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身後的三個男人
有人說,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而每個成功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個令她傷心的男人。對此,我不敢苟同。雖然就結果而言,我目前還不能算是成功,但我認為,成功是一種旅程,而非結果。對於獨自行走中的我,雖然倍感孤獨,卻並不孤單。因為我並非一人。在人生的每一個路口,總有一個男人為我指引方向,充當我人生的嚮導。是他們給我智慧、力量和愛,讓我不斷塑造自己,超越自己,把原來那個膚淺、幼稚和狹隘的小女人遠遠拋在身後,成為今天的另一個我。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我站在領獎台上,說些感謝的話,我要說——感謝男人。
有多少情可以吵出來
我能走上寫作之路,最先要感謝的是我當年在報社做記者時的上司。現在我們是很好的朋友,當年可不一樣,經常是舌槍唇戰,沒完沒了地吵架。那時我年輕氣盛,自恃有幾分才華,腦子裡塞滿各路知識,經常和他意見不同,又不肯妥協,常常吵得面紅耳赤,弄得他下不了台。現在回頭想想,我沒有被炒掉反而重用,也算是奇迹了,這要得益於他男人般寬廣的胸懷,如果換成女上司,可能早就Over了。
最開始和他吵,是因為心理不服。他比我還小兩歲,既沒有名牌大學學歷,又沒有從業經驗,不知道為什麼社長把這麼重要的位置給了他。據說他和社長長談4個小時,就敲定了。
我當然不服,他大概覺察到了,找我談話。問的問題既簡單又沒新意。他問怎麼才能當一名好記者?我不假思索地說要寫好文章。他看看我,輕輕搖了下頭,說:「在這裡誰都會寫文章,你知道有句話叫功夫在詩外,一個好記者首先應該成為一個社會活動家,其次才是寫文章。」
於是,他布置我第一個任務,把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各大局局長和主管宣傳的副局長以及資產在千萬以上的企業總裁做一個名錄給他。N(F0mFw$I
接下來,他又問了我的第二個問題:「記者這份工作你想做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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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了一跳。說真的這我還沒認真想過,就是想過也不能說呀!他倒挺坦蕩,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著步,直言不諱地說:「我之所以進入新聞界,是因為看好這個平台。但我最多做4年。因為4年的時間足以學到一個行業的精髓。學到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做下去了,應該進入一個更高的領域。」
「更高的領域?」我不解地問。
「對,更高的領域。」他重複道,然後話峰一轉:「對你而言,我認為你有兩個選擇。一是進入文壇,成為作家;二是進入商界,做某個企業主管宣傳策劃的副總。」
我盯著他看了半天,這才明白社長為什麼用他。
我們並肩戰鬥了4年,我寫了100萬字的文章,他一篇也沒寫。他說這是分工不同。我們的工作流程分兩部分,上半部分是採訪,由他負責,這部分工作基本上是在飯桌完成的。下半部分是成稿,由我負責,這部分工作大都是在夜間完成的。4年中我們幾乎吃遍濱城所有大酒店,但實際上什麼也沒吃。凡是重要的飯局我們都吃了飯再去,或者回家再吃。常常是吃了幾千元餐費回家還要泡速食麵。吃完速食麵再點燈熬夜爬格子了。苦累不說,最恨的是熬了一個通宵寫好的稿子被他一句話就給槍斃了。我氣的和他吵,他態度還算好,不象放槍板機一勾就完了,而是板著手指說出個一、二、三來。可氣的是每次不等他說到第4,我就敗下陣來,拾起被他打碎的零件,回家重寫。4年來這樣的鏡頭不知上演了多少次,不過做為回報,我的名字經常出現在報紙頭版。4年後正如他所說,有幾家企業老總想讓我加盟,但我太愛寫作了,所以在他離開報社進入商界時,我選擇了回家。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出版了《上午的咖啡下午的茶》等3本散文集,裡面許多故事都有他的影子,幫我賺了不少稿費。所以每本書都最先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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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3本散文集后,我的創作進入一個瓶頸。4年記者生涯積累的素材已被打撈一遍,再往下寫,試必要重複。可是新生活的大門還沒有對我敞開,不知下一步如何走。幸運的是,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太久。就象打牌臭手通常抓得一手好牌,對於沒有多少寫作天賦的我,上帝也格外關照。
那天,我上網給編輯發稿,因為搞不清他電子信箱最後一位是1還是L,兩個名稱各發一遍。第二天,收到一封陌生來信。信不長,對我的文章提出反駁觀點,如果是贊同的話,我就不理睬了,因為相反所以回了信。他在信中沒有署名,我就稱他L先生。也許這就是緣吧,L是英文愛的第一個字母。
L很快就回了信,我們就這樣開始了來往。因為遠隔千里,又是在網上,彼此見不到面,所以交談起來無所顧及。他做的工作是我比較陌生的金融,有時經常給我講一些圈子裡有趣的事。我們在寫信、等信和讀信的過程中,一步步走近。通信兩個月後,他來大連出差。接到他的電話,我正在酒店和朋友吃飯,我扔下朋友和吃了一半的飯趕去見他。我們的見面非常自然,最初一剎那有一點陌生感,但很快就好了。我們去附近一家餐廳吃飯,吃完飯他和我搶著買單,結果我成功了。他聳聳肩,無奈的笑笑:「這樣吧,我請你去酒吧喝酒。」
從酒吧里出來,已近午夜,我們一下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周圍一片銀白,天空飄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地上鋪著厚厚的積雪,潔白鬆軟,光滑平整,象一張剛剛鋪上還沒有人走的白色地毯,真是太美了!
L興奮的象個孩子,連聲說:「太好了,這麼大的雪,真想象小時候那樣打雪仗!」
也許是受他的感染,我說:「好啊。我們打吧。」
沒想到,這一打,就打出一場愛情來。真正的風花雪月。
象所有的愛情一樣,我們度過了最初甜蜜的時光。但是很快,離別的痛苦就把這甜蜜遮蔽了。他所在的城市,距我3000公里。而且一年中有10個月在外出差。和這樣一位「空中飛人」談戀愛,連接我們的只能是電波。有時候一天通5、6次電話,每次都是他打給我。不是捨不得電話費,而是我無法知道他什麼時間有空閑。我的生活完全被打亂了,我無心寫作,也不敢外出,生怕漏掉他的電話。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就完蛋了。
我向他發出最後通諜。我說:「你有兩個選擇:第一,你留下來。第二,我跟你走。」但兩個都他拒絕了。他說:「這是最快的死亡方式。」
一句話,提醒了我,我知道我又犯了女人常犯的愛情病。我們是兩隻自由鳥,各自有各自的方向。如果綁在一起,一隻也飛不了。為了享受飛翔的樂趣,我們只能暫時分開。
於是,我們約定,暫時不見面,也不打電話,還象最初認識時那樣,在網上通信。他把最近的見聞寫給我,我把每天寫的文章給他看,他提出看法和建議。他還象最初那樣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甚至更嚴厲更苛刻。這樣過了半年,有一天,給他發去一篇新寫的散文,他回信說:「還行。」這是他的最高評語。然後又說,「寫的有點兒象小說。你為什麼不寫小說呢?」
我一直都是以散文見長,寫小說的想法不是沒有,但是一直沒有勇氣嘗試。他鼓勵我試一試,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對作家來說,沒有廢品,將來都會變成財富。
於是,有了我的第一部長篇處女作《愛情不在服務區》。
那天我把寫好的小說列印出來,抱在懷裡,好象抱著一筆巨大的財富。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第二個人知道它的份量,那就是他了。可以說,這是他送給我的一個禮物,又好象是我們共同孕育的一個孩子。如果沒有他,我這個一元錢股票都沒買過的人,根本不可能寫一本以證券為背景的小說。也根本沒有勇氣和力量,在長達兩年的時間,三易其稿,完成這部20萬字的長篇處女作。
當我把第三次修改稿交到出版社,編輯連夜看完,第二天一早就給我打電話,第一句話就說:「這是我最近兩年看到的最好的小說。它會暢銷的。」
我握著話筒的手有些微微發抖,一瞬間我想起兩年前那個深秋的下午,一封錯發的電子郵件,為我郵來一場風花雪月的愛情和一部關於愛情的小說,雖然它真實地發生過,但怎麼看都覺的有點兒象小說。
我們之間有個約定
寫完小說,我決定給自己放個長假,背起包外出旅行。
旅行回來的第二天,我正懶在床上做美夢,突然響起的電話把我驚醒了。
「喂,你好,還記得吧,我們之間有個約定。」
聽著那低沉溫厚、熟悉而又有幾分陌生的聲音,我一下愣住了。記憶把我拉回到4年前。那時我已經決定離開報社,而他——這位在80年代一手策劃並掀起中國鋼琴熱、而後進入地產界、成功運作了一個巨額投資項目之後,決定離開中國,移居美國。得知這個消息,我十分驚訝。他是我所認識的人中最智慧的,博古通今,思想深邃且不張揚。我非常敬重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拜訪他。每次都讓我受益非淺。可現在他就要走了,我懷著惋惜的心情,約他一起吃飯,為他送行。
我們象往常一樣,談文學,談音樂,談哲學。就在談話快結束的時候,他突然問我將來有什麼打算。我告訴他已經決定辭職回家寫作。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點點頭說:「好啊。」
我半認真半玩笑地說:「好什麼好?本來我是想靜下心來,練練文筆,將來好好寫一寫你。可你卻要走了。」
他聽了,寬厚地笑笑,不置可否地說:「你是第三個對我說這話的人。」
我曾聽說過,以前有兩位作家想寫他,都被他拒絕了。我自嘲地笑道:「顯然,我是第三個被拒絕的人了。」
他平靜地看看我,聲音低沉而有力地說:「不,我準備接受。」
我不無驚訝地抬起頭,盯著他看,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為什麼是我?我默默無聞,他們名氣都比我大。」
「但他們時機不對。」
「可是——」我猶豫了一下,「我現在功力不足,恐怕難以擔當此任。」
「沒關係,我可以等。給你4年的時間,這期間我在國外旅行,你在國內磨勵文筆。」
現在,4年過去了,他果然信守承諾,如約而歸。
「你真守約。」我由衷地說。
「我從不輕易承諾,一旦承諾,就一定守諾。我認為這是男人的貞潔。」說到這,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明天下午到,後天就可以開始工作了。」
放下電話,我興奮地跳了起來,好象一個長途撥涉的淘金者終於找到了金礦。的確,對我來說,這位幾經風雨、幾經起伏、一生充滿傳奇色彩的商界奇才,就是一座儲藏著豐厚寶藏的金礦,我要用全部的熱情、精力和技能去挖掘、開採。我知道,那將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但這是上帝發給我的牌,我將竭盡所能打好。
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讀過一本書,有一句話看過就沒敢忘。一個男人一生中要有三個女人——母親、姐妹和愛人。那時我就暗想:我生命中也要有三個男人,一個情如手足,一個親密如愛人,一個象父親般給我智慧和關懷。所幸,我沒怎麼花力氣,就把他們一一找到了,放進生命的背簍。我背付著他們前行,腳步越來越輕,身心亦自由。
20歲的人生象酒,濃烈而醉人。30歲象咖啡,濃而不烈,香而不迷。40歲呢,如一道茶,它的美,是藏在裡面的,要慢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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