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是住下來吧
直到凌晨兩點二人才到達江謹澤住的地方,那是在城東的一個小區,烏子瀾本以為這樣的富二代會住在別墅里,沒想到也是住在這樣普通的樓房裡,只不過是面積比平常稍大了一點,是一個複式的小公寓,有七八個房間的樣子,因為縱高和擺設,一進門才會有對視覺有一定的衝擊力。
「你家真大。」烏子瀾很沒有見識地讚歎,畢竟相比於她的住處,這有兩倍大。
看著她艷羨的眼神,江謹澤心裡突然有些壞念頭,如果她知道剛才自己打破的那個花瓶就值很多很多錢會是什麼表情?
著名書法家,陶藝首作,竟然就用來打小偷了...就算江謹澤是個外行都覺得可惜,但是相比於一條人命來說,那個花瓶還算「死得其所」。
「還行。」江謹澤含糊地嘟囔一句,走進一間卧室拿出一套粉色的女款冬季睡衣,遞到她面前,「這是我媽買的,標籤都在...應該還沒穿,要不你今天湊活一下。」
烏子瀾看著衣服遲疑了一下,再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了,血塊在白裙子上落著,就像梅花驟然綻放在了雪地里一般,妖艷而詭異,心中不自覺地戰慄,伸手接過來:「好,你也趕快睡覺吧。」
時辰確實不早了,抬手看錶,竟然已經兩點半了,江謹澤突然感到一陣疲倦,不過還是指著一處房間跟她仔細說道:「那裡是客房,平時沒有人住,我就住在旁邊,有事可以叫我。」
「晚安!」最後江謹澤揉了揉眼睛,眼裡都是細小的紅血絲。
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烏子瀾心中酸澀,扯出笑臉對他說:「晚安!」
雨後的夜晚格外安靜,水窪里的漣漪晃動都能聽到聲響,他走後,在空曠的房子里,烏子瀾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落寞。
不知道這一切的江謹澤夢到一團迷霧,四面八方有著濃濃的一層慘白色,包裹著他,不知去向何處。
睜開眼,床頭的鬧鐘不過才四點,喉嚨有些酸痛,江謹澤穿上拖鞋準備去喝口水,客廳里的燈仍然是亮著的,那套睡衣被她放在沙發上,一動都沒有動,反倒是她,摟著膝蓋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臉埋在膝蓋間,就如同那時倚靠著門一樣的姿勢。
這是一種帶有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的動作。
不知道她睡著了沒有,江謹澤輕手輕腳地接了水,回過頭時卻發現她已經抬起頭看著他了,燈下暗,烏子瀾那模樣有些小可憐。
「你怎麼還沒睡啊?」江謹澤又接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在沙發上問她。
「我睡不著,會做噩夢。」
坐的這麼近才發現,烏子瀾眼睛通紅,估計又哭過一場一樣,這個角度看去好像是被水泡過的杏仁,水光瀲灧。
「那個人會不會找機會報復我?」她眉毛微蹙,似乎很擔心的樣子。
雖然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可愛,但江謹澤也還是喝了口水正經回答她:「不會的,他不敢,如果他敢,那時候手上拿的就是刀了,為什麼不拿刀?說明他沒想過殺人,至於…」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臉色,「應該是你用花瓶打他把他激怒了。」
過了半天她還在想?也是,正常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從那麼可怕的事情里掙脫出來。。。越是這樣,就越是一個死循環。。。
果然,烏子瀾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江謹澤連忙撫了撫她的後腦勺。
她的頭髮又長又滑,摸起來真的和綢緞一樣,還帶著奶香味,飄渺地傳入他的鼻子里。
「況且,你就在這裡住下嘛,反正這裡兩個多月就只有我一個人住,我剛回國,還沒來得及找保姆,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就幫我做飯抵房租好吧?」
勸她留下真是要施展十八般武藝,這個公寓平常就是個擺設,自從他留學后家裡人都去別墅里住了,況且別墅里也不常有人住,爸媽還有江柏三個人都忙得很,食宿通常在公司,哪裡需要什麼保姆,也就現在江謹澤剛回來業務還沒有完全交接的時候需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她真的是十分的警覺了,對於自己的建議都要再三斟酌,看她眉頭緊鎖的樣子,還不知道要糾結到什麼時候呢。
保姆?
烏子瀾心裡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但轉念一想,自己的一百萬還要一個月才能到賬,現在又沒有了工作,恐怕租房也是沒有能力的。
「你剛回國?之前你出國了嗎?」烏子瀾沒有立馬答應他,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
「嗯,之前六年都是在國外,讀的工商管理。」
「你真厲害。」烏子瀾抬頭看他,卻又聽到自己脖子咯咯地響,估計是低頭低得太久有些僵了,雙臂一撐坐在了沙發上,嘴唇緊繃著,說幾句話都幹得要死,順手拿過茶几上的那杯水潤了潤嘴唇,然後放了回去,水珠在唇邊停留,在落地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嘴巴水瑩瑩的。
「可是我不太會做菜,我怕你吃不習慣。」又回到了剛剛的問題。
這是真的,烏子瀾只能做一些家常菜,她想江謹澤這樣的富家子弟肯定習慣了那種高檔菜,畢竟從小就和她們這種普通人不一樣,含著金鑰匙出生,然後嬌生慣養地長大的。
「沒關係,你給逐老不是包過餃子嗎?我就愛吃餃子。」
這是假的,江謹澤最不喜歡吃的就是餃子,尤其是肉餡的,每吃一次都會膩的三天沒有食慾。
沒事吧,江謹澤想著,反正以後不說吃餃子她就不會做給他吃的,他端起水杯潤了潤喉嚨。
可他沒想到烏子瀾下一句話竟然是:
「真的嗎?你喜歡吃餃子啊!那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
「咳咳咳」江謹澤嗆了一口,連連咳嗽,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又從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那倒不用,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會膩的嘛,一個月吃一次就夠了。」
天天?江謹澤眼睛一亮,「你答應了?」
女孩點頭,眼睛彎彎的像是彩虹,淚痕猶在,卻是笑著:「我不答應不是辜負你的一番好意了嗎?」
原來她都知道,江謹澤內心雀躍,但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從茶几上端過水杯喝了一口,突然發現這水杯里的水還很滿,心想自己應該拿錯了,不過看烏子瀾一臉單純的樣子似乎沒有察覺到,又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放了回去。
「只不過今天你有空嗎?逐爺爺那邊可能還是很擔心,還有我的東西,你能陪我回去拿一下嗎?」
江謹澤點頭,心裡默認不管什麼事情都延遲,「我今天沒事,可以陪你回去,倒是你啊,都沒有睡覺,待會兒逐老看見你的黑眼圈會擔心的,現在,」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把沙發上的睡衣放到她的懷裡,推著她往客房走去,「現在四點三十,你還能睡兩個半鐘頭,七點我叫你起床,快!」
然而等天亮的時候,烏子瀾又想起一件事,她總不能穿著帶血跡的衣服去見逐爺爺吧,正巧這時候敲門聲響起:「七點了,醒了嗎?」
她瞬間紅了臉,看了看身上的睡衣,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走到門邊沒開門,趴在門板上輕聲跟他說:「能幫我找一套衣服嗎?我昨天的衣服髒了。」
只聽江謹澤笑了一聲,「那隻能拿我媽的了,你可別嫌棄。」
他的腳步聲走遠了,烏子瀾這才躡手躡腳地敢拿著白裙子出來塞進家裡的洗衣機里,點開啟動按鈕,又快速地跑了回去。
洗衣機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江謹澤耳中,他無奈地笑了笑,又敲開她的門。
「我把衣服放門外了,你出來拿吧。」
那是一套優雅的黑裙子,裙尾鑲著碎鑽,烏子瀾穿出來的時候江謹澤不禁愣了一下,都忘了嘴裡還叼著麵包,失態地看了好久。
昨天她常著淺色的衣服,顯得單純又不諳世事,但是黑色才更適合她,暗夜天使,玲瓏有致,其實她的身材還不錯,臉雖然不是特別驚艷但是勝在耐看有韻味。
想多了,收回心思,他低下了頭,專心吃著盤裡的早餐。
倒是模特紅著臉坐在他對面,「這身我穿上好看嗎?總覺得怪怪的,我沒穿過這樣的衣服…」
「好看,呃,那個,嗯,好看。」嘴裡還有食物,江謹澤含糊不清語無倫次地說道,喝了口牛奶艱難地咽了下去。
只聽烏子瀾嘆了口氣:「這衣服很貴吧,我會連同那件睡衣一起賠給阿姨的。」
「啊?不用不用,小事情,我媽衣服很多,她自己都穿不完,估計都忘有這件了,冷吧,我,我再給你找件外套,你先吃飯吧。」江謹澤幾近落荒而逃。
慌什麼啊?見世面太少了吧,改天讓定波帶他去看時裝秀,絕對大場面。
定了定心神,江謹澤這才重新走了出去,心境已經平和了許多。
「瀾瀾?」等敲開逐老的門,就聽到一聲蒼老而關切的呼喚,烏子瀾眼眶一熱立馬應下,誰知屋裡還有另一位老先生,謝了頂,帶著黑框眼鏡,樣子很滑稽,上下打量著她,從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聲。
烏子瀾覺得莫名其妙,江謹澤卻清楚得很,尷尬地笑了一聲,和逐老還有那位老先生打聲招呼告別以後就拿著她的房門鑰匙上去了。
屋子裡還有昨天的血跡和瓷片,至少要把那些清理一下。
他走後,逐老把那位老先生擠在一旁,拉著烏子瀾坐了下來,問東問西,生怕她在昨天一晚上出了什麼事受了什麼委屈,烏子瀾如同往常一樣和逐老談笑,這才讓他放心下來。
但是與此同時,旁邊那位先生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該說的話說完了,她這才硬著頭皮問逐老:「爺爺,您還沒給我介紹那位先生呢?」
「他?他就是那個死畫畫的。」
今天一早聽說他的破花瓶碎了就火急火燎地跑過來質問,得知是一個小姑娘打碎的他就開始冷笑,一把老骨頭大吵大鬧,說偏要等到烏子瀾過來他才罷休。
逐老拿他沒辦法,就跟他死耗著,二人一句話也不說,干坐了一個小時。
張伯誠聽聞此言臉色更沉,一出口話就有些鋒利:「是你這丫頭打壞了我的作品?你知不知道那值多少錢?」
雖然還不知道他是誰,不過弄壞了別人的東西總會覺得愧疚。
她臉上有些羞愧,「不好意思我會賠給您的,我還要謝謝是您的花瓶救了我一命呢。」
張伯誠又冷哼一聲:「晚了,賠也沒用,除非你能拿出三百萬。」
三百萬?烏子瀾臉色一白,值那麼多錢?她扭頭看向了逐老。
另一邊。
江謹澤一開門鼻子里就聞到了血腥味,和昨天晚上不同,經過了一個晚上,這種味道變得更加濃厚深沉,夾雜著潮氣直衝沖地攻擊著他的感官,讓他作嘔。
他壓抑著噁心,打開燈,屋子裡瞬間亮堂堂的,他依照著大多數房屋的構造尋找著洗漱間。
清洗完血跡以後他才感到身心舒暢,重新打量著這個屋子,和逐老家的書香味不同,烏子瀾家裡透露出溫馨的感覺,和大多數女孩家裡一樣,這裡有很多乾花,插在花瓶里,讓人心曠神怡,陽台有幾盆綠色植物,江謹澤拿水壺撒了點兒水。
總的來說,這是個乾淨又溫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