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你(2)
秦暖聽不過去,一把搶了他的手機,淡淡說:「陸哥,是我,秦暖。對,他說變道不打轉向燈的是我。我要報警處理,省得說我囂張不講理,反正都有監控探頭,誰對誰錯查查就知道了。」
司機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一直安坐在寶馬車裡的女人終於感覺到了不對頭。
車門打開,一雙新款Pakerson純手工小羊皮高跟鞋踩在了水泥路面上。那鞋子秦暖知道,沒有五位數下不來。
從寶馬車上走下一位身穿及膝黑裙,風姿綽約的美艷女郎。她摘下大大的墨鏡,看了秦暖一眼,忽然臉色古怪:「是你……」
秦暖看了她一眼,只覺得眼熟得很卻不知道這女人是誰。那司機和她嘀嘀咕咕幾句。
那女人走向秦暖,眼神不定,試探問:「請問你是……秦小姐?」
秦暖一愣。
正在這時,處理違規和事故的警車烏拉烏拉地趕到。一位大約三四十,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三步並做兩步走向秦暖:「哎,妹子,你撞到了沒有?」
剛才還囂張的司機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秦暖看了他一眼,淡笑:「陸哥,我沒事。蹭破點皮。」
陸副隊長回頭瞪了那司機一眼:「老錢,不是我說你。我的妹子你都不認得,你還想在夏城混嗎?」
秦暖拉了拉他,示意他別說了。這件事她本就不想鬧大。秦家是敗了,可是往前幾十年,秦家在夏城是一等一的名門大戶,她爺爺的爺爺還是晚清時期的舉人。只要是本城人多多少少都和秦家關係千絲萬縷的。
之前那司機說的交通局長是他的親戚,秦暖就不想點破。交通局長的夫人,是她親姨媽。
那個美艷女人見場面有些尷尬,眼一眯,笑眯眯地上前握住秦暖的手:「都是一場誤會。秦小姐和我可是舊相識。」
舊相識?
秦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後者眼中帶著同情:「不過秦小姐忘了我了。」
秦暖還沒回答,一道利落的剎車在馬路邊響起。
她轉頭,只見那輛熟悉的邁巴。赫車門打開。厲漠年下了車。也許因為臨時從公司趕來。他身上穿著今早隨意披上的黑色襯衫。西裝外套隨意敞開著,身姿修長,眉眼犀利,英俊的臉龐在陽光下顯得分外生動。
「暖暖!」他略帶詫異地看著秦暖。
「漠年!」秦暖身邊香風撲過。那美艷的「夏小姐」早就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厲漠年,聲音激動:「漠年,好久不見!」
秦暖忽然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她不自然地偏了偏頭。身旁的陸副隊長也尷尬地輕咳一聲。
「夏遙學姐!」厲漠年在一愣之後,笑了。他安撫似地輕拍了拍夏遙的肩頭:「好久不見了!怎麼回國都不通知我一聲?直到下飛機才給我電話。」
夏遙?
秦暖在腦中搜尋這個名字可是還是無果。她苦笑了下,果然腦子真是壞得夠徹底,誰都記不得。
夏遙終於從厲漠年身上下來,可是依舊親親熱熱地拉著他的手打量。她嬌嗔:「我就是要給你一個驚喜嘛。怎麼?看見我回來不歡迎?」
厲漠年爽朗一笑,拉了她走到秦暖跟前:「暖暖,這是夏遙。比我早一年去美國的學姐。在美國她很照顧我的。」
秦暖沖夏遙禮貌一笑:「夏學姐好。」
夏遙撥了撥長發,看看厲漠年再看看秦暖,微微一笑:「漠年,你終於還是娶了她。」
夏遙說得隨意,可是不知是不是錯覺,秦暖總覺得這話帶著一絲絲莫名的敵意。她不由多看了夏遙一眼,可是後者笑吟吟的得體又大方,令她反而覺得是自己多心。
一場刮蹭小事故煙消雲散。
厲漠年對夏遙十分友善,秦暖甚至看見他一向冷峻的臉上時不時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這樣的厲漠年她從沒有見過。
老同學見面自然有許多話可以聊,秦暖識趣和陸副隊長開著撞壞保險杠的破尼桑驅車離開。
路上,陸副隊長時不時瞧著秦暖的臉色。秦暖失笑:「陸哥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陸副隊叫陸長文,是她二姨丈的屬下。因為為人爽直,秦暖小時候很喜歡膩著他,索性就認他做了乾哥哥,長大后一口一個陸哥陸哥地叫著。
陸長文嘿嘿笑了笑:「沒什麼呢。只是妹子啊不是大哥我多嘴,厲漠年你還是得看緊點。我瞧那夏家的女人不簡單呢。」
秦暖笑意凝在了臉上,開著車只是不說話。
陸長文是個神經大條的男人,竹筒倒豆子似地說開了:「這幾年厲漠年的生意越做越大,男人嘛,總有點應酬,風月場上逢場作戲當不得真。可是這幾年我還是聽到了不少傳聞。夏家的那個女人我有點印象,聽說以前倒追過漠年的,只是當時漠年一門心思不在她身上。不過夏家的沒幾個善茬,妹子你小心點……」
「陸哥,漠年不是那種人,你放心。」秦暖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笑了笑:「誰沒個過去呢。總是抓著不放也不行。」
陸長文見秦暖笑得洒脫,放了心:「這話也對。想當年你和漠年這一對冤家鬧得不可開交,還不是照樣修成正果。誰想要插一腳都是白費功夫的,該是你的還是你的……」
秦暖心中一動,忽然問:「陸哥,我以前認識蘇悅這個人嗎?」
陸長文滔滔不絕的話頓時被截成了兩段。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勉強笑了笑:「好好提蘇悅幹嘛?呵呵……不認識。你怎麼會認識那禍水?」
秦暖還要問。陸長文慌裡慌張地指著前面的路口:「哎呦,我還有事。妹子,你把我放下來就行,4S店我會去打個招呼的。就這樣啊,我走了……」
車子停下,陸長文頭也不回地趕緊跑了。秦暖坐在車裡心底一陣陣發涼。頭又疼了起來,一陣緊似一陣。她伏在方向盤上滿臉是淚。
四年了……
四年裡沒有人敢告訴她做過的曾經,每個人彷彿都已經把屬於她的過去強行刪除。問起,從來得不到一個答案。
厲漠年如此,如陸長文這樣的無關者也是如此。
淚眼朦朧中,她的耳邊恍恍惚惚響起蘇悅柔柔酥酥的聲音。
「暖暖,你不記得我了嗎?」
她眼中一緊,擦乾眼淚一腳踩下油門,猛打了個方向盤朝著相反的方向匯入車流中……
秦暖終於轟轟烈烈地病倒了。
她懨懨地躺在床上,一陣陣高燒不退。冷汗不停地冒,濕透了枕頭和身下的床單。剛開始吃藥不怎麼見效,後來林醫生給她換了效果強的抗生素總算好轉。
這是她的娘家老宅子,不是那個大得令她心慌意亂的別墅。
她把破尼桑直接開回了家,直奔上了樓閣去翻找。找了一整天,誰也不知道她在找什麼,直到下樓梯時昏了過去被張媽發現。
秦暖翻了個身,夜已深。她習慣一翻身抓起手機看了眼。
凌晨三點半。
平時這是厲漠年回家的時間。可是屏幕上沒有顯示未接來電,也沒有簡訊。屏幕又暗了,隨之黯淡的還有她的眼睛。
她苦笑了下。沒有人找她,包括他。
忽然手機亮了。她急忙看去,是他!
她急忙接起,聲音沙啞:「漠年,我在……」
「是秦小姐嗎?我是夏遙。漠年喝多了今晚就不回去了。」電話里夏遙的聲音清醒而明媚:「他讓我跟你說一聲。」
秦暖握著手機,頭一陣陣發暈。半晌,她聲音冰冷:「夏小姐,讓漠年聽電話。」
夏遙似乎笑了一聲。她聲音輕快卻帶著不屑:「秦暖,這個時候我就和你挑明了說吧。你和厲漠年三年前結婚就是個錯誤。我來就是來糾正這個錯誤的。你配不上他,你也別想拖著他一輩子了。」
秦暖忽然覺得嗓子眼堵了一團棉花,吞不下也吐不出來,連呼吸都難受。
「讓漠年聽電話!」她只是艱難重複這一句。
夏遙又笑了一聲:「不親眼看見,你總是不死心的。女人啊,總是喜歡自欺欺人。」
她說著開了視頻通訊。手機在黑暗中亮得過分。秦暖瞪大眼睛看見床上躺著一具熟悉到極點的身體。
「漠年,找你的電話,很重要的……」夏遙穿著性感暴露的睡衣上床去推他。她的聲音嬌軟動聽。
「不接。」厲漠年嘀咕了一句,打落了她手中的手機,一把將夏遙摟在懷中。
視頻圖像天翻地覆。她能聽見床上的聲音,還有男女親吻的聲音。夏遙說得對。沒有親眼看見總是不死心。女人啊,總是會自欺欺人。
秦暖眼中的淚忽然毫無預兆地落下。她默默關了手機,把自己埋入了被中,深深的埋了進去。
第二天一早,秦暖被樓下砰砰的敲門聲吵醒。過了一會,房門隨之被打開。她還沒睜眼,身上的被子一涼猛地被抽走。
虛弱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她打了個寒顫:「誰?幹什麼……」
「你怎麼躲在這裡?」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沙啞和莫名其妙的惱火。
秦暖睜眼一看,見是厲漠年。她冷冷地笑了笑:「我在這裡怎麼叫做躲?這也是我家。」
「我回家都找不到你。」厲漠年眼神鬆了些許,上了床拉住她摸了額頭一把:「怎麼了?為什麼不回去?」
「啪」地一聲,秦暖冷冷打掉他的手,聲音中帶著無比厭惡:「別碰我!」
厲漠年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秦暖不看他的臉色,拉了被子蜷縮起身子像是一隻鴕鳥。
「生病了?」厲漠年看見床頭柜上的葯。他皺眉拿來看了兩眼。都是一堆感冒藥和抗生素。
秦暖不願意應他。現在她對他連說一句話都覺得累。三年的婚姻,一夜看清。她不再抱有有虛無縹緲的希望。
夏遙夠狠,知道她的死穴在哪裡。一點,必死無疑。
「暖暖,病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身邊床微陷,他已坐在她的身邊。
秦暖翻了個身背對他。下一刻,她連人帶被被他一把攬入懷裡。被迫的,她對上了那一雙帶著探究的深邃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