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因愛生恨

第466章 因愛生恨

李岩微微一笑,他知道這是帝王心術,畢竟現在要團結所有戰士共抗強敵,如果把事情鬧大,就會牽連許多人,造成人心不穩,不利於抗清大局。

隨後,范青讓劉芳亮帶著丁國寶去城牆上布防,他則帶著李岩、傅宗龍再次回到文華殿中。范青給二人賜座,然後問道:「開封那邊的布置不會出現紕漏吧!」

李岩拱手道:「高桂英在開封並沒有太多故舊手下,形單勢孤。而皇后聰慧,澤侯又素來在軍中享有威望,況且他們又都得到皇上的示警,所以定然會萬無一失的。」

范青心中高桂英的形象一閃而過,讓他心中一痛。但他立刻壓制住自己的感情,臉上不動聲色,道:「皇后是她的義女,有母女之情,而澤侯與她交情很深,澤侯又向來有婦人之仁,只怕他們下不了手。」

李岩道:「現在趙恩、楊鐵柱的陝西軍和藍應城的湖廣軍都已經回師到開封附近,他們得到過皇上的密旨,監視澤侯,臣以為應該不用擔心。」

傅宗龍在一旁聽著,心中微微一跳,皇上許多事情都在秘密的處置,原來陝西軍和湖廣軍,都已經撤回到開封了,那麼三四天之內就能到達京師了,京師的困難也就可以解開了!

只聽李岩問道:「皇上,澤侯、趙恩、楊鐵柱、藍應城等將領如何進軍,讓他們到京師下會師么!」

范青想了想,道:「不必。」他站起來,看著御案上的輿圖道:「讓他們過了居庸關之後,轉而向北,趙恩、楊鐵柱,藍應城向薊縣進軍,澤侯則率領主力……」只見范青的手指不停向北移動,幾乎到了長城附近。

傅宗龍大吃一驚,京師情況如此危急,好不容易盼來援軍,皇上卻不讓他們進入京師,這步棋也太險了一點吧,於是他拱手道:「皇上請三思,京師重要,皇上的千金龍體更是眾心牽挂,事關大局,不能受到一點損傷,這援軍難道一點也不到京師么?」

范青笑了笑道:「援軍到了京師,一來會嚇跑了多爾袞,二來,斷滿清後路的軍隊就會不足,所以我不讓他們來京師,直接去斷滿清的後路,咱們要玩一把大的,把多爾袞這十多萬軍隊,一口吞掉。」

傅宗龍又是心中一驚,皇上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於是道:「皇上用兵,向來謹慎,這次卻走了一步險棋,臣不知對錯,但臣覺得皇上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現在滿清十多萬大軍圍城,兵強馬壯,虜勢猖獗。而咱們大順軍剛剛戰敗,士氣低落,又有內部叛亂,軍心不穩,所以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

范青笑著拍了拍傅宗龍的肩膀道:「老傅,你是個大大的忠臣,可用兵有穩,也有險,這時候就到了用險招的時候了,況且朕也不是沒有后招,馬上咱們的援軍就要來了。」

傅宗龍愕然:「誰?」

范青微笑不答,看向李岩,李岩笑道:「臣猜是吳三桂。」

傅宗龍又吃了一驚,「吳三桂一直拒不投降,十分頑固,怎麼會做咱們的援兵?」

范青微笑:「此一時,彼一時也!以前他看不到咱們的實力,當然拒不投降。現在情況不同了,一來咱們大順朝展示了實力,抵擋住滿清的攻勢。二來咱們援軍已經到了,勝負即將明了。第三點最重要,他看到了京師百姓士紳,團結一心,眾志成城的幫助朕守衛京城,這是朕進入京師后,收攏人心的效果。吳三桂看到人心所向,知道咱們大順朝必定擁有天下,所以才會主動來降。」

李岩拱手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上聖明,率王者之師來到京城,天下各方勢力知道大勢所趨,如百川歸海,投順皇上。吳三桂看出天命所歸,必將主動歸降。」

范青微微點頭,這是自己政治上的勝利反映到了軍事上,如果自己進入京師后,走錯一步,犯下錯誤,那麼結果可能就完全不同。

范青與李岩和傅宗龍議完事,回到武英殿寢宮,天色已經黑下來,寢宮中開始掌燈,四面燭光照亮。范青獨自坐在龍椅之上,白天事多紛亂,他又要在臣子面前保持帝王的穩重尊嚴,所以一點心事都不能流露,此刻,他再次想起高夫人,心中不禁一陣難受。白天一直被他壓制在心底,那一小點的痛楚,慢慢擴大,很快佔據了他的整個心房。

「桂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范青反覆在心中追問。他對高夫人的感情很複雜,最初他接近高夫人,有謀奪權力的意圖,也有男女之間的慾望,當然也有對她性格能力的賞識。後來高夫人在許多事情上支持他,且在一些地方指點他,這時他們的關係亦師亦友。李自成醒來后,他們之間變得疏遠,范青對高夫人選擇李自成而不是他,有怨恨,也有一絲忌妒,這時候,范青已經對高夫人有了一絲愛意,正因為愛,所以范青才會做出那些羞辱高夫人的事情,愛情是自私的,愛人的眼裡是容不得一點沙子的。

在李自成死後,高夫人給范青生了一個女兒,且重新住到了王宮當中,這時候是范青最開心,也是他對高夫人愛意最深的時候。不是這樣,他不能被高夫人的言語慫恿,進行東征,這都是高夫人在他心中地位重要的表現。但他也萬萬沒有想到,高夫人在那時候對他已經由愛變恨,存在一顆報仇之心。如果不是他足夠機警,發現了高一功叛亂的蛛絲馬跡,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懷疑到高夫人的。

男女之間的愛恨糾葛,變化莫測,在范青和高夫人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此刻范青的心十分痛楚,他在回想自己和高夫人交往的一幕幕,一顰一笑,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如在眼前,他承認自己是愛這個女人的。高夫人的這次謀反,深深的傷到了他。

范青就這樣坐在御座上,心潮起伏,思緒萬千,久久不動。其間,王瑞芬過來一次,詢問范青是否需要用晚膳。范青揮揮手,讓她走開。

王瑞芬自從伺候皇上以來,還第一次見到皇上是這樣的表情,臉色難看,就差把「難過」這兩個字寫在臉上。她不敢多問,把茶水放在范青身前的桌上,靜悄悄的退下了。

范青一雙眼睛無神的望著殿角的虛無之處,那裡似乎憑空幻化出來高夫人的笑顏,隨後是她矯健的身姿,騎在馬上,臀部在馬鞍上微微抬起,躍馬揚鞭,口中大聲的吆喝,用鞭子抽打胯下馬匹,同時回頭大聲的笑叫:「你追不上我!」

范青心中又是一陣劇痛,淚眼模糊,他深深的嘆息,自言自語道:「桂英,你是在為李自成報仇么?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和你弟弟一樣,離開了人世?」他心中帶著一連串的疑問,似乎一顆心又飛回到了開封王宮當中。

此刻在開封的王宮中,一場宮廷政變剛剛被平息,慧梅第一次展示了她身為皇后的威嚴,還有緊急情況下的強硬手段和智慧,以雷霆之勢,同田見秀在軍中清除了十幾個軍官,有將領也有低級的校尉。田見秀和左妃等幾位妃嬪,都對慧梅的手段十分震驚。以前范青的光環掩蓋的慧梅的能力,現在范青不在,慧梅終於可以施展她的能力了。

在皇宮當中的一處幽靜的宮殿中,高夫人穿著一身道袍,跪在三清神像前,默默禱告,表相莊嚴。忽然,身後殿門被嘭的一聲撞開,一名渾身是血的校尉跌跌撞撞的進來,噗嗵一聲倒在地上,他伸出一隻沾滿鮮血的手,嘶聲道:「夫人快走,事情已經敗露,咱們的人都被殺光了……」

說完,渾身抽搐幾下,就不動了。這時,殿外湧進來許多人,手中舉著火把,或拿著刀劍,把陰暗的大殿照亮。這些人有太監也有宮中的侍衛,火光閃爍,把大殿中映照的忽明忽暗,陰森恐怖,也把這些人手中刀劍映照的寒光閃爍不定。

這些人凶神惡煞的看著廟堂中間的高夫人。高夫人心中已經知道自己失敗了,但她並不恐懼,死對她來說沒什麼可怕,從見到李自成屍體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經死了,至於後來住進王宮,給范青生了一個孩子,這都是她為了報仇而作出的鋪墊,但現在都無所謂了,死亡是她最好的出路也是歸宿。

高夫人站起身,面對著湧入大殿的士兵,面無表情,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冷笑。這些年她見過太多的大場面,在千軍萬馬中搏殺,她都經歷過許多次了,更何況此時她已經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

開封皇宮中的太監總管孫全忠上前一步,冷笑道:「高桂英,你膽子不小啊!竟然想謀逆造反,現在你的人都被殺光了,就剩下你一個罪魁了!」

高桂英沉聲道:「慧梅呢!她怎麼不來?」

孫全忠冷笑道:「皇上、皇后待你不薄,你卻這樣回報他們,還有臉見皇后?告訴你,皇后礙著你們母女間的情份,不想看見你臨死前的醜態,你這就上路吧!」

說完一揮手,那些持著刀劍的士兵,一擁而上,就要把高桂英斬成肉泥。忽然,殿外一人道:「住手!」只見田見秀一身戎裝,從殿外走進來。

孫全忠是皇宮中的總管,很得范青的信任,地位類似於西廠太監頭目,他對大順軍中的將領並不買賬,不過,田見秀畢竟是大順武將之首,他拱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后差我來處置謀逆叛徒,澤侯這時候來,有何貴幹?」

田見秀冷笑道:「高桂英由我來處置,不勞公公費心了!」

「這個……可有皇后的手諭?」

「沒有手諭,但我得皇后親口應允,難道你不相信么?」

「不敢!」孫全忠見田見秀的眼神變得威嚴,他不敢多問,揮揮手,剛才湧入大殿的士兵和太監悄悄的退了出去,大殿中很快變得靜悄悄的,只剩下田見秀和高桂英二人。

田見秀打量高夫人,只見她穿著一身灰佈道袍,不施粉黛,只在頭上插了一根木釵,臉色平靜,但目光中還是露出一絲執拗倔強。他嘆息一聲道:「夫人,你這又是何苦呢?皇上英明智慧,文武雙全,是最適合執掌權力,平定天下的人物了,你何苦與他爭權呢?」

高夫人冷笑道:「你當我高桂英是貪權之人么?我伯父當過闖王,我丈夫當過闖王,我自己也當過闖王,我把權力讓給范青,我根本就不在乎誰當皇上。我是為了我心中的恨,范青逼死了我丈夫,我愛自成,我要為他報仇。」

田見秀嘆了口氣道:「自成已經死了,他臨死前一定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的。過去事情就讓他過去,那該有多好,可你卻偏偏耿耿於懷,最後走了一步死棋。當初我勸你回來,你偏偏要走。可最後你還是回來了,我真希望你當初沒回到這個皇宮,沒回到皇上的身邊,遠遠離開這是非之地。」

高夫人幽幽的說道:「如果自成活著,我會隨著他離開的,我們遠走高飛,就是做一對乞丐我也甘心情願。可自成死了,他是被范青逼死的,你知道么?」

高夫人說到這裡有些激動了,叫道:「我是怎樣對待范青的,你看到吧!我信任他,給他權力,給他想要的一切,我甚至把身子都給他了,還為他生了孩子。我當時是多麼相信他,我信他會對我好,對我好一輩子。可是我終究還是錯付了人,我高桂英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聽了他的話,當了這個闖王。如果當初讓劉宗敏當闖王該有多好!那樣就不會發生以後的那些事情。可我聽了他的花言巧語,把他當成心腹,當上了代闖王,後來又把闖王的位置讓給他,我成了他謀奪權力的墊腳石,我好蠢啊!」說到這裡高夫人嗚嗚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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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順第一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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