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尼安德克人

「你們一直住在這裡嗎？」綉綉沒有告訴小愷那個晚上海看到的東西。綉繡的內心有一點震驚。她的經驗世界裡面沒有太多與之對應的答案。現實和想象的差距把她逼進了某種角落裡面。她一下子，既不能想到過去，又不能往遠處思考。甚至她覺得：「還好我活著。」

「你之前來過，你忘了嗎？」

「對，小愷，那天晚上喝醉了，你在家裡面，我跟海來的。」

「你緊張什麼，姐姐。」小愷摸了摸她的頭，想讓她平靜一點。接下來好說更震撼她的話：「姐姐，我說的不是前段時間，而是11年前，你忘了嗎？」

「啊？」綉繡的眼睛都瞪出來了。「怎麼可能，怎麼會？」她都有點語無倫次了。「沒有吧。」她試圖建立起某種邏輯聯繫，試圖回想，但顯然，努力都是徒勞，沒有想到什麼。她的視線開始有點模糊，她看到必須要叫她「奶奶」的那個女人在笑，她把這種笑理解成為一種嘲笑。她感到臉上開始濕乎乎的，原來是一種液體，她順勢嘗了嘗味道，才知道自己的汗已經像雨一樣下下來了。

「小愷，不要嚇她。」只聽那個女人笑著責罵小愷。「你看，她明明已經好了，你們還要惡作劇。」

綉綉站在那裡，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害怕的不是眼前的小愷，和「奶奶」，她害怕的是自己好像要開始介入某種可怕的「事實」了，好像又要進入某種無法理解的世界了。而這好像不是第一次。如果一切都是新鮮的，都還好，問題是，這一切都是似曾相識的。過了好久，她使出全部的力量，抓緊小愷的手臂：「你告訴我，怎麼會這樣？這裡不是我們的項目嗎？怎麼會這樣？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把我怎麼樣了？你們怎麼會讓我來這裡？」

「綉綉，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小愷，扶著她到裡屋休息一下。」

綉綉就這樣被小愷架走了，她腦中實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了，古院落蒙上的塵土，一瞬間消失，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只要有足夠的人進行打掃就可以了。但小愷說，她之前來過？她就開始混亂了。原來海說的外星人可能就是這麼一回事吧。那天回去以後，她和海一直在爭論這個問題，綉綉記得她問他：「你直接說你遇到鬼不就可以了嗎？」

「遇到鬼和遇到外星人是兩種不同的東西，鬼就是為了嚇你而已，但是外星人比你高級太多了，他們在你面前，就像一個人面對著他的玩偶。」

「所以，他們不會嚇到你嗎？」

「他們會擊垮你所有的一切。」

地址還是原來的地址，但是一切都變了。沒有海說的白鬍子「外星人」，院落已經不能用「華貴」的別墅來形容了。小愷變得更加強壯高大而沉默，他安靜地「捧」著綉綉，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界面。腳下是透明的，四周是黑暗的，綉綉害怕極了，但是她動憚不得，小愷把她放進一個像透明管道一樣的東西。小愷只是在空中揮揮手，都沒有直接接觸「艙體」，管道的「艙蓋」就打開了，四周空無一物，但是好像有莫扎特的音樂。

「姐姐，休息一下。」小愷安靜而沉著地揮揮手，「艙蓋」就合上了。綉綉緊緊抓住他的手，顯得有點語無倫次：「小愷，不要走，不要走，你說過不會傷害我，不會拐賣我的，只是看看你的奶奶，你怎麼，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

「姐姐，這裡只是一個卧室。」

「這到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奶奶會告訴你的，這裡有一些稀有元素氣體，是你需要的東西。我們會讓你的記憶浮現的。放心，好好睡一覺，你不會有危險的，相信我的。」

這還是小愷第一次講這麼多的話。再加上綉綉感到肌膚的每一個毛孔，都冰冰涼涼的，漸漸地，心跳也沒有那麼快了。困意襲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可以先睡一覺看看。」

小愷一直站在她的身邊，直到她睡著為止。他轉身，雙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對應和合，腳下多了一條光帶。他站在上面，一道綠光迅速包裹住他。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坐在院落天井處的陽光下的石桌前面。奶奶正端坐在那裡等著他。

「睡啦？」奶奶端起一盞古陶小碗盛的茶，慢慢啜飲。

任何人來到這裡都會錯亂的，分不清這裡的朝代，這裡的時間。唯一不變的是，院落的結構和人的身體，有溫度的活生生的肉體是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小愷點點頭，他也悠然地端起一盞茶，陽光，山谷。一切彷彿從來沒有變過。「我想測試一下，她是不是能回想起來什麼。」

「奶奶」一邊低頭喝茶，一邊微笑。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十二年之約馬上就到了，這次他們來，是來檢驗自己的成果的。同時，有一項有關人類未來的大的計劃要啟動了。小愷的的確確是「奶奶」的孫子，不過是在她和年輕的時候，在一個古老的亞洲村莊抱養的孤兒。小愷的直系祖先，是一種200萬年前，非常古老的歐亞大陸智人人種——尼安德特人，許多人認為這種人種在10萬年前走入了進化的死胡同。但是「奶奶」用最先進的基因槍，可以測出來，唯一的兩三對基因，沒有在地球上消失，而小愷繼承了這種基因。

小愷也不知道「奶奶」所有的事，這個女人太過神秘。即使小愷不叫她奶奶，也沒有什麼異樣，但是她一定要他叫，這樣才可以提醒她，地球時間的存在。

「嗯，需要一點時間，但是不能這麼倉促，慢慢來吧，這是一個過程。不能直接告訴她。其實人類是感受性的動物。」

「就是說不能什麼都告訴她嗎？」

「要用特別的方法。」

奶奶突然兩眼放光，眼神中有一種調皮的感覺：「小愷，這就好比：你喜歡一個女孩子的時候，也不能一下子就說，我喜歡你，我要佔有你之類的啊。哪怕你第一眼就確定是她，也不能這樣粗暴的，你要溫柔，要讓她感受，建立好的聯繫，直到一點一點佔據她的心。」

小愷最喜歡聽奶奶的聲音了，有一種說不出的軟糯，就像歌星在唱歌，他在想「嗯，還是被奶奶知道了，我愛上了她。」他的臉羞的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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