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另一位翰瓊

「……」

少年無語望遠方。

他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一襲黑色勁裝，站在大街中央。陽光毒辣，而他將自己完全暴露在陽光下，除了臉頰被地面的熱氣蒸得微微發紅外，竟無一絲汗珠。即使是在魔法用品商業街上，他的服飾舉止也夠引人注目。

少年劍眉間擰著難得的凝重。

他的樣子，似在尋找。卻不知從何找起。

終於，他按下左手食指上的玉石戒指，憑空拿出張紙，攔下了路過的婦人。

被攔下的婦人滿臉疑惑，他沒有說話，只手指紙張下方的幾行文字。

那婦人只看了一眼，就高聲嚷了起來：「翰瓊國塾！你是翰瓊！」

少年被驀地一驚，條件反射地後退，竟被一把握住左腕，那婦人看著並不強壯，但力道之大，他一時也沒能掙脫，只見婦人眉開眼笑地問他：「這麼說來，你也是今年的新生咯？」

少年被她熱誠的目光燒得不知所措，只能木訥地點點頭，然而婦人接下來的話更令他膽戰心驚：

「小小年紀就是3級馭靈師了，還考上了翰瓊，真不簡單啊……」

不管是魔法師還是馭靈師，都會因自身的特殊體質多多少少影響周圍空間的魔法元素。自身等級越高，影響越大。只要對空間中魔法元素的感知足夠敏銳，就可以從微小的變化中判斷出魔法師或馭靈師的等級水平。

一般來說，等級越高，對魔法元素的變化越敏感。所以，高水平的人往往能一眼看出低水平的等級，而低水平的人也可推測出高水平的大致實力。

眼下個婦人一語道破了他的等級，而他之前竟沒感應到她半點靈力，只當她是普通婦人。這說明婦人不僅也是馭靈師，靈力還高到可以和魔法元素和諧「相處」的極高實力！

馭靈師的數量本來就十分稀少，怎麼會在小小的邊境鎮子出現高手？

少年不相信這是偶然。

婦人笑得慈祥：「哎呀，別緊張。我也是馭靈師，蒼陵鎮是我的家鄉。好幾年沒見到天賦這麼高的孩子，哈哈哈。」她迅速上前幾步，又捉住少年右手腕，對周圍的路人甩甩手：「嗨！我家來客人了！你們猜怎麼著？小馭靈師！」

周圍人頓時瞭然，有幾個人打趣道：

「馭靈師啊，少見喲！」

「連蘇珊都這麼激動，這小子實力肯定不錯。」

「居然在這裡碰到馭靈師，真稀奇……」

「他還是翰瓊？不簡單，真不簡單。」

有了蘇珊的話，路人們雖還是好奇地看少年，但都相繼散去。

少年的臉色卻隨著路人的議論聲陰沉下去。他用力甩開蘇珊，冷聲道：「你是誰？」

「我是蘇珊.卡列夫，年輕時也是馭靈師。」蘇珊對他的態度視若無睹，笑眯眯地回答，「你不是本地人吧，怎麼一個人跑到邊境來了？你家人呢？」

少年沒吭聲。

「我家阿昀也是翰瓊。你剛剛是在找去翰瓊的路吧？乾脆跟我們一起吧。明天早上要報到，這裡離東都還有至少半天的路程，不抓緊時間可要遲到咯。」

少年在聽到第一句話時就有些動搖了，低頭思索著什麼。

「走吧。」蘇珊微微一笑，轉身走了。許久后，蘇珊回頭，發現少年遠遠跟了上來，笑意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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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昀坐在櫃檯後面，單手托腮，另一隻手指無意識地點著櫃檯桌面，不時瞟瞟門口。

山姆一邊又拿起一個裝有琥珀色液體的玻璃瓶，拿軟布細細擦拭，一邊哼道：「準是採買了不少東西，你大嬸可能想把你戒指塞滿。」

蘇米兒忍俊不禁。

想來山姆和蘇珊年輕時一定是對歡喜冤家。

今早，東方剛露出魚肚白，全家就被叮叮噹噹、嘩啦啦的響聲吵醒了。開始山姆還以為附近森林裡的野猴、大雁什麼的又闖宅搗亂，抄起傢伙，嚷嚷著「那幫野崽子還沒吃夠上次的教訓嗎」衝進廚房，差點直接在走廊里召喚青羽。幸好游昀及時攔住他，才使天花板免遭被大塊頭青羽撐破的厄運。

二人一兔衝到廚房，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石化。只見廚房台上地上擺著各種蔬菜肉類，蘇珊一人架著兩隻鐵鍋，一會翻翻這個，一會炒炒那個，另一邊面板上還放著裝著麵糰的木盆——響聲原來是蘇珊忙這忙那，手忙腳亂弄出的。

聽到門開，蘇珊頭都沒抬一下：「不好意思，還是把你們吵醒了。正好，他大叔，洗菜剁餡，包三鮮餃兒。阿昀把面揉了，擀麵皮！」

蘇米兒一陣興奮，這個世界也有餃子啊。

蘇珊忙忙碌碌了一上午，除了讓幾人美美吃了頓三鮮餃，還堅持拿內層鑲了冰晶石的木櫃裝了許多自製糕點、水果等等（山姆氣得跳腳：「那可是兩瓶上好的夢滴露換來的冰櫃！我留著保存特殊藥劑的！還沒捨得用呢！」）放進游昀空間戒指里。又收拾了蚊帳、毯子、各季衣物等物什放進戒指，甚至連餐具了也裝了一套。

好容易幾人去了山姆的店面，打算雇車出發了，蘇珊突然又讓大家等一等，拎個籃子沖了出去，現在都沒回來。

眼看日頭越升越高，去西都的翰瓊國塾還有至少半日的路程，且不說急於見識魔法學校的蘇米兒，連好脾氣的游昀也有些擔心了。

「嚶！」蘇米兒長耳一動，捕捉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叫聲剛落，蘇珊就帶著歉意的笑容跨進店來：「哎呀不好意思，耽擱了一會兒。」她放下籃子，抖抖藍布碎花長裙，取出兩個包，笑盈盈道：「來，小黃，藍色布包是今早剛摘的小雞油菇，你的話生吃也鮮美得很！」

蘇米兒顯示不明所以，隨即反應過來：昨夜蘇珊大嬸見它愛吃蘑菇，感嘆道可惜沒採買小雞油菇燉湯，那味道又嫩滑又鮮美，實在一絕。當時蘇米兒表現得很惋惜，不多時也就忘了，沒想到被她記在心上。臨行前還特意去找

蘇珊大嬸真是溫柔又細心啊。

游昀……就算不跟父母住在一處，也是個被幸福包圍的孩子呢。

「這包糕點是張嬸剛烤出來，捎給阿瑾。」蘇珊將紙包也遞給游昀，「自從搬走，他就很難吃到張嬸的手藝了。」

游昀無奈一笑，說：「大嬸，天涼時咱們沒少給他寄。盛夏時他也總借口『避暑』來鎮里小住。總的來說，他吃的可不少呢。」雖是這麼說著，他還是將兩個包都裝進了戒指。

阿瑾是誰？游昀的好朋友嗎？蘇米兒正樂呵呵地推測著，忽然看到門口閃出個熟悉的黑影，頓時緊張起來，尖叫道：「嚶嚶嚶！」

游昀和門口的人同時僵住。

「是你！」

游昀迅速擋在小兔子前面。

而黑衣少年只是抿著唇，猛地看向蘇珊，黑眸盛滿了戒備和猜測。

「哦呦，你們倆認識？」蘇珊一副訝然的表情，看似無意地向掃了眼山姆，「那就更好了，你們不僅認識，還都是翰瓊的同學，以後要好好相處喲！」

「我見他也要去翰瓊，但孤身一人不識路，就邀他跟咱們一起。既然以後都要一起學習了，就不要太分生嘛。」

蘇珊笑眯眯說完后，一時間竟無人開口。

蘇米兒已經溜上了游昀的肩頭，蘇珊大嬸挑眉看著游昀，游昀不動聲色，少年警惕地審視屋內幾人，山姆大叔皺著眉，目光在幾人身上轉來轉去。氛圍安靜中有一種微妙的尷尬。

蘇米兒最受不了尷尬怪異的氣氛，抓撓游昀的肩頭：「嚶嚶。」

[有話就說！有事就問！]

蘇米兒叫聲本很輕柔，此時卻震鈴般將幾人的心神招了回來。

「小黃它……」

「你的疾風兔……」

游昀和少年同時開口。

游昀一愣，微笑著抬手，做出「請」的姿勢，於是少年繼續道：「你的疾風兔天賦很高。它是你的靈獸。上次冒犯了。」

他硬邦邦地說完不顧幾人神色各異，走到游昀面前，生硬地鞠了一躬。

「呃，沒關係。」游昀忙道。

蘇米兒難以置信地看著二人，少年道歉時的表情，和之前他要強買時的表情完全一致，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臉。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但游昀似乎真的想原諒他？

這邊三人各懷心事，那邊蘇珊和山姆卻都笑盈盈圍了過來。

「嗨！年輕人多大點事兒嘛。過去就過去了！好小子，才一年級就是3級馭靈師了！今年翰瓊新生真是人才滾滾啊！」山姆一巴掌拍在少年肩上。

「可不是嘛。聽說還有個小姑娘馭靈師幾乎滿分進了翰瓊呢！」

「是啊，聽說還有兩系魔法雙修的……」

「……」

黑衣少年眼皮一跳，他又被一個不起眼的老頭兒一眼看透實力。和蘇珊一樣，他感應不到山姆半點靈力。少年人目光微沉。

游昀心下已是瞭然，主動向少年伸手，微笑道：「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姓游，名昀。一級火系魔法師。小黃是我的寵物疾風兔。這邊是蘇珊大嬸、山姆大叔。你好。」

「莫良。」

少年有些遲疑地與他握手。

「良，善也。好名字。」游昀微微一笑。

[他姓莫。莫，非也。莫良，非良善之人。]蘇米兒用心靈之聲腹誹。

劇情發展得莫名其妙，即使以她人類而非小兔的智商，也搞不懂蘇珊大嬸引狼入室，后莫良反被接納的前因後果。這個冰塊一樣的少年，一看就不是好人哪。

聽到小兔子的抱怨，游昀淡淡一笑。

感受到小疾風兔不友好的眼神，莫良涼涼掃它一眼，不予理睬。

蘇米兒氣得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