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打死,我買著
008打死,我買著
農村人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都喜歡扎堆。端著碗跑半個村子,來到某棵大樹下,或者是池塘邊,就為了看看你的碗里是不是多塊肉,他的粥里是不是米更多。
誰家要是改善個生活,割了二斤肉,更是要在扎堆的飯場里多多炫耀一下。
一塊肉,在大人碗里,往往都會留到最後,塞進自己孩子或者是別人家孩子的嘴裡。別人家的孩子,在你面前瞪著你直流口水,你好意思往自己嘴裡塞?
這小孩兒呢,也最是淘氣。就算自家人的碗里有肉,他也不吃。非要眼巴巴地跑到別人面前,討上一口飯吃,才算心滿意足,像得勝的將軍一樣,一窩蜂地跑開。
誰要是吝惜一口飯、一塊肉,準會被大傢伙笑話半個月。下次,就要多準備幾塊肉,好把丟了的臉面再找補回來。
小學校前面的操場,平整而寬敞,還有幾棵百年的榕樹,實在是絕佳的聚餐場所。
桃源村兩大姓,不拘是姓武的,還是姓甄的,都端著飯碗,在這兒「炫富」呢!
臨近年關了,誰還不吃頓好的!
正比著誰家的肥肉夠肥、鴨子夠油的時候,就聽見李老師跟村長甄誠吵起來了。
吵架不稀罕,誰家還沒有個飯勺碰鍋沿兒的時候。可隨著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家都聽出來門道了。
啥玩意兒?要把李老師調走?還要把這學校拆了,挖成魚塘?
姓武的張嘴就開始罵上了。
你個甄誠,真是缺了八輩子德了。村裡那麼多的魚塘,也沒見你養出花兒來?就非得把這學校拆了?你咋不把你家老墳給挖了,養王八呢?
姓甄的也不痛快。
雖說沾親帶故的,挖老墳養王八的話罵不出來,但也不妨礙罵兩句,甄誠真不是個東西。你就算是想錢想瘋了,也不能把學校挖了,把李老師趕走啊!
這兩年,上面也不是沒分配新的老師。沒待兩天,就受不了這個罪,紛紛活動調走了。這麼些年,也就李老師一個人堅守了下來。真要是把學校弄沒了,也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才能重新建起來,可不能讓這孫子得逞啊!
「孫子哎!」
這可不是罵人,因為說話的人,真的是甄誠的爺爺,族裡的。
老頭兒顫顫巍巍地用拐杖指著甄誠:「孫子兒哎,這學校是咱爺們,當年一磚一瓦建起來的。你說拆就拆了?拆了,孩子們到哪兒上學?」
「三爺,您放心!」甄誠還是很有謀略的,「就咱們幾家的孩子,我回頭弄個三蹦子,天天接送孩子們,到鄉小去,不比在這破學校強?」
姓甄的人一聽,有道理啊!
村小就李老師一個人,既帶語文,又教數學,兼職思想品德,偶爾客串音體美。語數不敢評價,可那音樂課上的是真不咋地。三十多年的煙嗓,能唱出什麼好玩意兒來?
眼看著甄誠的分化計謀就要成功,一直冷眼旁觀的武達適時站了出來:「各位鄉親,別聽甄誠的鬼話!大家想想,就他們兄弟幾個這些年乾的事兒,有一件是人事兒嗎?天天接送孩子上學放學,說得輕巧!陰天下雨了咋辦,三蹦子壞了咋辦,油錢、工錢、維修費誰出?」
姓武的無所謂,人家的遊戲又不帶咱們玩,愛要錢不要錢,跟咱沒關係!
姓甄的有所謂啊!敢情是在這兒玩人呢?這孫子,真特么孫子!
哦,不好意思啊,有點差輩兒!
三爺,您請!
三爺撫了撫鬍鬚,清了清嗓子:「咳咳,甄誠啊!三爺爺勸你一句話,錢是掙不完的!給鄉親們留條活路,別讓人家指著鼻子罵祖宗啊!」
甄誠好歹是個幹部,需要顧點臉面,不能和長輩公開對著罵,但甄城華不需要。
臉面是啥?能當飯吃嗎?
不能呀,那我要這臉面有何用!
就煩老大那磨磨唧唧的樣兒,說什麼以理服人,要講究策略。按照道上的規矩,不服就打一頓。如果還不服,那就再打一頓。
就像那個三爺,仗著資格老,指指點點,指桑罵槐,你以為還是前些年尊老的年代?愛幼沒問題,我一直是很贊成的,像那個李老師的女兒就很好嘛!
「秀芹妹子,過來,讓哥哥愛愛!」甄誠華舔了舔嘴唇,一臉銀笑地走向了李秀芹。
甄誠華畢竟凶名在外,不是小六那種小混混可比的。李秀芹被嚇得,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武達冷笑一聲,很礙眼地站到了李秀芹前面,食指一勾:「來啊!小五,讓老子看看,你這些年長本事了沒有?」
以前,甄實誠挨揍的時候,也沒少找甄誠華幫忙。結果就是,哥倆一起挨揍。
雖然甄誠華很想把新仇舊恨一起算了,但想到老六的慘狀,他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不理武達這個二愣子。先重點解決眼前的難題,比如那個不知所謂的三爺。
只要把這魚塘弄好了,錢掙到手了。再喊幾個獄友,趁武達落單的時候,結果了他,往山溝溝里一扔,什麼仇不都報了?
還是掙錢要緊!
打定主意的甄誠華,轉過身來,一把就把三爺的拐杖甩到一邊:「你個老不死的,在誰面前充大瓣蒜呢?論輩分,你是三爺。憑本事,你給我當孫子,我都不要!好好在家躺你的屍去,多喘兩口氣!以後扒灰的時候,還能多來一會兒。」
三爺被氣得渾身直哆嗦:「你個畜生!六零年的時候,我就不該多給你娘一口吃的,餓死你算球!」
甄誠華本就是個混人,哪裡能聽別人罵他?不由得惡向膽邊生,狠狠一拳打在三爺的腦袋上。
三爺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哪裡經得起他這一拳,被打得口鼻出血,仰天倒了下去。也是運氣不好,後腦勺著地,正好磕在某位的座椅,一塊石頭上,登時七竅流血,氣絕身亡了。
一見打死了人,轟的一聲,周圍的人都散開了。有膽小的,當時就嚇得哆哆嗦嗦,甚至連看都不敢再看甄氏兄弟倆一眼。
甄誠華叫囂著喊道:「看到沒有?這就是跟我們作對的下場!這個老不死的,算是便宜了他!你們誰還想死,報個名上來,爺爺我今天一併解決了!」
甄誠也不裝好人了,冷冷地看著一幫被嚇得跟鵪鶉一樣的村民:「打死了,不怕!我上面有人!誰家裡缺錢了,想要點補償也不怕。我買著!你們算算,自己的命值多少錢,我一定不少給!」
有點迂腐的李老師,也被這血腥的場面嚇住了。
師母悄悄拉了一下李老師的衣襟:「要不,咱走吧!這弟兄都不是人啊!」
李秀芹更是只敢恨恨地看著兇手,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武達無所謂。
咱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亂飛的都不稀奇。
就今天這個事兒,不是替甄誠華說好話,他也未必真打算鬧出人命。嚴格意義上說,應該屬於意外致人死亡。
就這,你沒看見甄家哥倆的手都在一直哆嗦嗎?剛才那些話,說是威脅村民,倒不如說是給他們自己壯膽。
唯一可惜了的是那位甄家的三爺,為了保留學校,把命都搭上了。既然已經有人為此流血犧牲,那就不能讓血白流。起碼要血債血償,讓行兇者在進入大牢之前,先給他個小小的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