言，之後大殿之中再次剩下筆端觸碰紙張的微毫之聲，不曾有任何波瀾，只有那道俯身案前，心神專註之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伏案之人起身，行至殿門之前，身處高大台基上，居高臨下，抬眼望向遠方飄渺不定之雲端，其一雙眸子之中神韻莫名，有萬千流轉，不知其心中在思慮何事。

停留良久，其復返回殿中，躬身行事。

殿堂之上諸事太過繁複，且並非常人所能參與其中，此時秦忌洗漱完畢，精神並不倦怠，是以其回至書房，開始例行讀書，領悟典籍之中諸多道理和神韻，一段時間之後則開始不曾懈怠的武道修行。

十數年來，秦忌自幼習武，修行己身，時至今日自是登堂入室，功深造化，早已漸入佳境，但在一年前似乎達到瓶頸，至此之後，再無存進，不過其並無懈怠，依舊每日修行不輟。

時間飛逝，恍然之間已過日中，秦忌起身，略作準備之後徑直向小妹所在院落行去。

穿越庭廊，過道，跨越數進院子，尚不及行至小妹院落，秦忌就遙遙見到早已等候在涼亭之下，此時正向自己飛撲而來的小傢伙。

「兄長，你來啦！」

一身錦衣綾羅，總角小辮，粉妝玉琢般的小臉，秦忌喜愛非常，更不要說小妹極為懂事，乖巧，心疼人了，是以，家中除卻阿姊之外，小妹與其最為親近。

「你也去？」

抱起小姑娘，目光落在忸怩而來，此時沉默不語，似乎略有尷尬的小男孩身上，秦忌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問道。

「不可以嗎？」

聽聞秦忌之言，本欲諒解其對自己迫害的小男孩頓時氣盈於胸，怒氣沖沖地頂撞了起來，硬氣十足。

「隨意！」

眼見這傢伙依舊耿耿於懷，雖然秦忌自以為男孩應當嚴加管束，不過眼下此子畢竟年齡尚幼，是以其並未爭鋒相對。

「小武，兄長應允了！」

秦忌之言落下，小姑娘頓時滿臉快樂地伸手去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儼然一副小大人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可惡！不要稱我小武，你應該稱我兄長才是！」

「才不是，你應稱我阿姊！」

······

見到一母同胞的兩個小傢伙在這個不知道爭論了多少次的問題上再次開戰，秦忌無奈地搖搖頭，隨後隻身帶著兩人走出家門，不曾帶上僕人，亦未曾乘坐馬車。

此時秦忌雖十四，但身高七尺有餘，且身形修長，孔武有力，是以除卻臉龐尚顯稚嫩之外，與成人無異，是以帶著年僅數歲之孩童並不違和，只不過兩個並不能隨意出門的小傢伙，此時走上街頭可謂是興奮之極，是以其要時刻盯著兩人，避免出現意外，畢竟前車之鑒。

「兄長，我要吃刨冰！」

行於街頭，瞅見街旁臨江仙店鋪之中售賣的夏日飲品，小傢伙頓時拉著秦忌之手不走了。

「好吧，僅此一個，不可多吃！」

此時正值天氣炎熱之時，刨冰倒是解暑利器，是以眼見小傢伙如此期待，秦忌也不拒絕。

「嗯，兄長最好了！」

得到應允，小傢伙頓時抱著秦忌蹭了蹭，隨後歡笑著沖向臨江仙之內刨冰所在，對店家指揮起來，小武亦是不甘其後。

「店家，三份刨冰。」

眼見小傢伙如此，秦忌行至店家所在，開口吩咐道，於堂中稍坐，將紙傘放於桌案之上，至於在場諸人驚異目光，其並未理會。

此地並非平常所在，庶民黔首出入之地，如秦忌三人身著錦衣華服之類罕見，如此衣著必是王公貴族之屬，是以惹來矚目在意料之中，然，並無一人指指點點，畢竟無人想惹禍上身。

「公子久侯了！」

不多時，店家就將刨冰奉上，秦忌支付百錢之後，帶著兩個小傢伙徑直離去。

三分刨冰足足百錢，與一庶民數月口糧相當，實在不能太黑，只是秦忌並無甚感覺。

說起來，無論臨江仙，亦或刨冰皆是出自秦忌之手，只不過其並不參與，皆由阿姊經營，是以皆自家生意，其自然無感，且此物奢侈，乃是供應於王公貴族豪富之家，如此諸人並無需去考慮錢幣多寡。

事實亦是如此，近些年來，通過阿姊經營之商鋪臨江仙，秦忌對此世界潛移默化影響著，不過此世界武風盛行，其所為之物亦不過方便自己生活罷了，皆是日常所需之物，並無對世界足以形成巨大變革之物。

當然，即便如此，對此世界亦影響深遠，諸如紙張一物，數年鑽研，準備，嘗試，最終現世之際，天下震動，數歲之間，已遍及各地，阿姊藉此良機，臨江仙亦林立各國諸城。

這般功績以及所納巨額賦稅之功，是以阿姊被秦王特封為傾城君，成為天下諸女子典範，為人敬仰。

此亦是之前姜若那般舉動之根源所在，臨江仙之後雖有秦忌之手，但皆事阿姊經營，謀划，其確是手腕超絕，秦忌亦自愧不如。

至於功績，聲名之類，秦忌並不熱衷，阿姊對自己親近，照顧有加，是以秦忌為其謀划這般操持之事，畢竟此時代女子命運不由自主，秦忌想為阿姊添一些籌碼，多一些話語權。

名利不為秦忌所衷，其所求乃是力量，避免記憶中之事重演。

一邊品嘗奢侈的刨冰，一般為兩個小傢伙撐傘，一行三人於石板長街之上閑逛，放眼望去周圍林立著諸多店鋪，此地乃是咸陽四十九坊之中的繁華之地，店鋪林立，甚至入夜依舊繁華不減的清月坊。

咸陽，秦王都，四十九坊，東西兩市以及周圍幾大校場構成此地格局，依山傍水而建，數百萬人口聚居於此以及周邊，乃是天下繁華之所，盛世之地。

「兄長，我等去西市可好？」

跟在兄長身邊，看著街道兩旁林立店鋪，小傢伙略有忐忑，帶著商量的語氣對秦忌詢問道。

小傢伙聲音響起，一旁小武亦是眼睛一亮，頗為期待，似乎西市之中，亦有其心心念念之物。

兩個小傢伙如此神態表現，自是不曾逃過秦忌之眼，不過，眼下時間尚早，且閑來無事，本是帶兩人出來遊玩，去何處，其並無所謂，是以讓兩人坐在自己肩上，隨後其邁步之間，消失在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